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兼雨》辜谚

26、追求

　　“诶，那桌是我同学。”学姐咬了一口烤串，扭头见到斜前方那桌的人，说，“我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说着就一手拿着烤串一手端着酒杯起身往那边走去。

　　说是打招呼，结果过去后一个劲儿地与他们喝酒聊天，整个吃饭过程都没有回来过，甚至还划起了拳，热闹得把林翩他们这边本就有些冷场的气氛衬托得更加尴尬。

　　当然，“尴尬”是于林翩个人而言的。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冯柯，冯柯笑着把一个装着烤肉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吃，自己又低头塞了一筷子在嘴里。

　　她扯着嘴皮笑笑，又拽了拽严小茵的衣袖。
　　严小茵刚吃了一口裹满了辣椒粉的烤肠，被辣得直吸溜，注意到她的动作后，说了一句“等等”，往肚子里灌了几口茶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唇，才开了口，说话的对象却不是林翩，而是冯柯：“学长，点几道不辣的吧，林翩不吃辣。”

　　“是么，怎么不早说？”冯柯放下筷子，招呼着服务员。

　　严小茵回他：“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冯柯：“跟我客气什么，林翩，想吃什么，直接点。”

　　冯柯很豪爽，林翩却很头大。

　　她说：“我都行，学长你点吧。”
　　冯柯也不跟她客气，点了几道菜，特意嘱咐服务员不要加辣。

　　在冯柯点菜的过程中，林翩对严小茵悄声说：“我拽你不是为了这个。”

　　严小茵说：“我知道，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一桌你都吃不了，先把你能吃的点了来再说。”
　　林翩：“……好吧。”

　　严小茵又说：“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别尴尬，就当做是我俩来吃了个霸王餐，对面只是个帮我们付钱的机器而已。”
　　林翩被她这话逗笑了，说：“这也太缺德了。”

　　严小茵：“想象嘛，想象又不犯法，总比像你这样尴尬着好，听我的，把对面想象成一个机器，自助取款机的那种。”
　　林翩笑着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就听自助取款机说：“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不能听？”

　　两个女生应声看向他，对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严小茵憋着笑，说“没什么，刚我给林翩讲了个笑话。”

　　冯柯见她俩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说：“什么笑话这么好笑，我也想听。”

　　严小茵：“还是不说了，这个笑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这么神秘？”冯柯说着，看向林翩，“既然你们不说，那我来说吧，林翩，你周末有空么？”

　　林翩被他这么突然一问给问愣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严小茵帮她回道：“怎么了么？”

　　冯柯说得很直接：“我有两张电影票，想说请林翩看场电影。”
　　“啊？”处于状况外的林翩下意识“啊”了一声。

　　严小茵则是看透了他的意图，故作不满道：“学长，你当着我的面只邀请林翩，是不是太过分了？”
　　冯柯笑笑，说：“你要是想一起也行，我马上再买一张，去不去？”

　　严小茵摆摆手：“算了算了，没诚意的邀请，我还是不去了。”

　　冯柯又问林翩：“你呢，林翩？”

　　严小茵也看着林翩，用眼神示意道：想拒绝就直接拒绝掉，别怕。

　　林翩看懂了她的眼神，想要拒绝，却还是没能直接说出拒绝的话，而是委婉地说：“我……不太爱看电影。”

　　冯柯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拒绝似的，又说：“这电影很好看的，很搞笑，我有个室友也不爱看电影，他去看了都说好看。”

　　林翩还是委婉的语气：“我不怎么看喜剧片。”

　　冯柯不依不挠：“那你一般看哪一类的，我们可以改去看其他的片子。”
　　说着拿出手机查看最近在映的电影。

　　林翩轻轻吐出三个字：“恐怖片。”

　　“行，那我们……”冯柯话说了几个字就顿住了，反应过来后，有些傻眼地说，“你认真的？”

　　林翩点点头，聊起这个话题就有些来劲了，说：“电影院没有好看的恐怖片，网上有很多也都不怎么恐怖，但我看过的有一些还是不错的，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推荐给你几部。”

　　“算了算了，恐怖片我可招架不住。”冯柯悻悻然地放下了手机，又道，“没想到林翩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胆子这么大，竟然喜欢看恐怖片。”

　　同样有些惊讶的还有严小茵。
　　她先是为林翩成功拒绝掉冯柯而给她偷偷竖了个大拇指，接着应和着冯柯的话，道：“我也是没想到，你爱好竟然这么刺激。”

　　林翩笑笑，说：“我妈妈喜欢看，我从小跟她一起看，就不怎么怕了。”

　　林翩妈妈是资深的恐怖片爱好者，下班回到家休息的时候，就喜欢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放恐怖片，即使自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也得让它播着。

　　他们一家人在林妈妈的影响下都偏爱于恐怖片，只有林爸对此格外地排斥。

　　客厅里靠近落地窗处有一把皮质的躺椅，林爸最喜欢躺在上面刷小视频。
　　每当有人打开电视机想看些什么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警惕地看向那人，问：“又看恐怖片？”得到肯定回答后，便舍弃了他钟爱的躺椅，灰溜溜地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有段时间，他下班得晚，回到家都快凌晨了。
　　那天凌晨十二点刚过几分，他开了门从玄关走到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敷着白色面膜，正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的妻子。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微弱的光线投射出来，堪堪照亮了妻子面前的茶几。
　　妻子的脸隐没在阴影下，脸上却泛着诡异的白，乍一看就像个女鬼似的，着实把林爸给吓了一跳。

　　这样的惊吓还不算，在他刚缓回神意识到那是他老婆后，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视线不经意间瞥向电视屏幕，一个人惨死的画面就这么赤裸裸地出现在了他的眼里，使他没忍住吓得叫了一声，不断地用手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自从这次被狠狠吓了一跳以后，他回自己家像做贼似的，开了门，人还没走进屋，头就先探了进去。
　　他把头探到客厅里左右瞅了瞅，瞥见妻子的身影第一时间就是闭眼，然后又眯缝着微微睁开一只眼睛，避开妻子的脸和电视屏幕，穿过客厅溜进了洗手间。

　　林翩一高考完就加入了林妈妈深夜看恐怖片的行列。
　　她每次见到林爸这躲瘟神一般地躲着她俩的模样，总是忍不住笑。

　　林妈妈敷着面膜，嘴唇微微张开，含糊不清地说：“别笑，看鬼片呢，严肃点。”
　　她憋着笑点头：“好好，我不笑。”

　　想到这儿，林翩嘴角不自觉地往上仰着，严小茵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问：“想什么呢。”

　　林翩看了低头敲手机的冯柯一眼，小声回道：“没什么。”

　　这时，冯柯把注意力从手机上再次移到林翩身上，又问：“除了恐怖片真没其他喜欢看的了？悬疑呢？好像有部悬疑片还不错。”

　　林翩见他还没死心，有些无奈，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便看向严小茵。

　　严小茵察觉到她投来的求救似的目光，回了一个“没问题，交给我”的眼神，便对冯柯开玩笑道：“学长，你实在想看电影，要不我陪你去看？”

　　冯柯瘪瘪嘴，直说道：“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去看，是我更想跟林翩去看，懂我意思吧？”

　　“懂，”严小茵点点头，点明道，“你想追我们家林翩。”

　　林翩既没喝水也没吃东西，听了这话却猛地咳嗽了两声，仿佛被空气呛到了似的。
　　她咳完，拍了拍严小茵的大腿：“别乱说啊。”

　　严小茵还没说话，冯柯就回道：“林翩，她没乱说，我的确是想追你。”

　　林翩：“……”

　　林翩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就听冯柯继续道：“你应该没有男朋友吧？”

　　林翩下意识回道：“没有。”

　　冯柯：“那我追你完全没问题呀。”

　　林翩有些窘迫，低下头给严小茵敲字发消息：快快快，再说些什么呀！！！
　　发完又看向严小茵，示意她看手机。

　　严小茵看后，回了她一句：真不想他追你？
　　林羽：不想。
　　严小茵：OK，交给我。

　　冯柯不知道她俩的密谋，只是盯着林翩，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严小茵就抬起了头，对他说：“学长，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

　　冯柯：“为什么？”
　　严小茵：“我们家林翩早就心有所属了，你是没有希望的了。”

　　“真的假的？”冯柯皱起了眉，问林翩，“林翩，你有喜欢的人了？”

　　林翩没有把头抬起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

　　冯柯有些郁闷：“骗我的吧，就是不想被我追？”

　　严小茵：“要是想骗你就直接跟你说我俩是一对了。”
　　说着揽过林翩的肩膀，亲昵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冯柯没搭理她，先是苦着脸又重复了一遍：“真有喜欢的人了？”
　　接着他想了想，脸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说：“没关系，只要你还没有男朋友，我就可以追求你，等你有男朋友了我再放弃也不迟。”

　　这话一出，不止林翩，连严小茵都有些无奈了。
　　她冲冯柯竖起了大拇指：“学长，你人不仅直率，还特别有毅力。”

　　“当然，追人就像长跑一样，比的就是毅力。”冯柯笑道，“再说了，喜欢就是要追求，追求了才有结果。不管你最后是拒绝我还是答应我，总得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吧？”

　　严小茵竟觉得他说得有理，给林翩打字：要不你就让他追你看看，万一你俩真的合适呢？

　　林翩完全不知所措了，只得闷头吃菜，没有回答冯柯，也没有回复严小茵。

　　冯柯见她没回话，就当她是默认了，便欢喜地继续吃起了面前的烤串。

　　严小茵见他这样，一边想着这人是真的心大，一边则叹了口气。

　　她知道齐简和林翩互相喜欢，但眼下那两人不仅没有捅破窗户纸，甚至还安上了一扇防盗窗。

　　况且这段时间齐简忙着备考，自从国庆之后这两人没有见过一次面，林翩本来就不是情绪很外露的人，这段时间也没见她表现得有多不高兴，所以严小茵就不知道她心里对齐简的感情到底到了哪种程度，如果并不算深的话，那她完全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更何况，虽然齐简各方面都很好，但冯柯这种直率的性格或许才更适合腼腆的林翩。
　　不过她们对冯柯也只是相处了短短半个月，并不算完全了解，所以只能先让他追求林翩，看看他到底能追求到哪种地步。

　　严小茵这么想着，觉得自己虽然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但在对林翩身上，自己简直就像是她的爱情保镖一样，为她的爱情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