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兼雨》辜谚

34、交往

　　齐简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有些震惊，瞳孔也微微放大了。

　　“学长，我……”林翩把头低了下去，双手在身前交叠放着，一只手紧攥着另一只手，紧张得心脏仿佛都跳到了嗓子眼。
　　可她想着，齐简都这么坦率地把全部事情告诉了她，她也一定要把所有话都说出来。

　　于是她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一般，说：“我也有话对你说。”

　　齐简收起了微震的表情，闻言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好了听到任何内容都能从容面对的心理准备，说：“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林翩于是便如齐简先前一样，讲述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很恶心是吧，一个不认识的人天天看着自己的照片。”林翩自嘲般地笑了笑，说，“反正我是觉得很羞耻……”

　　“要说恶心，我跟个偷窥狂一样天天偷窥你，岂不是更恶心？”齐简起初一直安静地听着，听了她这句话后才开口打断她，又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也真没想到自己对你能有这么多帮助。”

　　“当然，我说了，很多事情我都想谢谢你，从高一那张便利贴到我复读那年，还有入学第一天，很多很多，你总是激励我鼓励我，还时刻照顾我，你还说你喜欢我，我……”她像是要竭力证明齐简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似的，一连串说了好些话，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齐简见她哭了，突然慌乱了起来，连忙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卫生纸递给她，柔声哄道：“没事儿，慢慢说就好，别哭。”

　　林翩接过纸巾，却没有打开，只是摇了摇头，直接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学长，我胆子小，也不会说话，但我现在在学习，我会更加专注自己的感受。我无数遍地问过自己，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她抬眼望进了齐简的眼中，“我现在最想做的是告诉你，我喜欢你。”

　　她的眼睛里还泛着泪花，眼眶周围是一圈淡红，眼神却格外坚定。鼻尖和脸蛋被冷风刮得通红，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一副忍住哭泣的模样，却莫名给她的表情增添了几分坚毅。

　　“我喜欢你”四个字给了齐简不少冲击，他又看到这样的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把她抱进了怀中。

　　林翩被他抱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嘴角却是往上仰着。
　　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嘴角，又流入口中，涩涩的味道，却是温温热热的，如同她此刻的内心。

　　她低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齐简把她又抱紧了一些，却没有吭声。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时都没再说话。

　　周围路过的人都侧目看了看他们，他们却仿佛身处屏障中一般，陷入各自的情绪里，没有在于别人的目光。

　　良久，齐简才松开林翩。
　　他依依不舍般慢慢地松开手，又退后一步，站定后匆匆瞥了她一眼，就越过她看向远处：“我们……走吧？”

　　在两人分开后，林翩先是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才注意到齐简红了的耳朵，又见他这么一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模样，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竟调戏般地对他说：“学长，你是在害羞么？”

　　齐简别过脸去，也没否认，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是害羞，但也不完全算，而是一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心情。

　　一开始在听到林翩说的那些话后，他都还好，除了有些惊讶和庆幸自己也有帮到林翩以外，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但就在听到林翩说她喜欢他后，他突然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心情，比激动更猛烈，比羞涩更柔软，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变成了泡泡，全部堆积到了心口处，酸酸胀胀的，让他说不出多余的话，只想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心里，来冲散那些泡泡。

　　这种感觉在长时间的拥抱下虽然得到了缓解，但仍然存在，所以他此时还是无法说出过多的话，只是又说了一遍：“走吧。”

　　林翩点了点头，跟他继续肩并肩地往前走去。

　　或许是她在一个月前已经把羞涩感给全部耗尽了，也或许是她深知齐简对她的感觉，所以她在面对齐简时能够更加放松自然，也不再感到害羞和紧张。

　　再加上，她终于把憋了一个月的话给说了出来，甚至还把她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能说出口的关于那张照片的秘密也告诉了齐简，就想着，连这些难为情的话都说了，在齐简面前，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她沉浸在自己做了一件大胆而又重要的事情的骄傲中，此刻的心情也是无比地轻松和喜悦。

　　走了一会儿后，齐简终于恢复了往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么失态，便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于是在又走了几步后，他就慢慢地再次停了下来。

　　林翩没料到他又停住了脚步，在走了两步后见他没跟上来，便也跟着停下，转身面对着他，问：“怎么了？”

　　齐简看着她，说：“林翩，刚刚我没能很好地回应你，抱歉。”
　　林翩摇摇头，正想说“没事”，就听他继续道：“我现在补上。”

　　他直直地盯着林翩的眼睛，眼里满是柔情，没有笑意的嘴角让他显得有些严肃，说出口的话中，语气是格外地认真：“林翩，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么？”

　　林翩以为自己不会觉得害羞，却被这短短的一句话给打回了原型。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在她有限的认知中，只存在于爱情故事里，男主角对女主角求婚时的场景。

　　她曾经幻想过，自己会被某个男生以这样的态度来求婚，却没想到，在于她而言遥遥无期的求婚之前，会有一个男生能如此郑重又坚定地看着她，只是为了能够与她交往。

　　她紧紧地攥着衣袖，心脏又是一阵剧烈地跳动。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她独自一人的情动与幻想。

　　她笑了起来，眼里再次闪起了泪花，重重地一点头：“嗯！”

　　齐简也粲然一笑，激动得也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上前两步来到她的面前，又把她抱入了怀里。

　　又静静地拥抱了许久，分开时，两人四目相对，又都害羞地在下一秒同时移开了目光。

　　齐简瞥见了她的嘴唇，脑子里突然闪过想要吻上去的冲动，理智却把这股念头给强压了下去。

　　慢慢来，别吓到她了。
　　他这么劝说自己。

　　这时，一股大风吹来，在此处散步的人们都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挡风，等到大风过去后再继续前行。

　　风刮过之后，冷气却留了下来。

　　齐简见林翩把羽绒服的领子收紧了一些来遮住光秃秃的脖颈，便取下自己的围巾，抬手帮她围上，说：“我见你穿这么少，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一直不敢。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给自己女朋友围围巾，也不会是冒犯你。”

　　林翩本来缓和了的心情又被他一口一个“女朋友”给喊得又有了一些难为情。
　　再加上围巾上还残留着齐简的温度和气息，她把头低下去时嘴鼻就掩盖在了围巾下，使她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围巾的触感。

　　一股羞涩感随之而来，她这才知道，她面对齐简时不是不会感到害羞，而是她已经习惯了与他对视聊天，最大的程度也只有肩并肩散步和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拥抱，而一旦再亲密一点儿，她就承受不住了。

　　一想到前不久还紧贴着齐简身体的围巾，现在又围在了她的脖子上，害羞的感觉就不断地从心底涌上来。

　　她转过身，示意前面的路，转移话题道：“我们继续走吧。”

　　“嗯，”齐简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我可以牵着你走么？”

　　林翩红着耳朵道：“你已经牵了......”

　　齐简笑了笑，牵着她往前走：“走吧。”

　　两人手牵手走在公园中，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围散步的人们也逐渐变得稀少，他们二人则安安静静地走着，说的话很少，却依然不会觉得枯燥和疲惫。

　　又过了一会儿，林翩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连忙说：“我妈妈快下班了。”

　　齐简道：“那我送你回家吧。”
　　林翩闷闷地“嗯”了一声。

　　齐简见她情绪低落了下去，知道她是不想跟自己道别，他自己也不愿与她分开，于是道：“明天你去学校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林翩这才开心了一些，笑了笑，说：“好。”

　　在距离小区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后，两人便停下脚步松开了手。

　　齐简本来是想把林翩一路送到她家门口的，可她却担心在路上会遇到她妈妈。
　　虽然她不担心妈妈知道她谈恋爱了，但就她自己而言，那会让她感到不好意思，所以就想着，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林翩把围巾取下来，学着他的动作帮他围上。

　　在她取围巾的时候，齐简本想阻止，她却坚决要把围巾还给他，说：“我家就在小区门口边上那栋楼，进去很快就到了，你回学校还得走十几分钟路，会冷，还是围上吧。”
　　他也就只好由着她去了。

　　在林翩给他围围巾的时候，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神情认真地说：“林翩，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要是我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林翩闻言，手顿了一下，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带着笑意与他对视，道：“嗯，你也是，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