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石》姜凪水

8、星夜草（修）

　　清晨一早，随着鸟鸣鸡鸣声贺伽蓝从树上睡醒伸了个懒腰，此时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宋潇然正在房间里面练着剑。
　　“真是勤勉。”贺伽蓝还不算清醒地小声嘀咕着。
　　宋潇然看着他从门走进来面无表情地问道：“贪图享乐最终只会让人变得懒散堕落最终修为停滞不堪一击，趁早改变未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是是是，不会享乐的人这辈子也只会过着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贺伽蓝还是有点困揉揉眼睛。
　　宋潇然只当他鬼混了一夜，要不是昨日实在没办法他必然不会来这种肮脏的地方。
　　“走吧。你接下来要去哪？”贺伽蓝问道。
　　“北域之地。”
　　“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作什么？”贺伽蓝吃惊问道。
　　“听闻北域之地有妖魔出没，门派托我去除妖魔。”宋潇然面无表情回答道。
　　“灵山出外不都是抱团行动吗？怎会只有你一个？”
　　贺伽蓝看天思索了一番打了个响指：“肯定是因为你这个小古板嫌弃别人把人家甩开了。”
　　真是天才，完全猜错。
　　宋潇然推开他“让让。”
　　他现在要马上去北门没时间跟这人闲聊。
　　但是宋潇然越不想这人接近贺伽蓝却偏要跟着他。
　　“北域之地我也没去过，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我也跟你一起好了。”

　　“你很闲吗？”宋潇然停下脚步恼怒地看着他。
　　贺伽蓝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笑着“是啊，很闲完全没事干。”
　　宋潇然几次加速行走都没法甩掉贺伽蓝这个赖皮糖便也由着他去了。

　　两人没出门多久呢，便被一群人围堵着。
　　领头昨天刚见过的高府高夫人的贴身丫鬟灵芝。看这阵仗在路上非常显眼，路人见此景还以为是官府办事通通让道躲开。
　　灵芝说道：“公子所托，还请仙人再去一趟高府。”
　　“我记得我昨天我该说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请姑娘放行。”贺伽蓝冷漠地说道。
　　“昨日一事是我们招待不周非常抱歉，但是高公子此番真的有事相求，还请仙人再去一趟。昨日夫人彻夜未眠，自小少爷失踪后也日日难安，若真错过了这一次我怕夫人会想不开。”
　　“公子也伤心但夫人卧床必须要少爷贴身照顾，所以此行只能托我来找两位仙人。”
　　贺伽蓝沉默，灵芝更是心慌：“若是事成，高府一定会重金作为谢礼。拜托了。”
　　她低下头，身子颤抖着十分的诚恳。
　　一群人就在这大路上围着他说“还请仙人去一趟高府。”
　　宋潇然和贺伽蓝面面相觑没法拒绝只能说道“那诸位带路吧。”
　　本应去北域之地的计划又被搁置，但宋潇然也没有对此抱怨或不满，只是默默地跟着去了。

　　高府
　　高公子看到贺伽蓝前来马上站起身来，床上高夫人面色依旧憔悴甚至眼底乌黑更深了，眼看他们到来想要站起身，但却被高公子按捺下去“母亲，您现在应该要好好养病才是。”

　　高夫人摆摆手示意她没事，非要起身。
　　对着贺伽蓝说道：“昨夜我彻夜未免，一直在想着我儿的事情。”
　　“我在想我儿啊，自小聪明可爱又机灵，小时候总像个小包子人见人夸。长大之后又年纪轻轻考上举人，所谓风光无限。但是现在，怎么会死了呢？”
　　“他怎会死了呢？”
　　高夫人扶着座椅又是一行清泪落下。
　　“夫人，斯人已逝，还请节哀。您的儿子在天之灵在看到也难安。”贺伽蓝说道。
　　高夫人继续地哽咽的说道“世间最伤还属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高夫人现在状态不好，高幸生也不想再谈这事刺激她。便让一行人都离开她的房间。

　　高幸生找了人个四处无人的地方对着他们说道“两位仙人昨日招待不周属实是抱歉。”
　　“高公子，这次这么着急找我们所谓何事？”贺伽蓝叉着手，昨日被戏耍态度并不算好。
　　“昨日一事我们已经想通了也接受我弟弟不幸去世的事实。但我们一日不见他尸骨便也日夜难安。”
　　“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帮你找到高小公子的尸骨？”宋潇然问道。
　　“正是此意。”
　　“昨日听仙人所言便迅速派人前往松叶林寻找了，但是你们也知道松叶林的瘴气毒的很，我也在那一处晕倒的。那里一向是禁止进入，我也不能罔顾人命任由我的人死在那里。所以还是得拜托你们。”高公子颤抖着手抱拳请求。
　　这次一贺伽蓝倒是没有那么好脾气了反而说道“为什么我们要帮你？”
　　高公子一听更是着急“我知道我们昨日确实招待不周，今日再提这个要求也确实有些没脸没皮。”
　　“但是我也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希望他哪怕死了也能魂骨回归故乡。”
　　“还请仙人就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吧。事成之后必然会重金感谢。”高公子跪下只求他们带幸云回来。
　　宋潇然虽然觉得此事很麻烦，但要是这高公子不再纠缠的话帮了这个忙也是可以的。贺伽蓝拦着他没急着答应问道“重金是多少？”
　　高公子一听便有戏欣喜说道“您想多少都可以，只要您带幸云回来。”
　　“那就成交。”

　　“本来答应你今日要去北域之地的，突然被此时干扰真是抱歉。你不会怪罪我吧。”贺伽蓝一路走一路说道。
　　“不过我觉得你能理解我的，眼前事比较重要。”
　　是钱比较重要吧，宋潇然在内心吐槽道。
　　明明是个修行者，这人怎么一身铜臭味。
　　“此事解决后便要去北域之地了，不可耽搁。”宋潇然已经默认了贺伽蓝的同行。
　　“是是是。”

　　刚才那高夫人卧床悲伤的神情宋潇然想起六七年前的自己，曾经的自己在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也是这么悲伤与无助。他甚至都没看见父母的尸首，只能看到师尊带来的洛晴跟落雨。他不记得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整日哭泣痛苦不已又难以进食。迷茫又难受。迷茫在于失去父母之后的自己不知以后何去何从，难受在于自己居然弱小得连替父母复仇都无法做到。也幸好有师尊接济，虽然他并不觉得灵山有多好，还整日被人轻视欺负，但还好歹也有口饭吃，师姐也经常照顾。
　　所以方才就算高公子无需回礼宋潇然也会帮忙。

　　松叶林的瘴气还是那么重，难以前行。
　　“小心了不要走散。”贺伽蓝谨慎地说道。
　　“嗯。”
　　“别光嗯啊，扯住我的衣服跟着我走。我要用法术来感知了。”贺伽蓝一只手拿着扇子，一只手把宋潇然的手移到他的腰带上要他抓紧。
　　这还是那日以来第一次与贺伽蓝靠那么近，宋潇然很轻易地想起那个吻，手指一颤。但是还是很听话地握紧。

　　大概走了快半个时辰，贺伽蓝终于找到人所在的地方了。
　　但是肉眼可见的这位少爷经过两个月时间尸身已经受到一定的腐烂，被吸的干瘪。宋潇然看见第一眼就已经认出来，是那个被蜘蛛恨所害的可怜人。身上还带着价格不菲的玉佩。
　　哪怕是现在只见他的手上还揣着帕子，双眼无法瞑目。
　　“那帕子应该是高夫人的。”宋潇然说道。
　　他在高夫人卧室看到过一样的款式，这人就是高小公子高幸云无疑了。
　　宋潇然用手一抹替他闭上了双眼，也不知道他的家人看到他这副惨状会作何感想。
　　一个善良单纯且聪慧的孝子落到此番此景多少是令人唏嘘。
　　贺伽蓝神情一时间有些怜悯与悲伤“走吧，带他回家。”

　　高夫人看着棺材内已经不成样子的儿子放生大哭“我儿啊，我儿啊。”
　　“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高夫人扶着棺木崩溃道。
　　高公子此时也难掩悲伤，似乎丧失了那张巧言的嘴，当着众人面也终于忍不住哽咽落泪。
　　“高夫人节哀，您的儿子手里一直在揣着这个帕子还有怀里的一堆杂草。”贺伽蓝说道。
　　高府人颤抖地接过，哽咽说道“这是我的帕子。”
　　“他怎么会进去松叶林那等危险的地方，明知瘴气重不可进啊，不可进啊。”
　　高夫人哭的更厉害了：“都怪我，都是因为我体弱我儿才会进去松叶林找星夜草治病，要不是他去找星夜草也不会死。”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该死，我儿不该死。”
　　高公子哪怕自己很伤心但依旧搀扶着母亲安慰道：“娘亲，别伤心了，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与娘无关。幸云也不想这样。现在紧要的是风光葬下幸云，有慰籍他在天之灵，好让他去投胎成人。”
　　“我们得振作。”
　　“你说得对，现在要赶紧振作。”高夫人站起身来擦干眼泪。

　　“感谢两位此番相助，若没有你们，我弟弟便无法回家。”高公子拱手感谢。
　　“灵芝去帮我准备谢礼，两位若以后有事相求可来高府找我，拿着这个腰牌便能代表高家的名号可方便通行四方。”

　　高家办事迅速很快真的举办了一场葬礼，一切该有的仪式都有了也确实按照高夫人的要求体体面面地走了。只是高夫人的脸上再也不见笑容。
　　宋潇然见证了这场悲剧拾到一枚天上飘来的白色纸片沉默一阵说道：“妖魔真的该死，害人无数屠戮伤害着普通人幸福的生活。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他这辈子可以成功当官，娶妻生子，相伴在父母身边。妖魔是世上最可恶又可怕的生物。”
　　“但是你不觉得这事很怪吗？普通的凡人从哪知道星夜草？他们也没见过。”贺伽蓝说道。
　　“所以你是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他被奸人所害？”宋潇然问道。
　　“不知，但这也不重要了。因为他死在蜘蛛恨是一个事实。”

　　“走吧。”
　　宋潇然点点头。
　　“不过去北域之地之前我还得再去个地方。”
　　“去哪？”宋潇然有些不满，本来因为高家一事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去北域之地必经风之戈壁，风之戈壁可不像馨月城这般繁华，到商队前都没水没吃的。”
　　贺伽蓝抛了抛鼓起的钱袋“我们得购买点必须用品便走吧。”
　　这要求还算合理，宋潇然便随着他去了。

　　贺伽蓝来到一处集市，买了点干粮准备好该要的水。侧头看向宋潇然问道：“你还需要买什么？等到风之戈壁可以说是一片荒凉，无水无食充满危险。”
　　“我要买这个。”宋潇然直盯着那个摊位说道。
　　“糖人？你买这个干嘛。”贺伽蓝一阵无语。
　　“想吃了，而且有点像师姐以前给我买的。”宋潇然面无表情地接过摊主的糖人，付钱走人。
　　贺伽蓝回到那个放马的棚子，狠心把马贱卖给店主。店主嘴都要笑裂了，直欢送他们。
　　贺伽蓝心情低落欲哭无泪“我的马......”
　　“你不是有灵力吗？干嘛还要骑马？”宋潇然舔着糖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这么实用的工具，明明可以飞。
　　“你不懂，马多帅啊，这马我小心伺候两年了养的油光水滑。而且骑马也可以节省灵力。”
　　“要不是意外要跟你要去北域之地我才不舍得卖呢。”
　　“别不舍了我们走吧。”宋潇然说道，径直往南去。

　　贺伽蓝有些疑惑，连忙拉着他“你往那边去干嘛？”
　　“去北门，离开馨月城啊。”宋潇然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他不理解贺伽蓝为什么要拉着他。用手拍开贺伽蓝。
　　贺伽蓝面色古怪继续说道“可是北门在那个方向啊，你往南走干什么？”
　　宋潇然一时沉默，贺伽蓝意识过来忍俊不禁。
　　宋潇然终于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