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脆皮也要莽到底》折寒枝

10、树妖

　　一道惊雷破开天际，点亮了这方被乌云覆盖的天地。
　　雷光之下，哪里还有什么僻静的小村庄。
　　分明是一片残垣断壁。
　　四处杂草纵生，血雾弥漫。
　　柳青阙苏醒时，早已不见小童与老夫妻的踪影。
　　微弱的光线下无数灌木的影子张牙舞爪地向她伸来。
　　她抱着的小黑狗呲着牙跳出她的怀里，向那些影子奔袭而去。
　　一根巨大的树干破开灌木，带动满树红叶洒落。
　　细看之下，这些树叶何止是红，更贴切的说是血色也不为过。
　　柳青阙惊觉事态不妙，只能试图调动灵力以作防御，却意外发现自己用以调动灵力的法诀汇入丹田时有如石沉大海，只好作罢。
　　只能勉强以身法避开这每次攻击。
　　来不及过多思考，她回身望去，黑狗还在应付那些灌木。
　　似乎是应证了自己的猜测，霍玄宁用的也只是一些原始的攻击方式，看来此处有什么蹊跷，她与他都无法调动灵力。
　　偏生这里每一株植物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即便是侥幸击退一株，下一刻便会有无数植物袭上前来。
　　再这样消耗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危险逼近，柳青阙费力地破开阻碍，将黑狗抱起，一个闪身。
　　一道藤鞭拍击在地上，瞬间击碎了几块碎石。
　　树影婆娑，他们已经被围在中间，只剩下方寸落脚之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劲风袭来，吹得飞沙走石。
　　此处的灌木尽数被连根拔起，虽有巨木因根基牢固未被撼动，但树上的枝叶和较小的枝干皆被折断。
　　这阵风虽然破坏力甚大，但却仿佛生出了神智一般，独独避开了风暴中心的柳青阙与霍玄宁。
　　待烟尘散去，一白发老者一手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走上前来。
　　“妖孽休得伤人！”
　　树妖似乎极其惧怕老者，老者每前进一步，巨木便如同长了脚一般后退一步。
　　待到老者一步一步迈向柳青阙，在她身前站定时，那些树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清眼前老者的面容，柳青阙陷入一片怔愣之中。
　　良久，才试探性地唤了声：
　　“师尊？”
　　老者笑着伸出手，轻轻整理好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才满意地朝柳青阙点了点头。
　　“青儿长这么高了。”
　　即便是如此真实的触碰，柳青阙仍是不可置信。
　　“师尊，您不是……”
　　师尊他老人家早已仙去，怎会出现在此。
　　看出她的疑虑，衍星不禁放声大笑，轻拍着她的头。
　　“连青儿也以为为师死了？”
　　衍星寻了块巨石，足尖点地，一跃而上，他用袖子拂净旁边的积灰，示意柳青阙坐在一旁，替她讲述这些年他经历的事情。
　　“那时候为师也以为自己就要不行了……”
　　霍玄宁趴在柳青阙的膝上，倾听着人类无聊的叙旧。
　　他的妖力与体型成正比，妖力越盛体型越大。
　　此时的他小小一只，金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衍星，镰刀似的尾巴卷在柳青阙的手腕上。
　　纵使它此刻看起来毫无威胁力，但兴许是他目光太过直接的原因，令衍星没由来的生出几分心惊。
　　柳青阙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示意他收敛一些，霍玄宁这才不满地收回目光，将头埋在她的手心。
　　“如此说来，的确辛苦师尊了，今日幸亏师尊相救，否则徒儿生死难料。”
　　衍星连忙摆手：“为师只是凑巧路过。”
　　是吗？
　　柳青阙唇角微微上扬。
　　“那确实凑巧。”
　　明明她只是目视前方，却无端让衍星觉得如芒在背，但并未察觉到柳青阙身上有所异常，或许是他多心了。
　　这时小小的一团黑影从柳青阙身上纵身一跃。
　　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色巨兽钻进了丛林深处。
　　柳青阙也不知何时祭出了她那把本命法剑。
　　未曾料到她突然翻脸，衍星还未收起他那惊诧的神情，玉碎便已经横在了他脖颈前。
　　他想跑，却有两指宽的绳子凭空缚在他身上，令他不得动弹。
　　他这才想起女人午时给他扎的辫子。
　　自己竟在不经意之间着了她的道。
　　“青儿！你这是何意？！”
　　柳青阙则是一脚将他踹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老头子早就死得透透的，本尊亲自埋的，你现在冒充老头子是在打本尊的脸说本尊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她当然希望老头子能死而复生，但她比谁都清楚那时候的情况，老头子法力尽失，别说死而复生了，就是入不入得轮回都不得而知。
　　衍星又惊又怒，他仍是不解，加了赤珠草花汁的食物是他看着他们吃下的，早该法力尽失才是，可是他们看起来却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还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柳青阙俯下身查看着衍星……或者说是中午那个小童，一只魇妖。
　　早在来此之前，她与霍玄宁便已注意到此地蹊跷。
　　在随后的接触中，发现老夫妇看似一家的主导，但其实大多时候夫妻二人都在看小童眼色行事。
　　这番便能确定，小童的地位在那对夫妇之上。
　　小童缠着她时，正是在试探她的虚实，她故作不知。
　　魇妖善遁，为了以防万一，借着给他扎小辫的时机，将缚妖绳绑在他身上。
　　后来那顿加料的饭也是大部分进了霍玄宁的肚子。
　　这种程度的毒药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她也随意吃了几口，只是这点剂量，还不至于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只有刚苏醒那阵面对树妖时，她的确是无法使用法力。
　　魇妖懂得窥探人心，但也仅限人心，对于霍玄宁那边他确实摸不准，但以他吃下的赤珠草份量，魇妖觉得此时的霍玄宁不足为虑。
　　故而化作此时威胁更大的柳青阙记忆中的老者模样出现，使她放松警惕，只有完全获得她的信任，才能让她在不经意间成为自己的补品。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柳青阙也只能将自己沉浸在与师尊久别重逢的小姑娘人设中，听他唠了半天。
　　此时，远处一阵哀嚎响起。
　　片刻之后，霍玄宁踏着轻快的步伐回来，将尾巴上卷起的那对老夫妇随意扔在地上。
　　他侧过头甩了甩自己的尾巴，露出几分嫌弃。
　　“那些小灌木已经处理了，这两只大的怎么解决？”
　　树妖一把老骨头被这么一扔，直接摔了个七荤八素。
　　废了那么大劲终于把这出戏演完，只为了将这些妖怪一网打尽。
　　柳青阙将小童扔在一边，移步到霍玄宁身旁，手指轻轻整理他杂乱的毛发。
　　她指了指树妖：“这两树妖弄回玉华峰做盆栽吧，家里也该搞搞绿化了。”
　　至于魇妖，留着也只能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