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玫瑰》雪梨川贝

5、第 5 章

　　室内氛围灯关闭，照明系统调整至日光模式，视线豁然开朗，眼前的一片狼藉让林序震惊不已。

　　突然一声脆响连着呵斥，林序眼睁睁看着齐泽被唐言一狠狠一巴掌拍得龇牙咧嘴。他却强忍着不喊痛，只是怯生生看了看唐言一，再转头眼巴巴望了望林序，最终默默垂头，谁都不敢直视。

　　突然想到今天遇见的那个孩子，齐渊说是这两人合力生出来的，林序的表情古怪起来，目光忍不住地投射到两人身上打量起来。

　　虽然齐泽和齐渊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还比林序大三岁，但在林序眼里，齐泽永远是个天真迟钝的孩童。

　　他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智力残疾的Alpha，怎么能让唐言一这样权势滔天的omega动心。

　　调转目光看过去，只见唐言一站在齐泽身后，倨傲地抬起下巴睥睨众人。他在一群黑压压的保镖拱卫中，艳光四射，美得张扬。

　　林序长久的注视沉思引来唐言一挑衅的微笑，他抬手拍拍齐泽脸颊，贴近他耳边说：“愣着干嘛？闹够了就跟我回去，你儿子还困着呢。”

　　摔在暗红色团纹地毯上那个青年，早已经晕死过去，周围却似乎没人关注到他。

　　只有方莹怔愣片刻，着急忙慌扑上前来喊了他几声，没有反应，又赶紧起身跨过一地碎渣走到林序身边。

　　“快别愣着了。南南晕过去了，都不知道伤得怎么样。赶紧送他去医院吧。怎么就搞成这样了？爸妈要是知道他一到这儿就被人打成这样。我可怎么交代呀？”

　　林序走过去，帮方莹把人扶起来，瞧着的确不太好，抬头对僵立一旁的经理说：“麻烦叫一下救护车。”

　　没等经理答话，唐言一推开齐泽上前一步挥挥手：“浪费时间，赶紧送人去最近的医院。”

　　离得最近的两名保镖点点头，客气地抬起人就往外走，楼下商务车已经打开门做好了准备。

　　看着车子启动绝尘而去，唐言一这边却始终联系不上齐渊。

　　酒店经理跑过来，告诉他齐先生不曾离开酒店，但打过招呼谁都不能进去打扰，通讯设备也被锁在办公室柜子里，所以只能等他谈完事出来。

　　唐言一听完经理的汇报，心下了然，仰头看了看高耸巍峨的酒店主楼，什么也没说，带着齐泽上车跟了过去。

　　提前跟医院打过招呼，等到了医院，相关科室的医护人员已经等在门口。

　　方莹有些摔伤，也一并送去检查，等他们各自进了检查室。

　　林序正要坐下，里间出来个拿着笔的医生，问唐言一的助理：“谁是病人家属。”

　　助理先生扭头看看林序，不言而喻。

　　“我是那位小姐的朋友，她叫方莹，身份编码我要翻一下才知道，麻烦稍等。”

　　“还有一位你认识吗？他暂时还在昏迷，后续检查需要家属签字陪同。”

　　正捧着手机翻方莹身份编码的林序，顿了一顿。

　　此刻，唐言一正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翻一本杂志，齐泽老老实实坐在他身侧一动不动，眼睛却一直悄悄跟着林序转动。

　　林序侧目看过去，正对上齐泽的目光，仓促收回视线，他的手指蜷了蜷，不说话。

　　医生追问：“不认识吗？”

　　林序惊了下，摇摇头，接过医生手里的笔，尴尬地笑了笑：“他叫周斯南，是我的男朋友，身份编码我需要问一下他的家人，稍等。”

　　齐泽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唐言一便蹭得一下站起来，突突突冲到林序面前站定。

　　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序瞪大了眼睛。

　　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齐泽，敏捷地跟上去，他不敢像老大那样瞪林序，只能乖巧地站在那里，盯着林序的衣摆认真倾听。

　　唐言一眉头一压，很不友善地指向检查室。

　　“里面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

　　林序默默看着他，面色冷淡。

　　默认了。

　　唐言一双眼几乎要射出光剑来，恨不能立刻刺林序几个对穿。

　　当即拉起齐泽，吩咐所有保镖护卫撤退。

　　这时，检查室的门打开，方才晕过去的周斯南已经苏醒，躺在床上，一边被推着移动，一边茫然地望着他们。

　　唐言一狠狠剜了一眼对方，拽了拽齐泽：“走，没打死他都是手下留情，下次记得直接干碎他。”

　　齐泽抬眼望着林序，不肯走，僵持之下居然甩开唐言一，转身跟着移动的病床陪林序去了病房。

　　唐言一目瞪口呆看着齐泽的背影，万万没想到齐泽居然敢不听他的话，一时间有些五雷轰顶的震惊。

　　齐泽跟了他六年，从早年间睡在他床边地毯，再到后来的同床共枕，几乎算得上日日夜夜寸步不离。

　　齐泽就像是他最忠诚的一条狗，从没有忤逆过自己，言听计从到手机都比不上。

　　怎么可能为了个林序不听指挥？

　　唐言一追进去，一进病房就听见林序要求齐泽道歉。

　　“你应该向他道歉。”

　　门板砸在墙上，好大一声。齐泽看见气鼓鼓追过来的老大，又犹豫不决地转身看看林序，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知道自己打了人闯了祸，林序一定很生气，道歉也是应该的。就像原先自己更笨的那些年，总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会闯祸，吴阿姨总是很生气，他知道只要自己听话一些，阿姨就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但是现在不一样，老大不喜欢他道歉，这里人又多，老大丢了面子，会很生气吧。

　　看他犹犹豫豫的模样，林序走过来停在他面前，神色严肃：“阿泽，立刻给他道歉。”

　　几乎是条件反射，齐泽转身对茫然的周斯南鞠躬道歉：“对不起。”

　　眼前这一幕激怒了唐言一，他疾走几步来到病床前站定，沉声问齐泽：“你怂什么？”

　　“啊？”

　　当了六年煞神的齐泽，心虚地低下头，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

　　“我拦你你不听，他一说你居然马上就听，分不清谁是老大了是吧？”

　　齐泽固执地说：“他是林序，要听的。”

　　唐言一气得不行，已经不只是为了齐渊，也为了没得到满足的占有欲。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你道歉？”

　　林序突然拉着齐泽挡在身后，脸上写着自己家孩子被人教坏了的愤懑，沉声质问唐言一。

　　“他打了人不该道歉吗，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病床上的周斯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有一颗热爱八卦的心，虽然浑身剧痛，但还是坚持探着脑袋围观他们吵架。

　　他从没有见过唐言一这样嚣张的人，听来听去都是他的错，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嚣张跋扈。

　　“想打就打咯，我们打人从来不道歉，有意见啊，我连你一起打。”

　　唐言一细白的手指戳出去，险些戳到林序眼睛，齐泽赶紧握住唐言一的手捂到自己胸口拍拍安抚。

　　他极为认真地冲唐言一摇头：“这个不能打。”

　　“你给我闭嘴！这是我的势力范围，我想打谁就打谁。”

　　唐言一愤愤抽出手，推开突然变怂的齐泽：“你又不是齐渊，用得着让着他吗？再说了，让着他有什么用，你哥已经被人家甩了。”

　　听见哥哥被甩了，林序不要他了，齐泽愣住了。

　　唐言一手一扬，指向抱着惨白枕头看热闹的周斯南。

　　“没看到吗？新欢！”

　　吃瓜突然被瓜砸个正着的周斯南，尴尬地想挠头，但他脑袋上缠了整整一圈纱布，碰不得，只能嘿嘿一笑试图缓解尴尬。

　　“……其实我也不是很新了。”

　　唐言一收回手，用看智障的眼神瞄准他：“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幽默吧？”

　　“你这是打算跟我吵架吗？”周斯南察觉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敌意，莫名其妙的同时十分不爽，“搞不懂你在气什么？我是以为这个人纠缠你，才问需不需要帮助，结果我被打了。按道理你该跟我说声谢谢，并且附带诚挚歉意。”

　　火上浇油不过如此，唐言一打生下来，就几乎没遇到几个敢当面对他阴阳怪气的勇士，不禁怒极反笑。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找死啊你？”

　　周斯南不是本国人，根本没听说过唐言一，哪里知道这是个什么角色。当即按捺不住暴脾气，对着唐言一开喷。

　　“看得出来，你很没有教养，不过我也没打算替你爸爸教育儿子。”

　　突然，额角一片冰凉，周斯南僵硬地用余光去瞟，只能瞧见个虚虚的黑影，又冷又硬，触觉上都很不讲道理。当即，浑身一阵发麻，绷着身子不敢动弹。

　　林序猛地上前一步，被齐泽拉住，停下脚步看清周斯南那被缠了一圈纱布的脆弱脑瓜上，正顶着通体漆黑的枪头，倒吸一口凉气。

　　唐言一举着枪抵住周斯南，用力顶了顶，换来底下人瑟瑟一抖。

　　他满意地笑开来，眼睛弯成两抹楚楚的月牙儿：“你在狗叫什么？”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齐泽看见老大细白修长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不松，随时可能击碎病号的脑袋，正要出言阻止，门口猛地冲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齐渊姗姗来迟，一进来先看见紧张的林序，再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这出乎意料的一幕。

　　“唐言一，放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