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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偷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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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现在的假死人身份,即便是想像个正常人地活着,也并不容易。
老家的房子已经没有继承了,会被回收,所以我不能住。
而且我现在身上几乎是身无分文了,再按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多稍微需要点体力的工作,都做不了。
我拿着我妈提前为我准备好的□□,远走他乡,去往了别的城市寻找出路。
我望着证件上的新名字,李再生。
“再次新生的意思吗?”我用拇指抚摸了一下这个名字,感受到了母亲的遗愿,释怀地笑了。
找工作的途中,我只能在条件很差的青年旅馆住,甚至有几天还得露宿街头。
我见到了大街小巷广告牌上,有不少挂着许氏集团的宣传标识,本想着试试运气,去碰一碰大公司。
可转念一想,那些大的企业公司登记人员资料太容易被查到了,我不敢去了,只能找那些小点的公司或者店铺。
辗转了将近一个月,我凭借之前做地质勘探实习时的几个月文员经验,当了一家小物流公司的记录和接待员。
当然,小公司对于某些岗位的界限没这么分明,我有时还得客串一下跟车员。
这家公司的人似乎都不错,我也表明过自己的身上有旧患,可能在搬货卸货上帮不上什么忙,也很关照我。
我也秉承着以往谦让和睦的作风,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
“我以前啊,我身体可棒了。出野外作业的时候啊,经常要登山越野,同事走个三四个小时都不行了。我啊,折腾上一整天都不喊累。”
经常工作完了,大伙会在下班之后,在小酒馆里碰碰杯,吹吹牛。
喝得有些小醉了的我,总是回忆往昔。或许,也就只有以前的这些经历,足够让我显摆一下老资历了。
“又瞎掰了生哥,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我都能说我以前能打死几只老虎呢。”
说话的人叫少全,是跟我搭档过最多次的司机。人长得有些小帅,就是挺好色,听他说已经准备成家了,还经常给我们看他约了哪些青春靓丽的女孩一起玩。
“我跟你讲啊,你生哥我,最讨厌撒谎的了。特别是那些欺瞒我的人,我给他们都......”
今天的我喝得也不算多,或许是醉意恰好上了心头,便昏了过去。
“现在哪里还有人不撒谎的,我处过的,十个里没九个也有八个,平均每三句话就有一句是说谎。怪不得生哥年纪这么大了,还找不到另一半,哈哈。”另一人见我不省人事了,在起哄着让大家一起嘲笑。
这场小闹剧之后,是少全背了我回宿舍。
没过多久,少全说自己因为不小心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被迫领证结婚了。
他自己的积蓄不多,只能地联系当地的围餐,花了两三万的样子,办了一场算是体面点的酒席。
他邀请了一些亲戚朋友,意外地,那里面居然还有我。
毕竟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久,怎么也算是有些感情,我便参加了,也随了不少的礼作为祝贺。
望着一对新人结成夫妻的场面,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枯木也希望逢春,可我这样的朽木,已经没有可能了。
“生哥,感谢这么给我面子,今晚不醉不归。”他跟着自己的弟兄来敬酒,特别地跟我讲话。
“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我也说着场面话,干掉满满的一杯回应着他。
坐下来的我,望着他高兴的样子,由衷地也跟着开心起来。无子无依的我,在这一刻开始,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在之后的工作里,我也格外地关照着他,一些工作上的小错小失,都被我掩盖掉了。
三年后的一天,我如常地跟着少全准备送货。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少全看起来脸色有些凝重,跟他平时那副嬉皮笑脸截然相反。
起初我以为是家里闹矛盾了,夫妻之间有些吵闹也算正常。可一路追问之下,又说不是。
他的性情变化,让我觉得诧异不解。
我没管那么多,把货物清点完毕,就准备启程。
“生哥,你当年有后悔过吗?”准备上车的时候,少全打开了主驾驶的车门,叉着腰,望着在另一边开着副座位门的我。
“后悔?”我顿了顿,感觉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还以为是说之前吹牛的事。
“就算后悔,也已经过去了不是。人呀,还能一直死在过去不成?”
我上了车,回答了他。
他抬眼对着我,面无表情地盯着,让我毛骨悚然。
“走吧,今天要去的地方,路长着呢。”我避开了他的目光,一只手翻看着手里的登记表,另一只手打开了遮阳板。
少全将车开了起来,就算是之前他心情再不好,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时候,他都会应和一下。
可今天,自从他上车之后,一句话都不说,顶多是用喉咙发出一声“嗯”或者“唔”。
“少全啊,你最近是怎么了?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老哥说。虽然我也没多少钱,但也总归能借你一点。”我望了他几眼,翘起手说。
汽车刚好进了隧道,视线昏暗起来。
“你还记得,黎嘉恒吗?”
他不足十字的话,吓得我心脏骤停。
“这谁啊?”我以为他是什么卧底之类的存在,于是装傻。
“前几个月,你喝酒的时候,醉了。你说,曾经跟别人发生过冲突,还把人推下楼了。”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可无波的湖面下,那内藏的暗涌像是蓄力的惊涛骇浪,让我感到坐立不安。
“你都说我醉了,肯定是假的,这你都当真啊,真的是。”我打着哈哈。
“可我追问了你,你说,”
他顿了顿,单手持着方向盘,俯下身子,用右手从座位底下的垫子里,取出了一柄小刀,继续说:
“你其实叫,张谦让。”
他转过头来,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刀抵在了我的腰间。
我被吓得冷汗直飙,被凶器几乎零距离地接触着,不敢乱动。
“你...你是......”
我望着他,阴影之中,记忆中的那张让我愤恨难息的脸跟他重合起来。
“我叫黎少全,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了吧?”
“就是你,害得我无父无母。”
“你就下去,陪我爸吧。”
他准备出力,要将刀捅进来时,整个身子却忽然软了下来。
“你...居然...”
他只吐露了几个字便瘫倒,随后昏迷了过去,往我这边压了过来。
然而车依然在隧道行进着,失去了控制的方向盘正在偏离,货车处于失控的边缘。
我极力想要把他推开,可动过手术的双手发力困难,于是转念过来,想要伸手去够方向盘,却怎么也够不着。
我绝望地望着汽车方向盘一点点地自己打转,将车驶向了隧道的墙边。
碰到了隧道的行人道边缘时,货车不得不倾侧起来。
我合上了眼,再也不用醒来。
随后,巨大轰鸣声在隧道中响起,破裂的油箱滴落着墨色的石油。
发动机的余温点燃了黑色的血液,上面跳动的焰火包裹了我残缺不堪的躯体,与支离破碎的灵魂。
“爸,妈。”
“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我终于可以,来孝顺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