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之心》星空晓

26、「Tears of A Doll」人偶的眼泪（2）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蓝发少女的嗓音中掺杂了微微的哭腔。

　　“你一定一直都很寂寞吧，无论是被谁舍弃了，一定都会到寂寞的，对不起，我竟然没有发现……”

　　布贝特大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干涩的不得了。

　　黄色的闪光从双瞳消失，然后温热的液体低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是眼泪。

　　但，这不是自己眼泪。

　　而是，来自蓝发少女美丽的碧瞳中流下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啪塔啪塔地滴落下来。

　　因为这是一个，会为别人的事伤心到流泪、太过温柔的女孩。

　　如果人偶也有眼泪该多好，那么就可以代替这个女孩去流眼泪了。

　　那样，她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布贝特难过地想。

　　带着帽檐的少年僵立在高墙之上，目睹眼前的这一幕，一双紫眸同样染上了浓浓的震惊，而这种情绪在向来冷静的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不要哭，莲音……”

　　布贝特笨拙地伸出手，想抹去少女眼上的眼泪，可是手却不够长。

　　而这时，其他玩偶眼里的闪光也都开始一个个消失。

　　“对不起。”

　　玛丽耶琼也放开了普莫，愧疚地道。

　　“大家不要被骗了！”

　　正当气氛缓和下来的时候，艾安哥摩怒吼出声。

　　“就算是得到同情，也改变不了我们是废弃人偶的事实！”

　　“我们是被舍弃到这个地方的！”

　　艾安哥摩胸前的盔甲打开，两个布满锐利尖刺的流星锤忽然就往双胞胎攻击而去。

　　“等一下，艾安哥摩！”

　　玛丽耶琼正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当流星锤差点砸到双胞胎身上，几个乐音忽然传来。

　　叮咚——

　　“诶？！”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惊掉了下巴。

　　在乐音发出后，流星锤的攻势就这么硬生生地静止在半空，然后咚一声重重坠落，在地面砸出两个大洞，空中瞬间布满了被砸出来的泥土粉尘。

　　“咳咳咳……”

　　众人立刻被呛到，猛地挥散尘雾。

　　“到此为止了。”

　　一道清亮的男性嗓音传来。

　　当空中的粉尘散去，穿着爱奥尼亚式流苏披挂型筒衣的俊美男子立在不远处，一手持着里拉琴，正朝着众人微笑着。

　　“两位公主没事吧？”

　　那名男子微笑着朝双胞胎走近，面容在灯光下被照得更清晰了些——翠绿色的齐肩短发，额上缠绕着绿色缎带，胸前系着的肩带、腰带以及手腕上的布都是柯林斯风格的纹路，整体是一色清新的绿。

　　“谢、谢谢。”

　　莲音愣了愣神，拉着同样弄不清状况的法音站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自己的攻击被无效化，艾安哥摩愤怒地质问。

　　“我名叫纳奇纽，是一名流浪琴师。”

　　那名俊美的男子淡淡道，翠绿的眸凝向艾安哥摩。

　　“已经够了，尽管你们伤害两名公主，也不会改变什么的。”

　　“你们这些人类，又怎么会明白被舍弃的感受！”

　　纳奇纽垂下纤长的睫毛。

　　“我懂，所以我才明白，这样的执着并不会让你们感到快乐。”

　　“那个人跟我们说了……”

　　这时候布贝特抬起头来，一脸失落地道。

　　“只要把双胞胎公主带到这里的话，她们就会一直陪我们玩。”

　　“那个人？”

　　两姐妹同时对望了一眼。

　　“差不多，也该现身了不是吗？”

　　纳奇纽轻轻地拨动了几根琴弦，视线猝然往高墙上的人影望去。

　　“艾克力帕斯！”

　　两姐妹立刻认出了紫发的少年，惊叫起来。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再次重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法音情不自禁往前踏了一步大喊问道，可是对方仍然高高立在墙上，表情冷漠。

　　“不，我相信这位少年并没有恶意。”

　　纳奇纽微笑道。

　　“刚才两位公主差点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位少年想要立刻跳下来救你们，如果不是因此弄出了声响，也不会被我发现。”

　　“是，是这样吗？”

　　法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艾克力帕斯果然不是坏人，太好了……

　　“我没想到，流浪琴师的纳奇纽居然会管起宝石国的事情来。”

　　少年冷冷地道。

　　“你也是，不也远道而来，特意插手人偶城的事情吗？”

　　纳奇纽莞尔道，似乎并没有被少年的冷漠态度所激怒。

　　“请下来吧，艾克力帕斯先生，这样的距离并不适合谈话。”

　　少年依然没有一丝挪动的迹象。

　　“下来，艾克力帕斯。”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莲音直直地望向紫发少年，与平常柔和态度迥异，是一副完全容不得商量的语气。

　　少年抿了抿嘴角，最后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动作敏捷地落到了两姐妹跟前。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莲音仍然盯着他。

　　“我需要测试红炎魔法的力量。”

　　“就这么简单吗？”

　　这次艾克力帕斯没有回答，紧紧闭着双唇。

　　一股压抑的气氛围绕在四周，法音从来没见过莲音对别人这么严肃的样子。自己的这个妹妹虽然平时很好说话，但好像触碰到原则问题就半点也不会让步。

　　“嘛，我想艾克力帕斯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法音出来笑着打哈哈圆场。

　　“我猜，你是想借此让宝石国的王室注意到人偶城的问题吧，我们是来自太阳国的贵客，只要让我们知道了，一定会传达到城堡去。”

　　听到莲音的话，法音吃了一惊，竟然是这样子吗？她立刻看向艾克力帕斯，少年依然没有任何回答，只是抿着唇看着莲音，样子看上去不像是生气，可是却不知为何什么也不说。

　　如果莲音的推测正确，那艾克力帕斯的出发点是好的啊，为什么莲音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呢？

　　“你不觉得你的方法上有些问题吗？”

　　“出现这样被舍弃的人偶，是宝石国的治理问题。”

　　这次艾克力帕斯答话。

　　“这种问题每个国家都会有的，所以需要我们去努力解决。为什么非要做出这种设计不可呢？你告诉布贝特说我们会一直陪她玩，为什么要给她这种希望？这样不是会让他们更加寂寞、更加伤心吗？”

　　艾克力帕斯一愣，他做事向来只看重结果，只要让宝石国的王室注意到人偶城的问题事情就能够解决，可是却没想到过程中人偶们的心情……

　　——是啊，说到底，他根本不像母亲那样是个温柔的人。

　　少年握紧了双拳，低垂下头。

　　“艾克里帕斯，结果并不是一切。”

　　注意到少年表情的变化，莲音的表情也缓和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大家不用担心，莱特王子已经注意到人偶城的问题了，所以才会让我到这里来。”

　　纳奇纽适时地插话进来，微笑道，“已经有相关的人员派往人偶城，相信这里的大家都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那就太好了！”

　　莲音弯起月牙的笑眼，甜甜地笑起来。

　　“不愧是莱特王子，果然十分帅气！”

　　艾克力帕斯曾经设想过很多种两人再次重逢后少女露出笑颜的场景，但绝不会像此刻这般模样——赞许另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绽放笑容。

　　心底里涌上了不知名的冷，少年默默转过身，想如同以往一般再次不发一言地离开，却被那名琴师叫唤住。

　　“艾克里帕斯先生，请留步。”

　　纳奇纽轻声道。

　　“莱特王子希望能邀请你一同前往明天宝石国举行的宴会。”

　　“那可真是意外。”

　　艾克里帕斯唇边勾起讽刺的笑，回望着琴师。

　　他可不认为那个人会真的欢迎自己，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像你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理应邀请到王室的宴会中，而不是在民间屈就——莱特王子是这么说的。”

　　纳奇纽朗声答道。

　　艾克里帕斯内心一紧，他知道了什么？

　　身份高贵？

　　听到这些话语，莲音有些疑惑，却正好看到俊美的琴师笑着望向她们两姐妹。

　　“接下来的路程，请由我陪伴两位公主们到王宫里去。”

　　王宫书房的大门被轰一声推开。

　　穿着层层华服的金发公主闯了进来，看到自己的哥哥又在习惯性地吻着那根红色的发带，阿鲁帝莎撅了噘嘴。

　　——又来了，这八年来只要是哥哥独自待着的时候，他的手中一定会出现这条发带，一副沉浸在什么回忆中的样子，她说什么都不搭理。

　　“哥哥，明天的宴会真的要邀请那两个不像样的公主吗？”

　　阿鲁帝莎气呼呼地问。

　　莱特的动作停下，将发带在怀里藏好后才转过头望向妹妹。

　　“当然，她们现在已经到了宝石国境内，就在王城附近的人偶之城，纳奇纽也已经去接她们了。”

　　哥哥笑着回道，他总是这样带着笑意，语气却不容拒绝。

　　阿鲁帝莎再次不满地噘起嘴。

　　“我还以为哥哥很讨厌纳奇纽琴师呢。”

　　“那个人太喜欢多管闲事。”

　　莱特眸梢凝起一抹冷。

　　“这次正好让他去管一管。”

　　一丝弧度在栗发王子的唇边勾起。

　　“想必，明天会是一个热闹的场景。”

　　“还会再见面吗？”

　　陪着布贝特他们一起到了专门为废弃人偶设置的房子，莲音才放下心来，离去前洋娃娃不舍地抓着她的衣角。

　　莲音蹲下身子来，微笑地抚摸布贝特的头发。

　　“当然，我一定会再来探望布贝特。”

　　“那约好了。”

　　洋娃娃眼里洋溢着希冀。

　　“嗯！”

　　莲音答应，又掏出梳子为布贝特梳顺卷发。

　　“布贝特长长的卷发真好看，一定要好好梳理才行啊，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漂亮的仪表不是吗？”

　　蓝发少女轻声地低语。

　　“不管是人还是玩偶，哪怕不被其他人所珍视，自己也一定要珍视自己不是吗……？”

　　纳奇纽有些感触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浮现出了一股隐约的预感。

　　——或许，太阳国的莲音公主就是这个历经千年的谜题的答案。

　　不期然地，捕捉到身旁的紫发少年凝视着少女的视线，似乎，从刚才开始，他的双眸一刻也没离开过莲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