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午》壳苏福

21、第 21 章

　　“你没说错，我就是在等你。”
　　洛情直视许随怜的眼睛说。
　　许随怜的表情一瞬间从震惊变为欣喜茫然，对上洛情的眼睛又慌乱得急忙转移视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耳根的薄红原本就没完全消退，此刻又叠上了一层红晕。
　　洛情没有注意到许随怜耳根如火烧般蔓延染红整个耳廓，因为她只观察了几秒许随怜头上的白色绷带，就逃避似的偏开了目光。
　　“你的伤口严重吗？”
　　洛情眼底透着不安，睫毛颤了颤。
　　她看见许随怜的额头都被绷带包起来了，怎么可能不严重？她顿觉自己问了愚蠢的废话，对于许随怜本人以及他今日的出手相救，她实在是百感交集，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又被意想不到的人救了。
　　许随怜望向她，黑眸有神闪耀，眼中隐含期待。
　　她这算不算在关心他？算的吧？她在问他伤势，她还专门跑到这层楼来找他。
　　许随怜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晕晕乎乎，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了。
　　“不严重，没什么事的。”许随怜声音放到极致轻柔，抬手轻触了下绷带，眸中蕴着安抚，“只是包扎看起来比较夸张，实际并没有这么严重。”
　　洛情依旧持有怀疑，认为许随怜只是为了减轻她的负罪感才这样说安慰她。
　　想起几小时前警察到达得知事情发生经过后都纷纷夸赞他的勇敢和热忱。
　　洛情心想，他们说的或许是对的，他真的是一个温柔勇敢的善良青年。
　　她也不再迟疑，摒弃心中全部杂念和复杂的胡思乱想，只余留这一份真挚的感激。
　　“谢谢你救了我。”
　　这一次，她通过喉咙震动的语言来表达感谢。
　　许随怜顿了顿，随即唇角牵起，笑容清浅。
　　“你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吗？我也早就收到了这份感谢。”许随怜略停顿了一下，“你，没有必要为这件小事又专门跑这一趟，来找我。”
　　我怎么配……
　　“这不是小事。”
　　洛情皱眉不赞同地反驳他。
　　许随怜被洛情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晃了眼，迷了神，低低一笑。
　　她真的太迷人，太可爱了，让他永远也无法放手。
　　洛情垂头纠结片刻后还是将她的困惑说出口。
　　“你为什么要救我？”
　　跃动的池水重新归于平静，不起涟漪。
　　许随怜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一瞬，回神过后深深地凝视着洛情，墨瞳中倒映出她精致的五官面容，仿佛要将她永远镌刻在心底最深处。
　　是他太得意忘形了，异想天开自己能够和她因这件事为媒介缓和关系，一切果然还是他的痴心妄想。
　　“没有为什么。”
　　洛情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什么都没有解释。
　　“什么没有为什么？凡事总要有一个原因。”
　　许随怜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就当是我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至于别的话，我没什么可说的。”
　　洛情知道自己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了，沉默地看着他。
　　空气都被凝固，四周一片寂静。
　　“以后，你不要再冲动做出这样的事了，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生命安全。”
　　洛情是真心地劝解许随怜，不要为多余的人做多余的事。
　　“你是不相干的人吗？”
　　许随怜紧盯着她绷紧声线道。
　　洛情很想回驳一句不是吗？顶多算一个名义上的继兄妹，说白了还不是个外人，还不如她和高斯亚的血缘亲情浓厚，但高斯亚只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他绝不会为谁牺牲自己，若是连血缘至亲都信不过，外人又能信几分？又能做到哪种程度？
　　但当洛情准备和他争论时，目光触及到他头上裹了一圈的醒目白色，所有的语言都卡在喉咙，随着她的泄力咽下肚。
　　她只是希望许随怜能够放弃她，不要再帮她救她。
　　没有必要，用意气风发换暮气沉沉，也不值得。
　　“随便你。”
　　洛情什么也不想说了，撂下这句话，神色惘然地转身离开。
　　医院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他一人了，许随怜身形一晃，脚步不稳，凌乱地往后倒退，后背靠在走廊挂墙板，颓然地低下头，肩膀耷拉着，懊悔不已。
　　他在做什么蠢事？好不容易关系也许能有缓和的机会，就这样错失，又回到原点了啊，也许还更糟。
　　她连话都不想对他说了。
　　许随怜此时焦虑得头疼，额头的伤口也针扎一样的疼。
　　*
　　许随怜尽管能隐瞒碰见歹徒与其争斗的事，额头受伤却是再也遮瞒不了。
　　起先是因为终于放假，许涵一直打电话让他早点回家，但是许随怜为了不让母亲因为额头上的伤担忧，便打算暑期留校，以忙论文的托词说动了许涵。
　　偏偏在一次许涵播了视频通话，许随怜一时不察直接连入接听，虽然他动作迅速地关了视频，但许涵还是瞧见了许随怜头上裹着一圈绷带，一看就是很严重的伤势。
　　再三追问之下，许随怜将受伤原因顺利忽悠过去，但许涵耳提面命叮嘱他无论如何也必须回家。
　　明白母亲挂心自己的伤势，许随怜依从，买了后天的机票。
　　盖上手机，许随怜盯着电脑屏幕，许久都没有按下键盘打出一个字。
　　她应该也回去了，本来想暂时躲着最好不要碰面。
　　许随怜心透着止不住地祈福，说不清是渴望多一点，还是忧慌更多点。
　　心底冒出的就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念她，他想看见她，很想很想。
　　*
　　瞧见许随怜的伤口，许涵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洛思强和洛情这对父母倒是反应淡定很多。
　　洛情镇定是因为她是现场当事人之一，洛思强却是除了才见面对许随怜额头绷带脸上露出一丝担心，后面的态度倒也泰然。
　　饭桌上，许随怜不知被灌了几碗滋补炖汤，洛情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咋舌，而她凝睇许随怜的这一幕又统统尽收另一人的眼帘。
　　*
　　“随怜，你额头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洛思强坐在书房的纯色全皮沙发上，神色和缓。
　　“小伤口而已，已经好很多了，谢谢洛伯父的关心。”
　　许随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垂眸遮住眼底深思。
　　有些奇怪，他只是额头受了点小伤，洛伯父不可能只为了这件事才单独叫他到书房。
　　“随怜，你母亲说你是额头撞到书桌导致破皮流血，伤口包扎成这样，很严重啊。”
　　洛思强表现得就像一个关怀晚辈的和蔼长辈。
　　许随怜心弦一紧，温声解释：“被尖角磕破一条口子，当时出血量有些大，伤处又在额头，可能看起来既恐怖又严重，处理时就特别注意了点，导致看起来有些夸张，其实就只有左边这一处有条裂口。”
　　洛思强上半身微微往前挺，左手掌放在大腿上，欣慰地笑着感叹：“你是个好孩子！懂事孝顺，只是在叔叔面前，可以说说实话的。”
　　洛思强早就已经调查得知了那天商业街发生的劫持事件，了解到许随怜不顾自身安危解救洛情后，洛思强又拾起了三年前在脑海中闪过的一个想法。
　　许随怜在洛思强说出这段话后，瞳孔骤缩，短暂怔住后，他的神色恢复如常，声音平稳。
　　“您知道了。”
　　“嗯。”洛思强对许随怜的处变不惊越看越满意，“对于那天发生的事，作为父亲，我非常感谢你救了情情，此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哪里的话，洛伯父您说就是。”
　　洛思强满意地笑了一声，半眯的眼中精光一闪。
　　“我想知道，你救情情的原因，是因为兄妹亲情，还是乐善好义，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许随怜低眸沉吟，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情愫，下一秒他抬眸微笑道：“情情是我的妹妹，作为哥哥保护妹妹，我想应该是天经地义的才是。”
　　“真的只是哥哥和妹妹？”
　　“是的。”
　　许随怜攥紧拳头坚定地说。
　　洛思强眉眼下压，对这个答复十分不满，厉声斥道：“你在撒谎！为什么？对洛伯父也不能说出真心话吗？”
　　洛思强又逐渐放缓声线，“也许，洛伯父还能当一次月老，牵一次红线。”
　　许随怜瞳孔微微一颤，神色震惊没有做声，他的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了，他了然了，洛父已经看透他对洛情的感情，眼下他再怎么装傻也瞒不过去了。
　　就像是终于放下一直背负的巨石，许随怜紧绷的神经此时终于松弛下来，长舒一口浊气。
　　“是，您说的没错，我喜欢情情。”
　　“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年轻人终于袒露心迹，洛思强总算摘下严肃古板的假面具。
　　“总算肯说句实话了？”
　　许随怜难为情地点头。
　　原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殊不知外人早已经看出。
　　那她，她知道吗？
　　“你们这些年轻人，明明才二十出头，总是沉闷，在别的事情上胆量倒大，面对感情就一点不勇敢。”
　　许随怜默不作声，坦然接受洛思强的笑谑。
　　洛思强笑也笑够了，也获得自己最满意的结果，正色开口：“择一个吉日，你们两个在那天订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