《我不是神七百年》疯半仙

18、你会烹煮吗？

　　“为什么？你不是佛吗？”。

　　封昭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那是孩童独有的声音。

　　大家看向这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孩童，还是一个有眼疾的孩童。

　　殷褚诧异地看向封昭，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说话的声音还如此之大。

　　居然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殷褚承认，他确实有点醋了。

　　殷褚出门之前对容貌稍稍做了掩饰，阎浮提洲不比青石镇，毕竟这是隐世之内，此刻即便是有认识他的在场，只要对方修为不是太高，是识破不了的。

　　漠原分出了一点眼神给这个女孩，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一块鲛纱就占了大半脸庞，显得更小了。

　　佛子佛女皆望向了这名孩童。

　　封昭没有任何惧意，继续开口，“为什么你们在他受尽苦难的时候不出现，一出现就让他为自己的过错受罚，我觉得他没有错”。

　　这是第一次，封昭说这么多的话，殷褚很想掏出小本本记上这历史性的一刻。

　　“诚如我师妹所言，他除了那些孽畜之外，没有乱杀一人，你们轻轻松松将几大世家对他所犯的错就地揭过，如若要判，那在场的乌桓氏，兰陵氏，江云氏，岂不是更应当判?”。

　　作为封昭的师兄，必定是要帮封昭说话。

　　况且，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世家，以及佛，还有神。

　　佛女观南开口“那是他的至亲之人，他屠戮族人，自当偿还业障”。

　　“那是你们认为那些猪狗不如之人是他的至亲，在我看来，当他们选择用自己子女的血肉与与在场的几位世家进行交易时，已不算他的至亲之人”。

　　殷褚毫无在意在场众人的眼神，该是什么便说什么。

　　兰陵氏的人见不得被一个修为一般的人对他们如此说弄，何况，句句都针对他们，“孽障所犯之事自有阎浮提洲所决断，你若对我兰陵氏有怨，大可提来，不比如此阴险字字句句针对我们”。

　　殷褚嗤笑一声，“针对?就凭你也配?区区一个腌臜之辈，张口闭口由佛来断，我不嫌你脏，佛都嫌你口臭”。

　　殷褚依旧稳定输出。

　　乌桓氏和江云暗中握拳，似要准备上前给殷褚来个下马威。

　　这边他们还没动手，殷褚便慢条斯理地叫喊着，“来人啊，杀人了，瞧瞧这些个脏东西，见不得别人说破实话，就打算武力镇压了，当真是世风日下，修者人心不古啊！”。

　　圣寻打破了他们的对话，几家世家只得憋住不出声，“这是阎浮提洲律条所定，小僧干涉不得”。

　　殷褚冷脸，倒是封昭又问了一句——“所以，你为什么是佛?”。

　　为什么是他是佛，为什么他是佛，为什么……他一生来就是佛子，不究其缘，他……好像确实不知道他为什么是佛。

　　封昭不等他回答，又说“我可以要他吗？师兄?我想要他”。

　　殷褚嘴角一僵，养个人倒是不难，大不了宗门再勒紧裤腰带。但这也不是人，这是妖鬼……

　　但看向封昭，她揪着他的衣角，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要求，要是不答应，会不会跟他闹别扭?

　　大家一听，精气神来了，那这兄妹俩是要还是不要呢？

　　封昭又晃了晃他的衣角，殷褚当即决定，要，不就是个妖鬼嘛，师尊镇得住。

　　殷褚看向圣寻，“我们宗门要他，此后他一言一行，皆与我宗共荣辱”。

　　真要啊！这只小妖鬼可不是省油的灯，年纪这么小，便血债累累，以后说不定遭殃的便是你等宗门。

　　即便他身上那身血肉值钱，可收他入门，风险极大。

　　再说，这妖鬼除了身上的血肉值钱，其他的天赋及武力值都极低，且他同几大世家有牵扯，衡量一番，他的价值是极低的。

　　漠原满脑子都是封昭稚嫩的声音以及那句“我要他”。

　　即便如此，他的刑罚还是免不了，不过直到受刑结束，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在别人看来恐怖的罪罚鞭，于他而言，其实只是一般的痛。

　　他身上的血肉被挖后靠灵药滋补长出来之后，又会被剜下。他除了那张脸可以看之外，身上五一不是丑陋的伤口和疤痕，在皮肉上的痛苦，他可以说已经麻木了。

　　八十一鞭而已，比起在他身上一片一片地刮肉，要舒服地多。

　　只要他今日不死，来日，在场剜过他血肉的世家一个都逃不了。只要他不死，只要他不死，只要他不死……

　　在佛子圣寻用佛眼探过封昭的眉心后，便对漠原下了赦令。

　　此举的目的在于探查想收下妖鬼的那人是否心怀不正，别有用途。

　　答案自然是没有，于是这样一来，封昭成了保下妖鬼的最小人物。这自然也在人群中掀起一股不小的浪潮，当然这股浪潮不到一日后又被其他消息掩盖了。

　　佛女观南看着佛卷上保下妖鬼漠原的宗门——空空宗，大小三千宗门中，无论名气大小，她都没有听过这个宗门。

　　翻阅《宗门卷》后，得知此宗门于二十年前创立，宗门人数不足十人，宗门大比一次都未参与过。不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做过。

　　是以，最后，佛女观南卸下了漠原身上的枷锁，并将他身上的恶鬼印一并洗去。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恶鬼印，当去除的时候，压负他的千斤顿时松开了。

　　佛子圣寻看着一行三人远去的身影，不由蹙眉微思，他方才用佛眼探查竟看不到这女童的前世今生，一片模糊，满是迷雾。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以为是自己出了问题，但当佛眼看向漠原时，闪现的是漠原的一生，没问题，那便是这个女孩身上藏着什么东西。

　　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称为“命运”的东西，扑朔迷离，那是冥冥之中的天道，待他更想深入时，他似乎被一双手扯进了时间漩涡中，那漩涡中，他看到的是——众生。

　　他挣脱不得，只能由那双无形的手将他抽离而出。

　　或许，这是天道眷顾的人，或许，她将来会站在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是接近天道般的存在，或许，她的命格注定了她这一生深陷迷局，不可解脱……

　　无论哪种，至少，对于漠原来说，会是件好事。

　　于是回到阎浮提洲暂定的居所，便发生了砚书和漠原四目相对的一面。

　　殷褚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江乙则是眉头皱了皱，但也未表现得明显不喜。

　　“乖乖啊，你来，你给师姐说说怎么要了个人回宗门?”。

　　砚书温柔地拉过封昭的手，看着漠原如是问着。

　　漠原不作声，任由他们打量着。

　　受刑结束之后，背后的血迹骇人，殷褚当场给他用了银针止血，血凝和衣衫粘连，举动之间，牵连疼痛。

　　若非殷褚，他可能八十一鞭结束后，都无法站立。

　　殷褚给他塞了一颗药丸，他吞下后疼痛感确实有减少，但那八十一鞭给他造成的内里伤害，需要很久才能恢复。

　　那是灵魂深处的伤害，需要很久，才能慢慢自愈。

　　他现在忍着一身痛，等着他们的决断，大不了，又是此前那般猪狗不如的生活，又不是不能接受，他在隐隐期待些什么？他累了。

　　封昭转头看向漠原，问“你会烹煮吗？”。

　　在场四人皆是一愣，江乙不确定的问道“昭昭，烹煮的意思是?”。

　　封昭继续说着“就是做饭啊，我不想吃食肆的”，她又看向了漠原 “所以你会吗？”。

　　漠原愣愣点头。

　　封昭扯了扯砚书的手，“师姐，你看他会烹煮，所以我要他”。

　　这……好家伙，这是当堂问了，才决定要不要啊！

　　江乙看向殷褚，殷褚假意咳了两声“虽说宗门现在比较困难，但多养一个人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是师尊腰带又紧些罢了，况且，老四不在，做饭确实是个问题”。

　　原本还颇有微词的江乙和砚书，听到做饭，当即便同意留下漠原。

　　此前他们以为这世上除了修行至少是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们的，直到遇上了……做饭。

　　漠原被殷褚塞了一堆药，被江乙塞了身衣服，被砚书提溜到自己房门前时，还有点晃不过神，这个宗门竟是那么穷困吗？

　　他看着眼前简单陈旧的摆设，莫名地眼眶微酸，倏地，他蹲下去抱住了自己，良久。

　　当皎月高悬，外面人声鼎沸时，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忽觉这是一场梦。

　　整个阎浮提洲因妖鬼漠原被一无名宗门收入门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当人们扒出这个宗门的名字时，却纷纷表示没有听过。

　　什么空空宗，你听过吗？啊……没有，我也没有听过。

　　空空宗宗主是谁？你不知道吗？我也不知道。

　　三千宗门中有叫空空宗的吗？没听过……

　　翌日一早，待众人还未弄清楚空空宗到底是什么路数的门派时，只听得帝青琉璃出世了。

　　帝青琉璃，在未出世之前，只存在于佛卷记载中。

　　传说那是真佛坐下真正的佛禅青莲，据说它的青色琉璃光辉会普渡世间一切灾厄，它本身就承载着真佛寓言——能够真正成佛的箴言。

　　它出现之地，并非西洲各处佛宗，目前翙烺司也不知它究竟出于何地，仍在核查中。

　　帝青琉璃现世的消息盖过了空空宗收妖鬼入门的消息，各大宗门伺机而动，包括此刻在阎浮提洲的佛子佛女听闻消息后便连夜动身。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秘宝此番现世，即使有翙烺司坐镇，仍旧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们要赶在一切尚为开始之前，将其结束。

　　几日后，伯傭赶到阎浮提洲，他命远洲先同江乙一行人汇合，他自己却去往阎浮提洲水下取一物。

　　那件物品，自他来到隐世后，便藏于此处。

　　他借万妖塔的怨气和妖气掩盖下这件物品的气息，如今二十载已过，他也有能力确保远洲的安全，这件物品放于自己身边比较安全。

　　伯傭没有注意到，当他取走这件物品时，海底虚空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看着他。

　　那双眼睛，是神凰。

　　她感觉到了，神主的气息，七百年整，自神主七百年前被打入神弃之地后，随着她的躯体被压在人间洲陆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神主。

　　在伯傭离开后，阎浮提洲万妖塔开始地动山摇，妖塔深处镇压的邪魔开始不安地躁动。

　　他们感到深处有一股强悍的纯净的力量即将破出，只要一点点，他们就可以飞灰烟灭。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们无法挣脱，似乎只能等待死亡降临。

　　当阎浮提洲的值守人员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还未待阵法开启，整座万妖塔发出了哀嚎。

　　那一瞬间，仿佛整座塔进入了地狱，万妖哭嚎。

　　静静坐在庭院石桌旁的封昭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朝阎浮提洲万妖塔的方向看去。

　　她垂下静静思考着什么，半响，终是站起了身。

　　在伯傭进门那一刻，整个南洲被突然迸出一股纯净无比的白色灵雾笼罩了。

　　所有人定格在了那一刻，整个隐世静止了。

　　云停，风止。

　　修习者靠的是灵气，可整个修界内灵气并不是随处充满的，有灵气四溢的地方，自然就有灵气贫瘠的地方。

　　比灵气更加充沛的则是灵雾，再是灵河……

　　能有一小片灵雾便已是世间罕见，更何况是如此能够笼罩整个南洲的灵雾。

　　整个南洲上空，灵雾之间，一只展翅腾飞的白凰若隐若现，她身上神性的光辉令整个南洲的秽物都无所隐形。

　　华美皎白的羽翼铺满了星光，那柔软的羽翼和华美的星光之下隐藏的是强悍的杀意，带着死亡虐杀般的令人恐惧的狠意。

　　从如今残存的灵魂碎片依旧可以看出当年她在战场的神威，七百年，她等了太久了，她终于等到了她的神主。

　　等到了那个曾经愿意接纳她的人，她的神主没有放弃她。

　　凤唳九天，天地风云变幻，部分失控的事情开始发生，神域天境之中的众神眉宇微皱，祂们察觉到了丝微不对的气息，想进一步感知时，那股气息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丰盈充沛的灵气注入封昭体内，她缺失的魂魄补齐了三分之二，那熟悉的故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