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临沂瑶

6、相熟

　　这几日天气好，苏纭去寻了一趟宋音音。到宋府门口时，是宋音音身边的菱儿来接人，苏纭入了府，发现宋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府中的男丁将地上装有金银首饰的箱子陆续搬走，宋音音笑呵呵在一旁指挥，宋依依与她浅笑交流。
　　“如今唐将军上府提亲，府上就是不一样了。”苏纭笑呵呵走过来。宋音音抬眼看她，有些疑惑的开口：“你怎知他来府上提过亲了？”
　　“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他是你小竹马呢。”苏纭有些嫌弃的看向她，宋音音更疑惑了，她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苏纭不卖她的官子，缓缓道来：“前几日去王府到了谢，安王殿下同我说的，你倒好，这些事皆瞒着我。”宋音音不好意思挠挠头，又挑她的毛病：“枉说殿下对你无情无义，现下瞧着，怎么流水无情，落花有意了呢？”苏纭剜她一眼，几人寒暄几句，匆匆过去。
　　不过多久，宋音音与唐璃定亲之事满城皆知，两人算了日子，将婚期定在下月二十，也就是五月二十。那日宜嫁娶，近日又赶着绣婚服、定头面，宋府忙的不可开交，顾淑玉与苏纭偶尔来搭几把手。
　　婚前的日子，唐璃与宋音音是断然不可相见的，秦珩闲来无事，代唐璃前去关心几番，也成了府中的常客。前几次给宋音音送了珠钗首饰，听顾淑钰常在府中帮忙打理，却几次未碰到其人，心中有恼，不说，今日又来关心，不过今日恰巧她确实在。
　　顾淑钰今日颇有兴致，拿笔提字。红联写了好几幅，忽闻身后有人喊她，顾淑钰回眸对其莞尔一笑，原是秦珩。听他高喊：顾小姐！她放下手中对联，款步向他走去。
　　福身行礼：“秦公子来此何事？”
　　“唐将军整日念叨宋小姐，便托我来瞧几眼，既然很好，我的任务便是完成了。”
　　“那秦公子现下有事？”
　　“无事。”秦珩摇头，只看着眼前的姑娘，隐含笑意。
　　顾淑钰便找了个由头，让他一起去国民寺，为二人祈个福。秦珩答应，两人便欢声笑语出了府，同乘马车去了国民寺。
　　苏纭与宋音音在房中包装喜糖，几人都喜气洋洋，苏纭不过想看顾淑钰对联写的如何，推开院门，便见石桌旁的人不见了，拉来一位府丁一问才知，跟秦公子去寺里求佛了。苏纭瞧着远处出神，又好一对郎才女貌。

　　宋音音的院子里很是热闹，先听苏纭说道：“家母很爱去南国游玩，家父只要有时间定陪同。”
　　“苏侯与李夫人如此相爱，让我们这些小辈羡慕。”宋依依细语。
　　“我今天要去问问南国究竟是何样。”苏纭喃喃，“依依，如今你姐姐音音已与唐将军定亲，你可有何打算？”
　　“我如今还早着呢，苏姐姐与顾姐姐还待字闺中，我如何也急不了！”院子里传出几人的欢声笑语，屋外的春雀绕府飞。

　　酉时初，苏纭打道回了府，府外的嬷嬷还有提醒说是安王殿下又来府上与老爷商议，不过早已离去。她见厅内的苏侯扶额愁眉苦脸，款款进去，问道：“阿父，发生何事了，怎瞧您心事重重？”
　　苏永哀叹一声询问：“你可知殿下与我道什么了？”苏纭摇头，她当然不知道。“殿下与我道，殿下查出吏部侍郎刘大人私收不少贿赂，今日在面陛下面前弹劾，才将他换了人。”
　　吏部侍郎刘大人前几日周漾才知他来苏府提亲，怎近日就要弹劾。
　　“刘大人既有错，为何换不得？”苏纭不解。
　　“非此事，殿下又问可有他人常作客府中，为父当时想除殿下并无他人，殿下说若有就捎书信去他府上，陛下当初抄朱家时就有修剪之意，殿下如此不许为父与外人交流，不会算盘打到苏府上下了吧？”听苏永这么问，苏纭却是答不上来。他突然站起身，让苏纭心底受惊，只轻拍胸口。“我苏永此生此世从未做过对不起陛下之事，即使殿下心中生疑，我也是堂堂正正的清白！”
　　苏永说完，笑呵呵出了厅堂，苏纭无奈摇头，再如何嫌弃也是自家的父亲。
　　她也不待在此处，去了李氏的柳安院，她对南国有一种期待的心情，她是铁了心要去问李氏。推开房门，只见李氏旁边的姑子在为她梳发。
　　“见过阿母。”苏纭福了礼，坐到李氏身边。
　　“你今日怎的来了？”李氏慈笑。
　　“只是阿母最喜去南国游玩，南国究竟是何样？怎如此招阿母喜欢？”
　　苏纭突然问到南国，李氏脸上的表情有些垮了下去，只记得那日南国皇后问她的话，心里波涛起伏。见李氏迟迟不开口，苏云撒娇摇她的手，她才挂好慈笑轻声回答：“南国温柔水乡，你过去了，许待在那不愿回来，你会去的，不过阿纭，你若去了，不回来也是好的。”
　　“南国再让人如何眷恋，还是不比故乡好，怎会不愿回来？”苏纭缠李氏，李氏为她讲了许多南国的故事，宫中趣事，便提到了宫中妃嫔，王子皇孙。直等到夜幕降临，天色已晚，才让她速回自己的院落就寝。苏纭听了这话也未做多的纠缠，携白芷、秋华二人回了秋水院。
　　苏纭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皆是苏永夜的那番话，吏部侍郎不过只提亲一次，怎他倒好，竟将他换了。明日一定要寻个时辰去问问，许是对此想法满意，安逸闭眼，又忽的睁眼，怎好整日跑去王府？可犹豫几番，竟还是选择前去询问，最后闭眼睡去。
　　次日一早，苏纭梳妆，乘车离去，车停在安王府门前，她踩着轿凳下了车，又问了府外的侍卫，侍卫答是殿下上早朝此时未归来，苏纭就罢只好赶去了宋府，顺道聊了此事。

　　五月二十日，大婚当日，锣鼓喧天。因着前段时日淮城引发洪水，现下民生初复，两人婚礼合着简单了些，但唐璃也未亏待宋音音，尽量将婚礼办得让她开心。
　　顾淑钰在房里为她整理婚服，唐璃专门找好铺子定做了一头金凤头面，满头珠钗银
　　篦，最后抿了红唇，盖上鲜红的红盖头，几个丫鬟扶她出门。
　　门外的众人颇喜庆，苏纭让唐璃作新婚诗，苏纭每问一句，秦珩在旁提笔写出，在由唐璃念出，大大小小给了不少红分封，不少银两，才将宋音音接走。一路敲锣打鼓到将军府，唐菲安排府中下人招待客人，大多来讨好唐璃的小侯小相，想攀附这层关系的也来了，各自送了贺礼，唐璃头上无父母，便只有宋音音的父母在首，两人拜堂结礼，好生繁琐，才让陪嫁的婢子扶她入了院子。
　　苏纭与顾淑钰寻闲，找了将军府某处亭子尝些花生，枣子，桂圆等，四周无人，大堂里人人的祝贺声，新郎官的退词声，此时入夜，但吵闹声仍在，今日繁文缛节甚多，新郎官陪酒也晚。
　　两人惬意闲聊，只是顾淑钰被顾学士叫走，许是有要是，剩苏纭一人撑脸吃花生。
　　廊子四处打着灵通通的灯笼，庭中虽未打，但还是有光照进来。等苏纭再一抬眸，不远处一人袭红衣走来，走近一看原是周漾，他今日是伴郎，穿的一身红，与平日里的青松色截然不同，让苏纭眼前一亮。
　　她起身福礼，周漾只点头，他今日为唐璃挡了不少酒，许是有些微醺。
　　“殿下腮边瞧着微红，可是醉了？”
　　周漾摇头，问她哪儿红了，她上前两步，只闻淡淡酒香，指了指他两边的脸，说道：“这儿。”
　　两人靠的有些近，虽灯光不明，却能看到他脸的轮廓，还有眼角的痣，甚至突出的喉结。
　　周漾看了她几秒，说：“你怎么在此处？”
　　“回殿下…”话被打断，身旁人提醒：“现下无人。”
　　“阿漾，臣女只觉喧嚣罢了，与淑钰在此闲聊。”她又反问，“阿漾为何在此，不该在里头与客饮酒吗？”
　　“燥热。”周漾只说了两个字，突出的喉结滚动，舔了舔干燥的唇。
　　苏纭找身后的石凳坐下，让他也坐下，他摇头：“站着吹风清醒一番。”苏纭并未强求，又剥起花生，边将花生塞口中，边哼小曲，片刻后周漾开口：“让苏侯无需担心，陛下虽有修剪之意，但苏侯清清白白，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本王让人少去苏府是担心总有人会对苏府不利。”
　　苏纭疑惑抬头，她未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周漾对上她的视线：“唐璃告诉本王的。”苏纭哦了一声，又重新开始剥花生，她想到一事，只开心言到：“阿漾今日这身红色很是好看，其实阿漾可以不穿青松色的衣裳。”周漾盯着夜色里的隐隐星光，瞧不出任何情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今日……”后半句话声音更小，被白芷叫喊她的声音盖住，“小姐小姐！”苏纭向白芷方向望去，才没听见他说什么。
　　白芷走来，向两人福礼。又催促苏纭回府，苏纭福礼告辞，出亭时，她问：“殿下刚才说了什么？”
　　周漾摇头：“无事。”苏纭点头示意。
　　明月挂上树梢，迎客声稀稀拉拉，又有朗爽的笑声传来。
　　被盖住的那句话是：你今日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