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女主角》喙熄

1、杀人录像

　　01
　　我看见了杀人录像。
　　它莫名其妙地出现我的手提电脑桌面，十分古怪。
　　不过最近奇怪的事情还少吗？
　　录像的画质很一般，似乎是电脑摄像头拍摄出来的。机位正对一个中长发女孩的上半身，只能拍到她的下巴。
　　这是什么，偷拍？
　　看了半分钟，我正打算删除这个无聊的文件时，视频中女孩的身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她的肩膀旁边刚好露出的半截白色床铺，一个黑影从床底悄悄滚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那个戴着口罩的黑影举着水果刀靠近画面。女孩发现了他，短暂的挣扎和缠斗之后，女孩被他摁在桌子上割了喉。
　　凶手俯下身，黑色口罩几乎将摄像头完全挡住，他歪了歪脑袋，画面飞快地被切断。
　　我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他发现了？
　　既然如此，这东西又是怎么到我电脑上来的呢？
　　我突然觉得背后发凉，故作镇定地走出卧室。到厨房一看，刀具架子上有个空缺。我赶紧抽出一把，突然转身对着背后。
　　什么都没有。
　　公寓保安被我叫上来检查了一个小时，确认连垃圾桶里都没有藏人以后，他无奈地给我一句忠告：小姑娘，少看点恐怖片。之后就下楼继续值班去了。
　　我们在厨房水池里发现了架子上少的那把刀，大概是我切完菜不想洗，扔在水池里没管。
　　手机很没眼力见地来了提示音，我被吓了一跳，心说是哪个混蛋这么晚还给我发消息，我不是设了免打扰吗？
　　掏出一看，特别提醒，难怪。
　　周宁发信息问我明晚能不能陪他去舞会。
　　不用想，他又跟陆幽姿闹矛盾了，这对小情侣成天这样。
　　“前天我帮过你了，找陆幽姿去！”我回复他。
　　上次就是我陪他去的，算个人情。不过知道我发现陆幽姿也在场，才明白他那点龌龊小心思，原来是利用我谈恋爱啊。
　　当然，没半小时我就被他抛下了，只能尴尬地跟在场陌生男士社交。他追着陆幽姿跑出去，显然弄巧成拙，没多久独自灰头土脸地回来，大醉一通，还得我开车送他回去。
　　昨天我去公司，刚好遇见陆幽姿来办事。故意等她下班，好一通开导下来，她才相信我是周宁的发小，只是好心帮助傻小子追她。
　　他俩昨天才正式在一起，今天就掰了？
　　周宁飞快回复，“前天什么？不瞒你，她要跟沈子沉一起去，帮帮忙啦。”
　　又发生了。
　　舞会。
　　这是第三次。
　　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是，我已经是第三次重复这三天的生活了。

　　02
　　第一天晚上，我会接到周宁发送的紧急求助，他让我陪他去舞会，气气陆幽姿，看她是不是也会为他吃醋。
　　第二天下班以后，周宁故意让陆幽姿看见他来接我。晚上我们一起出现，陆幽姿则与她顶头大老板沈子沉共同出席。等周宁弄巧成拙气跑了陆幽姿，我再把喝得酩酊大醉的他送回家中，帮他请病假。
　　等我第三天去上班，趁着茶歇的工夫开解了陆幽姿，解决二人矛盾，顺便透露周宁昨夜喝闷酒，现在还一个人躺在家里，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我拜托她去看一眼周宁醉死没有，此时告诉陆幽姿门锁密码就足够合理。
　　完成这一切，我功成身退，再不掺和他俩之间的破事，照常工作生活，却在下班以后，再一次、又一次地收到周宁的短信。
　　一模一样的内容，连舞会布置和乐队选曲都是一模一样的。
　　“事不过三。要是再重来，我就去医院扫个核磁共振！”我暗下决心。
　　陆幽姿保持着商业假笑，方才还只是站在沈子沉身后，看见我俩，她笑容一僵，任由沈子沉挽起她的手往我们这边走。
　　人长得果然是全S市第一帅，怎么就不干好事呢？这俩一谈恋爱就有你来捣乱，每回都是你！我恶狠狠地盯着沈子沉。
　　一如既往，他仿佛没看见我，只顾着跟周宁唇枪舌剑，二人关注的焦点当然是陆幽姿。
　　我就像个隐形人。
　　一切像是走剧本那样照常发展，陆幽姿跑了，周宁追出去，沈子沉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有人过来邀请我跳舞，我礼貌婉拒，看他戴了手表，问了下时间。
　　“九点差两分。”
　　那周宁还有十分钟才回来，我再吃点？
　　一个戴着黑色礼服手套的女人从我身边走过，电脑里的凶杀画面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脑海中。
　　凶手也戴了手套，可是不对称，一只比另一边的鼓一些，像是手腕上鼓了个大包。
　　手套下面还可以戴什么？
　　我放下餐盘，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看。
　　手表？手链？运动手环？
　　周宁耷拉着脑袋回到现场，旁若无人地喝起闷酒来。我知道，再过一刻钟他就会醉倒。
　　我继续思考录像的事情。今早醒来的时候，一切又变回了三天前，那条录像也不见了，就是想报警也没办法。
　　我的生活单调得像一张白纸，人际关系也很简单，总不会有人恶作剧吧？
　　可这要是真的，有个女孩被人杀害，想想也十分可怕。
　　难不成要靠我来找凶手？
　　我盯着周宁，数着他面前的空酒杯，估摸着还有五杯他就倒了。
　　这种未卜先知的心情突然让我感到恐惧：如果那个女孩不是已经被杀害，而是正在、即将被杀害呢？
　　我愣了几秒钟，眼睁睁看着周宁趴倒在桌子上，心想明天有时间还是先去医院看看脑袋吧。

　　03
　　我好像从没来过医院。
　　一早来挂了个普通号，希望早点看完病回去还能碰见陆幽姿——小情侣还等我去撮合呢。
　　唉，甜蜜的烦恼。
　　甜蜜是他们的，烦恼是我的。
　　看我哀声叹气，坐我旁边的大娘开解我，年轻人，别担心，你们那些毛病多半是熬夜熬的，多运动运动就好了。
　　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跟大娘聊了起来。
　　她说自己脑子里面有个坏东西，从外地来做手术。我看她乐呵呵的模样，觉得自己实在矫情，所谓苦恼不过是自己成为好友谈恋爱的工具人，觉得不快。
　　大娘听我一说，挤眉弄眼：小姑娘，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朋友啊。
　　我一听炸了毛。
　　周宁？不可能！因为——因为我好像压根没想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从幼儿园认识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想过跟他谈恋爱这件事。大娘问我东问我西，我只能说出自己和他是从幼儿园就认识了，我还打过他一拳。
　　除此以外，其他经历都不见了。
　　而我之所以记得打他那一拳，还是因为我下午要跟陆幽姿解释用，。
　　我好像真的生病了，我傻了，我记忆退化，我一定是失忆症！
　　医生瘦高个，头发还很多。他抬头看了看我，熟练道：小姑娘，说症状，不要自己在网上乱查。
　　可是听完我的描述，医生又沉默了。他在电脑上写病历，打打删删，半天没弄好。最后他挠挠头发，好心提醒我：姑娘，要不你再挂我们楼下精神卫生科看看？
　　“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我欲哭无泪。
　　医生好言相劝，“你在我这里一切正常。我建议你挂个号到楼下看看，你自己也放心。”
　　也许不正常在精神卫生科眼里就是正常的。
　　我犹豫良久，害怕自己被他们扣下，又看了看时间，再不去公司来不及了，拿上病历便匆匆离开。
　　幸好陆幽姿还在。可是茶歇已过，我再怎么冲她使眼色她也不出来。
　　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回去了，到时候我指定拦不住她。
　　办公室的小李端着一杯咖啡正在小王旁边晃，我没记错的话她马上就会将饮料弄洒，小王手边的资料就泡了汤。
　　计谋一般，我不介意借用一下。
　　我夺过小李手中的杯子，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来到陆幽姿身边，很凑巧地将咖啡洒在她的衬衫上。
　　谢天谢地，我也是女的，能和她一起进女厕所。
　　我隔着厕所隔间的门跟她讲了周宁为她做过的事，包括昨晚的误会。
　　她打开门，神色焦急。我冲她摆摆手，“去吧，勇敢追爱，我帮你请假。”
　　任务完成。
　　晚上我在住所地库里停好车，收到周宁发的报喜短信，只有一个括号笑脸。
　　瞧他得意的。
　　陆幽姿第二天也没来，听她同事说是请了假。
　　而我度过平淡一天以后回到家，先将厨房的刀具归置好，又丢了冰箱里面一盒过期牛奶，简单冲个澡，一下子倒在松软舒适的床上。
　　懒得看，我才不想知道手提电脑上有什么呢。
　　我幸福地闭着眼，啊，新被子，阳光和鲜花的味道，好干净的新被子！
　　我突然想起什么，觉得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我的被套明明是碎花的，怎么变成纯白的了？
　　手机提示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