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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爱你,爱你 ...

  •   很久以前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活得漫无目的。不过都过去了。我想。现在谈起过往的痛苦没有什么意思。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指点泥潭里的挣扎者。旁观者的视角,让我觉得自己冷漠。
      陆禾不知道,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但他看的很清楚,有意无意,总提起我孤独。
      那段时间我过得也不好。高强度爬山旅游,在酗酒吸烟之外试图用疲惫让痛苦溺水。陈庚其实也知道。只是我不说,他也不多嘴问。
      他其实挺不错一人。我想。偶尔嘴贱。心还是很细的。
      缆车抖了一下。我忽然想起那句歌词: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陆禾莫名其妙地看我。我迎着他不解的目光,捂住眼睛笑得浑身颤抖。

      陆禾啊。我后来心想,如果我知道你的眼睛会那样让我沉醉,我或许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合上双眼。我会好好地,认真地带着笑意看着你,或许就会从你的眼睛里看见雪山的颜色。

      除却雪山,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业余摄影爱好者更为之着迷呢。
      我们登顶的时候,天光仍然明亮而安静地包裹着整片天空。天空蓝得相当纯真,然而在太阳温和的金色光辉的轻盈流动下,雪山都几乎要变得柔软了。融雪的部分,背光是黑,面光就成温柔的灰。有雪的地方也是柔和的。天池俯瞰就能看到。没有人说话。我透过相机,看到阳光安静地照彻无波无浪的柔润的湖面,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相当宽厚的神性的仁慈与自由。
      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什么都可以被接受。
      我忽然想:那我呢。
      就像阿努比斯用来称量心脏与羽毛重量的天平,同样轻盈者即上天堂。
      我没有罪。我想,可是惯常失意者的身体和心灵都同样沉重。21克的透明灵魂,除了书写梦的缥缈,骨灰做成的钻石是不是更加不容易被日光蚀磨。
      陆禾忽然问我:“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笑了笑:“……在想我为什么活着。”
      他看了我一眼,跟着笑起来:“是吧。在逾越想象的美丽面前,我们的灵魂永远都是渺小的。”
      我看着他,明白我心里的湖水正在倾倒,倾倒。那样渺小的灵魂却承受不住世间最无趣的情爱的自扰。我笑着,看轻浅的风绕过他的头发,想起陈庚那句玩笑话带给我的无意间的心理暗示:
      我真要爱上你了,陆禾。

      下山的时候,大家都因为或多或少的疲惫而格外安静。陆禾靠着车窗睡着了。我看着另一侧的窗外出神,计量刚刚一瞬间他看着我时的悸动究竟有几分是真。
      陈庚像不会累一样,不厌其烦地给我发着微信消息。我手机不断振动,最后简直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却发现一个除去陈庚消息轰炸之外的小红点。是陆禾。一个图片消息。我点开,却相当惊讶地发现是他拍的我。
      一个背影。背景是雪山,我举着相机的剪影。金色的阳光在照片右上角沉静地亮着。
      我看着这张照片失神很久,才想起要回复陈庚。
      陆禾没有说其他任何的话,仅仅是一张照片。我边打字边想。如果他真是欲擒故纵,也不该如此沉默。又或许他只是涉世未深,分不清别人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克制有礼还是实际上逾距三分。
      我想起他眼睛的形状,他笑着叫我时的样貌与声音。他无疑是青春而热烈的。这样的人在爱情上也会如此吗?至少我希望他能够对我如此。在我意识到我已经想了他很长时间之前,我还在心里沉默地衡量,在他发给我照片的那一瞬间,我沉寂的心里清清楚楚像烟花绽放的心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不清楚。手机掉到腿上,我才发现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身边同行的一个大哥倒是没睡,正笑着看着突然惊醒的我。
      我朝他笑了笑,偏过头闭上眼睛。

      车到山下的时候大家都几乎全部再次兴奋起来。这里天黑得晚,八九点天仍然亮着。我稍微有点累了,倚着车窗安静地翻起今天拍的照片。
      有一张那两个小情侣的,女生的眼睛恰好闭上了。但那张照片很灵动,我没舍得删。还有一张陆禾的。我笑了一下:风一样的男子。
      其余就是风景、风景。我放下相机,对着车窗理了理头发。旁边大哥忽然问我:“小苏啊,你是哪里人啊。”
      我抬头笑了笑:“我南边来的。”
      大哥啧一声,笑着说:“江南水乡哦。小苏一看就很有气质。”
      我不太会应对这种夸赞,有点接不上话,只好点头笑了笑,含糊地说了句谢谢,抬头看了看陆禾的方向。他已经醒了,却没有看我,而是安静地看着窗外交错的山色,沉默得就像他腿上的黑色背包。
      我看着他出神很久,再抬头已经是满目灯光。
      陈庚在最前面大声叫唤:“下车下车,我们吃饭去啦!”

      于是后来我才意识到一点:不要为别人似有若无的撩拨而庸人自扰。三分心动你当了真,别人还在隔岸观火。
      在这之后我曾不断尝试创造偶遇和接触,他却始终天真得像天山一千米下清澈见底的湖,却又热情得在我心里过了火。我们在雪山的边缘追逐日落,在草场的夜晚摘指繁星明灭的轨迹,为每一次身体的有意或无意的触碰说不好意思。可是我却好像从来不曾在心与心的距离上追逐上他。陆禾,我有时深夜又是辗转难眠。陈庚以前笑我这是文人的多愁善感。可我现在除了深究人生,我还思考爱情,思考你——陆禾,思考你为何让我彻夜彻夜地辗转反侧。

      将要离开西北的那天,我们一行人跟着陈庚在草原的长夜里等了一夜的风。那晚繁星闪烁,篝火噼啪作响。后来我们都困了。他跟着其他小伙子们追着闹了一圈,借着兴大笑着迎风撞进我怀中。
      我惊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接他。他却在我耳侧沉沉笑了,撑着我的双肩直起身子,用懒散而低哑的语气闷笑着叫我:“迩哥……”
      我看着他,强作镇定,却明白自己早已心跳如擂鼓:“困了吗?”
      他垂着眼笑了一声,含糊着又压在我身上。我顺了顺他的头发,另一手撑着他的身体,忽然轻声问:“……你会记得吗?”
      他轻轻动了一下:“你希望我记得吗?”
      我望着着他身后繁星低垂的天空,说:“……我不知道。”
      你会记得吗?你跌进我怀里时我难以掩饰的心跳,而你——在你我都默许的状态下,还放任自己暧昧不清地倒在我的怀中?
      他却忽然起身,直白又热烈地侧耳贴上我的心口,然后笑着叹口气说:“迩哥啊……”
      后来我送他回房间。临进门时他却忽然回头,看着我说:“我会记得。”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从未提起过这件事。走到重庆的时候,我在路过花店的时候买了一盆薄荷。薄荷的清凉味道有些时候让我清醒,有时又好像让我沉沦得更快了。我把薄荷摆在房间的窗台上,拉开窗帘时我听到《众声喧哗》里一般的天地间的嘁喳声。在这样的声音里我反而沉静了。薄荷特有的凉意总让我想起他独有的仿佛不谙世事的天真——该死。为什么总是他。
      告诉我,陆禾,告诉我。我要如何爱你,或者说我要如何放下你,为什么每条街上都是你的身影,为什么你的名字跟照片里的日期、跟雪山上的湖水相互关联。为什么求而不得让我不断克制自己,却又如此渴望有朝一日我能够冲破一切的束缚。
      重庆上坡路很多。下坡路也不少。下午步行时陆禾跟着一群年轻人一起冲上去。我笑着举起相机。他冲到坡顶,转过身来,准确地找到我镜头的位置,背着光笑得自由自在。
      陆禾,我的生活是大人们心照不宣的名利场。而这些烟雾缭绕的纸醉金迷,你又到底懂得多少。
      爱你,爱你。我像个罪人反复诘问自己。当旅途结束的时候,我又是否会仍然爱你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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