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赐》韦心一行

17、三千邙山

　　邙山大殿内。

　　“他们怎么还没来？慢死了。”万俟芷百无聊赖地玩着从芷小偶手里抢来的迷你灵犀镜。

　　“姐姐，快把灵犀镜还给芷小偶吧。”万俟行用指尖戳了戳芷小偶气鼓鼓的脸蛋，她坐在万俟行的掌心里，双手抱臂，瞪着抢她东西的主人。

　　万俟芷伸了个懒腰，瘫倒在椅子上，将芷小偶的灵犀镜举起，点开几个人的群聊。

　　沉灵第一小可爱：{流浪大姐、努力大哥，你们两个人是迷路了吗？怎么还没到啊。}

　　但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静静，给我坐好，女孩子家家的，没一点坐相！”万俟骋端坐在正位上，对他的女儿实在是没眼看。

　　万俟芷朝他吐了吐舌，换了姿势继续歪倒，目光时不时扫向大殿之外。

　　而此刻的乌满霜与余沛然，确实正在三千邙山中晕头转向。

　　本来在他们进入三千邙山的入口时，万俟芷已经提前让默默在此处等候，为二人指路。但估计万俟芷自己都没想到默默记性这么好，它一看到余沛然，浑身就炸开了毛，鼻子里冒出热气，一哼一哼的。

　　乌满霜和余沛然也认出了默默，三年未见，它的体型变得庞大，从半人高变成一人高，还是通体雪白的漂亮模样，但脾气似乎不减反增。

　　余沛然悄悄跟乌满霜嘀咕：“它不会记仇到现在吧。”他现在肯定是打不过它了。

　　乌满霜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保持安静，两人紧紧跟在默默后面。

　　但余沛然如果不能给周围的人带来惊喜，就不是余沛然了。

　　他走路也不好好走，东瞧瞧西瞧瞧，一会儿上蹦一会儿下跳，不小心被藤蔓绊了一下，眼看要摔个狗吃屎，赶忙抓住一个东西支撑起身体。

　　余沛然长叹一口气，庆幸道：“幸好抓住了霜霜你，不然小爷我新买的衣服就要弄脏了。”

　　乌满霜毫无感情道：“你先放开默默的尾巴。”

　　默默已经在用一只前爪磨地，显然蓄势待发。

　　余沛然吓得赶忙松开它的尾巴，用双手挡在面前，向后一跳：“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过来哈。”

　　默默的鼻子里又哼出长长一气，一个扭头便跑远了。

　　余沛然急得在后面跳脚：“喂，你跑了谁来给我们引路啊！”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尊贵的万俟默大人，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们啊！”

　　乌满霜心中默念要对他好一点要对他好一点，努力压下骂人的冲动，打开灵犀镜，才发现万俟芷已经发了九十九条消息。

　　潇洒一生爱流浪：{余沛然把默默气跑了，你们再派个灵兽或者人来吧。}

　　是静静啊：{你们现在在哪呢？}

　　现在在哪？乌满霜环视四周，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三千邙山果然名不虚传，她本以为三千这个数字只是一个夸张的修辞，可亲身踏入后，甚至觉得这个数字未免有些谦虚。

　　群山巍峨，连绵千里，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斑驳光影穿透其中，空气中充溢着泥土芬芳，碧绿、墨绿、苍绿与棕褐色、古铜色相□□缀。

　　兽鸣此起彼伏，相互呼应，隐约间还能听到清泉流淌的清泠声。

　　群山兽鸣穿耳过，三千邙山压我身。

　　三千邙山里外，还散落居住着大大小小的乡镇与村落。

　　有山有水有兽，万物有灵，西邙族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估计仅凭他们二人，三天三夜都走不出来。

　　余沛然也双手抱头环顾了一圈，拿出灵犀镜，愤愤戳着。

　　沛沛要努力：{万俟芷！你的好妹妹！净不干兽事！这仇我必须报！}

　　是静静啊：{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个大人跟它计较什么呢？}

　　不能再瘦了对身体不好：{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沛沛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万俟行叹了一口气，他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起身对万俟骋说：“父亲，我去接他们吧。”

　　万俟骋说：“行儿，你不必去，就在此等候。让西邙奴去吧，他们能闻到生人气味。”

　　万俟行便点头作罢。

　　一个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子上前一步，向万俟骋行了一礼后便迅速出去了。

　　正在余沛然还像个无头苍蝇乱窜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人拯救了他和乌满霜。

　　来者身壮如牛，头发卷曲，皮肤黢黑。上身□□，只斜着披了一条帛带，下半身穿了条宽松黑裤，迈着赤足气势磅礴地向他们走来。

　　余沛然又吓了一跳，他握紧了手中的星落锤，乌满霜也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不懈上。

　　这赤脚大汉在距离他们有五尺距离时停住，违和地向他们鞠了一躬，态度很是恭敬。

　　这应该是西邙奴，乌满霜突然想起来。
　　西邙奴是西邙族的家仆，身高接近两米，体型魁梧，但性情却很温顺，长期和灵兽相处，身上带着兽性，却无野性。

　　这名西邙奴见面色紧张的两个人，他有些不知所措，搓手憨憨一笑，声音也染着憨厚：“万俟族长派我来迎接二位，二位贵客，跟俺走吧。”

　　余沛然和乌满霜对视一眼，不再多言，跟在他后面在群山万丛中穿梭。

　　三千邙山共有四大主峰，分别是东邙峰、南邙峰、北邙峰，以及邙山大殿所在的西邙峰。
　　西邙族的四大翁长驻守在各自的主峰上，修为均在危灵域的巅峰，掌握着西邙族的最高话语权。

　　余昂早已和他们提过，在三千邙山修炼的两年里，要在四大主峰的翁长下都学习一遍，通过每一翁长各自不同的考核，才算完毕。

　　但究竟是怎么样的修炼与考核，余昂却怎样都不肯透露了。
　　他只是故作神秘，眼神微微露出狡黠，告诉他们要谨言慎行，和西邙族人好好相处。

　　乌满霜与余沛然来到邙山大殿门口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成两排的西邙奴，魁岸的身躯呈现出守卫姿态。那位引路的西邙奴示意他们进去，便退到殿外，回到了西邙奴的队伍里。

　　两人穿过大殿外高耸通天的柱子，上面盘踞着各种姿态的灵兽，有的竟还调皮地向二人眨眨眼睛。

　　乌满霜和余沛然看着殿内乌压压的西邙族人，先是朝坐在台阶最上方的万俟骋行了正式大礼。

　　万俟骋和三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姿态间尽显豪迈。脚下趴着的，是陪伴他多年的灵兽星掣，和主人一样，已经进入中年阶段，压迫感十足。
　　万俟骋左右两旁，分别坐着两位翁长。身形挺直，似松柏苍劲，不苟言笑地看着乌满霜和余沛然。
　　站在万俟骋旁边的女子，也不容忽视。她身穿青莲色的纱衣，肩披杏黄色披帛，张扬至极的撞色，昭示着主人张扬的性格。
　　这便是万俟骋的夫人，万俟芷和万俟行的母亲优人。

　　据盛阿姆说，万俟骋的夫人也是一个奇女子，她出身于西邙族，年轻时轰轰烈烈地追求过辰吾族族长，但辰吾族族长碍于和中湚族的联姻无法娶她，她也毫不留恋，转头便嫁给了万俟骋，婚后两人相处得异常和谐，几十年如一日地相爱。

　　万俟芷和万俟行看到他们进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三年不见，这对龙凤胎身形都长了许多，与乌满霜和与沛然一样，都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
　　万俟芷一袭黛绿色的丝质长裙，侧梳高扎的随云髻中，插着一根湖绿色发簪，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肩膀上还坐着歪着头、翘着腿的芷小偶。
　　万俟行一袭白衣，一双柳叶眼细长而有神，似皎皎弯月，气质同三年前相比，似乎更加稳重而不显山水。

　　万俟骋笑着走下台阶，双手放在余沛然和乌满霜的肩头，仔细打量着二人，似要找出变化，“沛沛、霜儿，你们都长高了啊，从小孩子变成大孩子了。”

　　余沛然不好意思地嘟囔：“万俟叔叔，我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大孩子，我马上就成年了。”

　　优人快步走下来，语气豪爽：“在我们眼里啊，你们永远都是孩子。”

　　余沛然示意乌满霜和他一起向优人行上一礼。

　　优人看着乌满霜，笑得合不拢嘴：“叫我优人姨姨就好。”

　　“万俟骋，你说的不假，这孩子确实长得很俊呐。”

　　“万俟骋，你说的不假，这孩子确实长得很俊呐。”
　　“霜儿，要不要嫁到我们西邙族来，为我们西邙族后代的颜值提高做做贡献呀？”

　　这一幕似曾相识，但乌满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向余沛然求助的小姑娘了，她莞尔一笑：“谢谢优人姨姨夸奖，我还未曾考虑过婚配这些事情，现在只一心想要努力修炼。”

　　万俟骋瞪了一眼他那口不择言的夫人，然后向乌满霜和余沛然介绍坐在上方岿然不动的四位翁长，“沛沛、霜儿，以后你们就跟着这四位翁长学习了。按照东南北西的顺序，通过上一位翁长的考核，才可以进入下一位翁长的主峰修炼。”

　　“静静和行儿偶尔也会跟着你们一同修炼的。”

　　无归氏和灵族如何一同修炼？乌满霜心中有些纳闷，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笑着同余沛然向四位翁长问好。

　　万俟骋话锋一转，看向他的一对儿女：“澜水公喜得爱子，你们几个带上贺礼，替我去依澜泽跑一趟吧。”

　　优人也面带歉意，向乌满霜和余沛然解释道：“本来姨姨给你们两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但是只能等你们回来了，我们届时再正式为你两举办宴会。”

　　万俟行轻轻点头，示意明白了。万俟芷却不明白，她疑惑道：“爹，为什么要我们去啊？一个无归氏生了娃，凭啥要灵族去祝贺送礼？而且为什么还要带上无关的两人？”

　　“什么叫无关的两人？人家沛沛和霜儿是代表荒芜地去的！”万俟骋从喉咙里不耐烦道，并没有对女儿仔细解释。

　　“那为什么荒芜主不去？”

　　“这是我和荒芜主商量后的结果。你们也该见见世面了，尤其是你，静静。”

　　万俟芷朝着母亲撒娇：“娘，我不想去，我不去。”

　　“是吗，那你可不要后悔哦。毕竟我听说，灵子大人好像要去呢。”优人轻掩着嘴微笑。

　　万俟芷将信将疑：“我才不信，灵子为什么也要去给无归氏庆贺？”

　　万俟骋也端起腔来：“你不去就算喽。反正到时候后悔的不是我，见不到灵子哭鼻子的也不是我。”

　　芷小偶这时候也偷偷跟她的主人咬耳朵：“你去吧去吧去吧。”

　　万俟芷一咬牙，向万俟骋威胁道：“那好吧，要是到时候我没看到灵子，就回来把星掣的毛给拔光！”

　　万俟骋爽快一笑：“没问题！”

　　半睡半醒的星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窝在座位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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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含泪单机（望天、咬牙、低头、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