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情惹》不念往昔

11、第十一章 重提休妻

　　不似国公府这等大户正正位于永林县中那最中心地段，宋府只堪堪挨着永林县北边一角，原先居住在这里的也都是些军丁武夫。宋侍卫幼时丧父，寡母又体弱，多靠这左邻右舍帮衬才得以长大，是以后来即使他一步一步从兵丁升到侍卫，因这旧情也不愿搬走。

　　现下这宋府便还在这永林一隅，宋侍卫这些年下来花了些钱银将这前后排房屋空地买下不少，又花了不少时日修缮，做了个三进四出不小的一小座府邸出来，外人看着也很有几分气派。只是终归离着国公府还有段距离，因而即便从国公府辞别时还尚早，待到余氏同宋娇赶回府中时，这天色也已是擦黑。

　　余氏下得马车，只见大门大咧咧空敞着，也不见平日的守门的老傅，福安等人，再进到院里连往日洒随侍的仆妇丫鬟竟也是一应不见人影时，余氏这心里才暗暗打鼓，太静了！

　　按道理她该大声呼和叫来这些奴仆的，可说不准为什么，她此刻只觉喉头发紧觉得什么声也不该出似的。只她怎么想宋娇却不知，她压根没注意到进到院里这么久也没一个仆妇出来相迎，更没留意到这府邸与往日格外不同的宁静，只一劲地要她母亲一会如何教训宋滢！

　　余氏从上得马车便被她吵嚷了一路，本就不堪其扰，现下隐约瞧着这情形不对更是心焦，偏那宋娇还在喋喋不休，听得她更是头痛不止，“闭嘴，再吵吵嚷嚷就给我去祠堂跪着！”

　　宋娇冷不丁得这么一句吼，顿时懵了，待反应过来索性眼一横一把甩开她母亲的手，快步一个人走了，这是生了她母亲气了！她一惯便是这样，只要气不顺就是这番姿态，余氏也不理她，只自顾自在后头走。

　　却说那宋娇气冲冲地进屋，便见她父亲宋侍卫正端坐在那前厅上首。她心下一喜，“爹爹”冲上前去便高兴的叫道，“跪下！”只她还来不及找宋侍卫撒娇便被那宋侍卫当头重重一喝！语气格外凌厉！

　　宋娇一愣，她几时见过她父亲这般待她？从前便是她欺负了那宋滢，那宋滢去告状，这宋侍卫也没这么呵斥过她。她这下两头受气，又是委屈又是气极，转身便要往外走去，乃又是从前那一套翘气做派！

　　“啪”一声清脆的杯碟破碎声在脚边传来，竟是宋侍卫见她这样更是气极，直接发狠直捧了了手边那茶碗啪一声便狠砸在宋娇脚下！

　　他此时还有些理智，没有往那宋娇身上砸去，但心里却是想着哪怕是拿藤条来狠狠打这宋娇也不为过，只是这样又能如何，他那幼女就能好起来吗？

　　宋侍卫想到宋滢，止不住的眼底发红，心下又气又悲。却说此时跟在宋娇后头的余氏，听得这前厅动静，忙忙就进得屋来，见得那摔在地上的茶碗又见宋侍卫一脸又气又痛的模样，便不觉心头狠狠一悸，暗道不好！

　　那原本跟在二人身后的夏青原是跟在余氏进得厅来的，只现下光景她一瞧便知不对，她反应极快，立时便侧身往外躲。“站住！滚进来！”宋侍卫眼尖的瞧见门口那穿着一身锦缎的夏青，见她分明是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便心下暗恨！

　　这宋娇他打不得可这夏青却是打死都不过！他满腔愤恨一股子全爆发出来，也不去瞧那余氏，直叫了他的侍从出来拿人。他那侍从冬荣原是得了宋侍卫吩咐守在屋外的，此时听得这声便闪身出来，一个提溜就将想要偷跑的夏青摔跪在宋侍卫面前。

　　“打！”便听得宋侍卫这又一声令下，冬荣便面不改色地操起手中板子，手起棒落一棒子狠狠打在夏青背上，直打得她整个人趴到在地，痛呼出声！只那一板子过后冬荣却还未停，是一棒子接着一棒子接连打下，每一下都又重又急，直打得那夏青是涕泪横流连连痛呼求饶！

　　那原是负气要走的宋娇见此情形吓得够呛！那夏青满地翻滚痛呼，又是小姐又是老爷的不停求饶，她眼见着夏青被打得都吐血了！可再看宋侍卫，却见他全不去瞧地上的夏青，只狠狠地盯着她看，宋娇被宋侍卫那眼底发红仿佛似要吃人般眼神直吓得不停哆嗦，只一眼便不敢再看，忙忙就躲在了余氏身后，慌张地唤着母亲母亲。。。

　　她这会子哪还想着告状，欺负宋滢，只觉得宋侍卫那眼神似要打死她似的，惊吓之余已是吓得要哭出声来。余氏自然也看到了宋侍卫那眼神，她安抚地拍拍宋娇兀自颤抖的小手，只冷眼看着宋侍卫，半点也不去瞧那夏青的惨重模样。

　　她毕竟心思深沉，此刻想着便是一个丫鬟而已，若打死夏青能叫宋侍卫出气也罢，但他若不解气还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她女儿，那她是万万不能容的！

　　“停！”眼见着又是几通乱棍打下后那夏青已然是动弹不得，又吐了一地血，宋侍卫这才开口叫停，又恨恨道：“你说，你家小姐今天都干了什么！一五一十从实招来！若敢有半句扯谎！我要了你脑袋！”

　　此时的夏青是整个后背连同肺腑胸腔，一呼一吸都扯着痛，她耳里听得宋侍卫这一声警告想爬起都起不了，心下只想自己这以后只怕是不残也瘫了，又想着今日连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又因她被狠狠责打的这会子功夫，夫人和小姐愣是连一声都未有出，她更觉悲凉，也不敢隐瞒，只痛哭着将今日种种一五一十全数招来。。。

　　这话自是与早前秋雁所说丝毫不差，宋侍卫听得心内阵阵揪痛，他是真真后悔听了林氏那临终遗言，竟眼睁睁地纵着那宋娇将幼女欺负至此！想到日后幼女那可能心智全失的情状，又想到那九泉之下的林氏，想到自己他日有何颜面去地底见她，更是悲从心来，竟生生痛哭出声来！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还是这一向硬朗的武夫！这宋侍卫哭得不能自持，好一会才平复过来，吩咐冬荣拖了那夏青下去后就只凉凉开口道，“你去取了休书来，明日就和你女儿滚出宋家！”这话自然是对着余氏说的，只是说这话时他也不去瞧那余氏，语气里更是说不出的疲惫。

　　余氏从听着夏青开头便道不好！因这夏青乃是从今早她拉着宋滢赴宴开始讲起的，早前她打算带宋娇去国公府赴宴时，宋侍卫便很是不同意，只是他向来管不到这宋娇的事，余氏又一惯坚持便也做罢了！

　　但宋滢却不同！宋娇看不出来，余氏可是清楚他对那宋滢回护得紧。这些年说是宋娇屡屡欺负宋滢，但那宋滢几时又受了真委屈？这些年下来余氏也看清了，宋侍卫对她的夫妻情分早就尽了。即便她守住了这正妻位置，但在宋侍卫心里，恐怕也只认那林氏才是他的妻子！

　　最好的证明就是，即便那宋滢只是个庶女但她依然插手不了她的任何事！她自认清这点便心下郁结，是以明知宋娇欺负那宋滢也一概不管，甚至是刻意放任！只是宋侍卫虽隐忍不发但也始终不肯放权给她！如今只要有关宋滢的事，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婚嫁，一应都是由宋侍卫说了算，她这个主母竟是半点都做不了主！

　　因而这夏青一开这口她便觉着要坏，待听到后来夏青所讲与宋娇所述完全不同时，她便更是心下一紧，只扭头去看背后宋娇，只一眼她便确定这夏青说的乃是实话！原来这宋娇今日所有言语竟从头到尾全是在诓她的！

　　她此刻是又气又急，狠狠剐了宋娇好几眼，待到后来听夏青说道最后这宋滢和秋雁都跑不见了时，这宋侍卫又是那一幅从未见过的悲痛痛哭模样，余氏便更是心惊肉跳，这宋滢别不是死了吧？！

　　她这下也慌了，若说其它小错还好说，若真是那宋滢死了，或是残了那她便是想护宋娇只怕也护不住！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抓了抓宋娇的手来，竟是微微手抖起来，直到最后听得宋侍卫那发落似的最后一句，才堪堪止住。

　　“什么？”休妻？！余氏一脸不可置信，她这辈子最恨的事就是这宋侍卫从前为了那林氏要停妻另娶之事！只从前是要和离，现下宋侍卫说的却是休妻！这是何等耻辱，竟还要羞辱她两次！！！

　　“怎么！你为母不慈，又纵女做恶！难道我还休不得吗？”宋侍卫也是悲愤的大吼出声，按他意思早该休了这余氏便是，只是从前林氏总劝他这余氏既无过错又为他生儿育女，又说他与余氏那长女若失了生父如何可怜他才作罢，可现下的他可是全无半点忍耐，便是休妻他都觉得是轻的！

　　可若说要他亲手打死余氏与那宋娇他也做不出来，便是再多他其实也是在怪他自己。痛悔自己为何就没能护好幼女，又暗暗发誓，这后半辈子不管宋滢是何情状，他都定要好好护着她，用这一生来弥补！

　　余氏听得那声怒吼便又是一阵心悸，她早前便头痛不止，现下只觉着脑中那痛似一抽一抽的直痛的狂跳起来，有心想要开口辩驳些出声，却是眼前一黑，竟是直直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