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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江起凭借着记忆,再借着芦苇荡,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个较安全的水面上。

      他停下摇动船桨,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趴在船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黑幽幽水面的涂橘,浅笑道:“你看了半天了,歇会儿吧!没受伤吧!”

      一路晃晃悠悠瞪着水面的涂橘确实看的眼睛发酸头脑发张,听江起这么一说,心中怒意窜起,倏地转过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炮语连珠道:“我真是谢谢你的好意!小鱼精丢了!你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抱着它跑了一路都没事,你拉我干什么?!”

      然而江起并未看清那个大白眼,略带散漫道:“哎!你这小丫头!不能这么没良心!我刚才救了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怨我……”

      话语刚落,他便站起身,从船篷上拔下钉住的箭羽,吓唬道:“你自己看看……这玩意儿要是扎你身上,你还怨我么?”

      涂橘努努嘴,声音低了几分:“没事啊!反正你不是会疗伤嘛!”随后爬起身,一屁股坐在船头,继续看着水面。

      “你知道的不少啊!”江起也坐了下来,他依旧没有吃惊涂橘知道他能疗伤一事,转而开始撕扯手上因受伤缠好的布。

      涂橘道:“你干嘛?手又疼?”

      江起道:“既然你这么护着小鱼精,总不能真让那帮狗杂碎扎伤你换它的安全吧。”

      涂橘叹道:“得!我倒是没被扎伤!小鱼精安不安全不知道,肯定是自由了!我不想理你!我要跳船回家!”

      “跳什么船跳船!你等着……”江起扯动手上开始渗血的伤口,抬起胳膊伸到水面下,慢慢的晃动,口中低语道:“差不多了啊……我们等你半天了!”

      涂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起搅动水面,不一会儿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慢慢贴近水面。

      涂橘的眼中映出一丝惊喜。

      “喂!你们俩,捞我一下!”小鱼精的声音从水里传出。

      涂橘换掉一脸愁容,弯着眼睛:“你怎么知道它会游过来?”

      “先去拿个家伙什儿来吧,我再告诉你……”江起捞起小鱼精,捧到船头上,将沾了水的布盖在小鱼精身上,以防它离水后变回石头。

      “江起,船篷里只有这些了……”涂橘一手拿碗,一手拿了个酒壶。

      “那先这样……”江起接过碗,伸手舀了些水,将小鱼精扔碗里,“等我们上岸后,把它放酒壶里。”

      “你是认真地?”

      “这行吗?”

      小鱼精和涂橘同时发出了疑问。

      江起幽幽说道:“那还能怎么办,要不小鱼精变回石头吧,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不要!”小鱼精奋力阻止,“我不要变成石头!我要歇一会儿,游了大半天,累的我浑身疼,上次去游泳馆玩儿了大半天也没这么累!他大爷的,老子要肌肉拉伤了……“

      涂橘微微皱着眉头坐下,将酒壶递给江起,一脸茫然道:“它在讲什么?”

      江起摇摇头。

      “我说,游的我腿疼,胳臂疼,脑袋疼……哎呦……”

      “你还有腿呐……”涂橘逗着小鱼精,“你就那么大点儿,还哪都疼,我们俩才浑身疼,忙着逃命……”

      “我当然有腿啦!我是个人好吧!!”

      “噗……哈哈哈……”涂橘不觉笑出了声。

      小鱼精听着他俩噗哈哈的笑,好大没面子,愤愤的补了一句:“老子我至少上辈子是个人!”言罢,鱼尾巴一波,在碗里给自己掉了个头。

      江起弯着眼睛,不再看小鱼精,转而看向水面,他伸直腿坐着,往后稍稍一仰,伸开手臂,截了根芦苇,三两下,折的只剩一点叼在嘴里。

      涂橘敲了一下碗边,转身钻进了船篷,不一会儿飘出来一句:“江起,我有个问题,船上怎么还有酒啊?”

      “是我拿上来的……酒是我师父酿的,酒壶也是他烧的……”提起师父,江起眼睛泛红,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晚风撞的鼻子有些发酸,他抬手揉了几下,将他在地道中未说完的话也一并接着说了下去,“我小时候犯了错,师父不舍得打我,就把我关地窖里反省,他说幽静则思明,后来次数一多,我就偷偷在地窖里挖了一个地道,顺便拿了几壶酿好的酒,在桥下藏了这条小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偷偷跑出去玩。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应该向师父认错,然后在家里好好修习,念书……”

      “江起,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很难逃出来……”

      “对不起,连累了你……”江起坐直,转过头望向涂橘。

      “没事,我们不是逃出来了嘛,本来我也是受长翁之命,前来寻你的……”

      江起略低头,手指轻扣船板:“小爷我今天狼狈了点儿,早晚有一天,我会回来给师父报仇的!”

      “一个老子,一个小爷,姑奶奶我感觉现在挺好的……哈哈哈……”涂橘倚靠在船上,拿起一只酒壶晃了晃发觉还有不少,道,“嗯……不错!”

      酒香瞬间扑满了小篷舟,连同晚风,芦苇荡一起晃晃悠悠,朦朦胧胧。江起不敢大意,借着天晚夜黑水中芦苇丛复杂,逃出来,暂得生机,但既不能陷入芦苇荡深处耽搁太久,又不能离岸太近谨防追踪。幸得他从小就在这条大河上生活,十分熟悉,凭着经验记忆,他把着船桨不时三拨两拨,倒也行得又快又稳。

      船行往南不知几许,涂橘抱着酒壶时睡时醒,江起坐在船尾时吵时静,偶有那碗中游鱼时不时出声应和几句,也似是醉话。江起自小虽生活在织魂镇镇南,但起居偏远,幼时邻居也在他长大后尽数搬走,他与子休算的上是独居,因此镇中之事所知不多。凌云庄的事情了解的也就是个三三四四,还是平日里帮师父给镇上小饭馆送菜送鱼时,听得的几耳朵,说个道听途说也不为过,这两日奔波途中,涂橘又给他讲了一些,终于从三三四四明白到了七七八八。

      旧时织魂镇因地理位置原因,灵气极盛,是以早先镇中有五氏族在此修行,后家族壮大,迁走四家,为如今的崇明山沈氏,东岱山墨氏,碧云岭祈氏以及灵霞谷荀氏,只留下宗氏在此守护通天塔。玄门家主本以宗主自居,但宗世慈因承家族使命,又以守护通天塔为首任,凌云庄在他心里的分量更重于宗氏一门,因此以庄主自居。

      五大家族虽然分迁各地,但各族互有约定,需分派门内弟子协助宗氏守护通天塔。江起有问过涂橘那高耸入云神神秘秘飞不进去半只苍蝇的通天塔中到底藏了什么,值得这些人世世代代誓死守护的,涂橘也没说明,与镇上其他人一样,大概胡乱猜测着是不是上古仙门秘术,灵丹秘药,还是点化五家族老祖宗的神僧舍利云云。其实,就这个问题,涂橘也有问过青云,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而长翁,这个活了很久很久的神仙,他只会掀开眼皮,轻轻答一句“我也不知道。”实际是什么,大概也只有宗世慈清楚了吧。

      虽然不知道通天塔以前藏的是什么,但是后来藏的东西,涂橘还是知道一点的。与其说是藏,倒不如说是镇压,因为塔外的巨柱经符咒文都是在她小时候建的,听说那里面有白骨妖王半副残躯,另外半副,在不老丘一战中被夕华引符火烧了,也正是这场大战,夕华战死,长翁重伤,各大世家也是伤残众多,战后无力处置那半副残躯,只得收于通天塔镇压。

      只不过通天塔并不是时时遭受侵袭,畏于庄中高手如林,倒是一直安静无虞。所以各家族子弟从一开始协助守护通天塔,逐渐演变为去凌云庄修习增益,各家族之间的联系也因此十分紧密。

      而涂橘与凌云庄的际遇,大概就是涂橘幼时曾在长翁闭关时与青云一道去过凌云庄,后来她慢慢长大,如有要事,就乘长翁坐骑随风去送信,涂橘生性活泼,一来二去,便与庄中同龄弟子相识,尤其是宗世慈的女儿宗幼晴以及宗世慈的徒弟墨氏兄妹。

      墨千旸与墨千幻原是东岱山墨家家主墨岩霆的双生子,当年不老丘一战后不久,墨岩霆夫妇被刺杀,至今尚未找到凶手,宗世慈念及旧情,收了两个幼童为徒,也算是照顾亡故旧友遗孤,十几年来一直当亲生子女教养,不仅允许在庄中来去自由,还吩咐全庄上下一律唤他们作公子小姐。许是从小没了父母的缘故,两个人的个性一个比一个沉稳。而宗世慈女儿宗幼晴却不喜舞刀弄剑,倒与医术有缘,一年中的大半时间都会跑去沈家。

      那日过大寿的沈家,就是如今崇明山沈氏,沈氏一门尊崇医道,且十分低调。沈氏家主在不老丘一战后伤重身死,沈老夫人执意带着他的骸骨重回故土安葬,待丧葬事处理完,本打算回崇明山,却不料因伤心过重一病不起了,幸好随行所备良药充足,这一调养,就是数年,因此沈老夫人的两个女儿和小儿子就在此与她长住,留下两个大儿子在崇明山。年岁一久,沈老夫人身体已然康健,搬回崇明山一事,就重新提上了议程。沈老夫人生辰将至,又恰逢沈老夫人的小儿子即将与碧云岭祁氏订亲,家中小辈想借着两逢喜事的由头回迁,还给各大世家分发了宴帖,未曾料及,这次就连常年闭关的天幕山长翁竟也接了帖子前来拜寿。三喜放一起,沈氏一改往日低调做派,寿宴大摆,请帖散了一圈又一圈。

      寿宴当日,各路云豪齐聚,都想借此机会,一睹长翁仙资。来者也当然少不了其他家族宗首,一向严谨的宗世慈此时也默许各家族在庄中修习的子弟去参与寿宴,一来是想他们可以与本家长辈暂得团聚,二来也是为给各家族看看,在凌云庄修习大有裨益。

      赴宴拜寿,家族短聚,本来挺好的事,但通天塔火起一事在沈宅直接炸开,让宗世慈的脸色由红润变苍白,变紫红,变铁青,总之是十分难看。引得涂橘时不时想起宗世慈那张脸来,就会冒出来一句:“江起,你完了!让船再跑快些吧!”

      待提到天暮山,涂橘也没多说上几句,只是说那确是个仙雾缭绕,风景甚美的地方,尤其是无霜殿旁有棵梧桐树,坐在上面,可赏绝美夕阳,并且,常年闭关的长翁其实不老,有机会,江起可以自己去瞧。

      而对于江起问到关于飞鱼门的时候,涂橘更是支支吾吾,传说中飞鱼门门主低调不喜张扬,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在不老丘一战后毁于一场大火,至于是谁烧的,涂橘干脆装困,闭口不谈。

      剩下的其他事,要不就是涂橘也不清楚其中细节,要不就是她忘了,嗯,喝多了给喝忘了。

      行过两道险沟,穿过几条大河,两个半人一条船,按着遇上的旅人指引的方向,终于到了泽南地界。白云悠悠,惠风和畅,极目之处终见炊烟袅袅,江起一个翻身,从船上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撑在船头,手搭凉棚头也不回的说道:“前边有人,终于快到了!”

      涂橘在船篷里斜靠在一旁,手搭在酒坛上,双目轻合,面色酡红似在梦中,此时殷红的唇角懒洋洋的勾起一抹笑,含糊的问道:“这是……到啦?”

      江起回过头,摇摇头无奈道:“醒了?都说了这酒劲儿大,一个小丫头,怎么能这么灌自己?”

      涂橘将手里的酒坛置在一旁,缓缓坐直身体:“在天暮山,我常喝青云姑姑酿的梅子酒,没事,醉不了,跟这个味道不一样,有空请你喝……”恍恍惚惚的睁眼望去,隐约几处草庐映入眼底。

      船至岸边,涂橘吹了风,散了酒气,清醒了不少,眼睛湿漉漉的,脸也依旧红红的。江起抓起小鱼精:“你也醒醒,给你换个地方。”直接塞进一个精致小巧的酒壶里,缠了个布条挂在了腰间。待两人行至一处草庐前,望见篱笆院里一庄户男子正背着筐准备出门。

      那男子见一双陌生男女走过来,迅速打量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江起道:“大哥!我们是过路的,想向您打听一下仓虞山怎么走?”

      庄户男子听完,眉间添了一丝犹疑,问道:“你们怎么去那儿?”

      江起观那男子神色异常,觉得有戏,随即赶紧拱手行礼,低声叹道:“我们原是泽北水边一户渔家的儿女,少年时父母因故离世,只和爷爷相依为命。几日前爷爷不忍小妹被恶霸欺负便与他们动起手来,不料竟被那群恶徒活活打死,待我赶至家中,只能先将小妹救出来。我们兄妹俩想给爷爷报仇,但却实在抵不过他们人多,所以一路往南,去投奔姑姑,奈何他们一路追赶,想将我打死!把小妹抢走……”言罢,将衣袖卷起,突然露出了那天在通天塔着火后,被屠隐抽打的鞭痕,虽好了一些,但仍触目惊心。

      涂橘眼角抽动了几下,余光扫了一眼江起,暗道:“编的可真好!”无奈便也顺势佯装下去,使衣袖掩面轻拭眼角,眼泪挤没挤出来不知道,反正抽泣声从衣袖后传了出来。

      庄户大哥的脸色由犹疑变为不忍:“这孩子俩真是可怜……那恶霸太欺负人了!应该被抓送监!”他顿了顿,略作思索,望了一下远处,扬声道,“你们须得穿过这片荒郊,继续往东南方向走,找到一个叫临湖镇的地方,再去问问。不过那地方十分邪性,你们俩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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