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斗罗]月神降临》我的梦也该醒了

104、画外人易朽（一）

　　夜风穿过林子发出“簌簌”的声音，轻拂在耳畔，比起往几回那一声声将她叫醒的呼唤，显得格外温柔。
　　比比东再度睁开眼睛，看见飞速移动的树影和偶尔漏下的星空。
　　这一次……又是哪一出？
　　她的身体在这样的环境里渐渐放松，也一点一点地整理思绪。
　　想象着自己在星海中沉浮，向着遥远的月亮奔去……于是她向着天空伸手，真的想去触摸，却在看见自己手掌的时候蓦地一愣。
　　年轻的、还未经历风霜的手掌，白皙柔软又满是干涸的血渍。
　　她还没有脱离上一程的躯体？
　　强杀千寻疾，从武魂殿出逃，而后失去意识从空中坠落的记忆纷乱地涌入脑海，这段她原本人生中没有的经历仍在继续，她没有打破魔鬼为她编织的幻境！
　　身下传来几声粗重的喷气声……比比东惊觉自己不是在海浪中沉浮，而是躺在一只飞速奔跑的魂兽背上！
　　开什么玩笑！自己刚拼了命从武魂殿逃出来，就为了成为魂兽的储备粮吗！
　　她试图翻身，可身体上陡然传回的剧痛根本不允许她再有别的动作，剧痛更深刻地提醒着她——
　　故事，还没有结束。
　　尝试几许都难以从这副魂力耗尽的身体里再榨取半分力气，比比东终于泄气，干脆闭上了眼睛……
　　该休息了。
　　叮咚——
　　犹如一滴水落入心海，荡开微弱的涟漪……这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比比东陡然睁开眼睛，叮叮咚咚的水滴一连串地落下，她听见风里传来一阵乐曲的悠扬！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扬起头去仔细分辨风声里音符。
　　身下的魂兽停顿了一瞬……比比东下意识地反手抓紧它粗韧的毛发，下一刻——
　　树冠上浓密的枝叶划过她的身体，她来不及顾及新添的几道划伤，就看见漫天的星河压下来，此刻，她如愿以偿，向着月亮奔去！
　　悠扬的弦歌再没有树林的遮挡，在夜空下清晰明快，成群的天狗在萦绕的弦声中起舞……很快，驮着她的这一只也加入了行列，向着山巅飞去。
　　狂乱的心跳早已不受控制，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视线被狂风吹皱，模糊而湿润……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巨大的情绪冲击下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的呜呜声……
　　比比东努力伸长脖子，去看那一注月光落下的地方，晕开一道朦胧却又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明月清风般的演奏者——
　　谌独月坐在悬崖边上，素手轻轻拨弄着垂落在她身前的月亮，和谐的旋律从她指尖跃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在夜空流淌，银河也为她倾倒！
　　“三头，你怎么又捡东西回……”
　　调笑的声音因两人目光的相接戛然而止，乐曲也戛然而止。
　　谌独月拢了拢发丝，缓缓站起来。
　　在她起身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身形开始变化。起初，是一个矮冬瓜，渐渐地高挑修长，她的仪态越发优雅，面色也越发从容……
　　比比东看着她再次在自己眼前一点点的长大，时间在她的脸上雕刻出成熟的棱角，将她的眉眼浸染的锐利……
　　后来，已经越过比比东最后一次见到她时那十八岁的少女，她的眉眼继续加深，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也更加强烈，最后定格在二十多岁的模样，举手投足，尽是芳华。
　　谌独月垂眸一笑，而后向着比比东遥遥伸手。
　　依旧如此，她笑起来的时候，清冷疏离的距离感就荡然无存。
　　那魂牵梦绕的人，朝思暮想的声音，比比东早已没有了力气，手上的劲儿一松，从天狗背上滚落下来。
　　毫无疑问地，她稳稳地落进了温暖熟悉的怀抱。
　　也对，慢羊羊在向她跑来的这件事上从没有迟到过，这次又怎么会来晚呢？又怎么会见不到呢？
　　泪眼模糊的视线对上那清澈的黑眸，满是让她心安的眼神，比比东扑在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终于嚎啕大哭出来。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比比东微微一颤，啜泣着摇头。
　　“呵……罢了，我不问了，和我回家吗？”
　　谌独月轻轻抚平她的颤抖，努力安抚着比比东的情绪，后者却只是不断地将她的腰环的越来越紧。
　　比比东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断裂的胸肋骨刺地她发出疼痛的“嘶嘶”声，结痂的伤口崩裂，鲜血将谌独月的衣服也浸湿了去。
　　“杀了千寻疾没有让这一程的时间回到正轨，我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你，你应该也不认识现在的我才对……”
　　谌独月脸色微变，她的拥抱逐渐用力到两人都有些难以呼吸的程度。
　　“你知道的，这是基于你的内心生成的幻境，而基于你的情感生成的‘我’无法对你说谎。我之所以出现，是为了阻止你继续往前……”一只锋锐的残月之箭出现在谌独月的手中，缓缓抵住比比东的后心，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挣扎之色，“可你不该在这里停下，记得吗？一直走，别回头。”
　　“可我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我承认魔鬼他赢了，它让我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爱的人……若能让此刻永恒，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比比东惨然一笑，骤然放松身体，后心处的残月之箭也随之消散。
　　“那，我们回家？”
　　“嗯，回家。”

　　斗罗大陆，教皇殿。
　　教皇寝殿中，千仞雪脚不沾地，焦躁地踱来踱去。
　　内室里魂力掀起一波一波气浪，将床上垂下的纱幔不住地搅动。
　　胡列娜坐在门槛上，看着横躺在她膝上的修罗魔剑，指尖顺着其上赤红的纹路抚过，符文明灭闪烁，宛在呼吸。
　　孟斯席和一众辅助治疗系魂师守在院子里，就连宁风致和宁荣荣也在其中，众人压低了声音激烈地讨论着教皇冕下这不寻常的伤还有什么法子能救。
　　魂浪渐渐平息，海灵木杖飞转回海龟长老手中，他长叹一口气，对着昏睡中的比比东行了一礼，摇摇头退了出去。
　　他一出来，千仞雪立马就凑了过去，胡列娜也立时起身，外面的人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结果。
　　“长老，情况如何？”
　　“这伤……”海龟长老脸色难看地摇头。
　　他话还没有说完，比比东胸前的剑伤根本没有一点愈合的趋势，外部的魂力一撤，血便喷涌而出，将已换过无数次的床幔再次染得猩红一片。
　　千仞雪脸色一变，三两步跑回床边，抬手将自己的魂力输入比比东的体内。
　　治疗魂技没有效果，药物也没有作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她们只能不断以魂力来延缓比比东的伤势，但显然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不仅昏迷中的比比东气若游丝，越来越微弱，醒着的人也是。
　　……
　　“嘿、嘿！”
　　耳边有人叫她，千仞雪眼前一阵黑矇，身体晃动，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胡列娜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睡着了。”
　　“没有，我只是……闭目养神。”千仞雪摇摇头，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嗯，我们通常把这叫做睡着了。”许是胡列娜已经见惯了千仞雪的逞强，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守了好几天了，休息会儿吧，换我来，你已经透支了。”
　　“不用！”千仞雪再次摇头，“你不如做点什么让我保持清醒？”
　　胡列娜侧身坐到比比东的床边，替她掖了掖被子，闻言反手摸了摸自己的爪子，不怀好意地在千仞雪身上看了一圈：“让我捏一捏，有用。”
　　连谌瞌睡虫都能被捏醒的有用。
　　“……”千仞雪瞥了她一眼，“不了，陪我聊聊天就好，轻松一点的。”
　　“可我不擅长聊天，月月才擅长。”
　　得，话题轻松不了一点。
　　“……”千仞雪冷脸别过了头，“那你还是去处理别的事吧，邪魂师引发的动乱还未收尾、武魂殿在天斗城需要重新布局、新七大宗门的重选在即、还有你自己的第七魂环……”
　　看着比比东安静昏睡却极度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胡列娜颓然地摇摇头。
　　已经过去好几个日夜了，教皇伤重濒危的消息不能声张，可胡列娜虽能拔出修罗魔剑，但显然两人都不是长于治疗的魂师，比比东伤势的棘手程度也远超所有人的预料，请来孟斯席没有办法，请来宁风致也没有办法，不得已惊动长老殿，就连海长老也没有办法。
　　天斗宫变失败，天斗皇家学院情况不明，鬼、菊长老满世界去寻找叶泠泠的下落，剑斗罗也揣着参商满世界去寻找能救命的仙草，可他们都还没有消息。
　　议会也已经无缘无故停了好几天了，再拖下去难免武魂殿上下甚至魂师界都会出现一些风言风语。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处理别的事吗？”
　　两位继承人眼下虽没有剑拔弩张，但好像很容易就把天聊死了。
　　千仞雪深吸一口气，不再言语，寝殿里唯留魂力与空气碰撞的微弱音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