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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垂鞭醉酒去 ...

  •   行至正午时分,才算是离开通州地界,越往北,太阳越发毒辣起来,正巧撞见一处驿馆,陈时安斟酌了一番,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许是通往京师的门户,行脚客商极多,驿馆也建的颇具规模,上下两层,后面还有座栓放车马的小院。

      大堂内正有一伙散勇在划拳赌酒,陈时安瞥了一眼后径直上了阁楼,选了处靠窗的位置落了座。

      “痛快!小二,再切两斤牛肉来,再上坛子好酒,渴了,大爷我漱漱口!”隔壁桌一个灰白胡子老头操着一口浓厚的乡音高声嚷道。

      陈时安看了过去,见那队人虽年纪大有径庭,却也都精壮厚实,桌台上放着一杆卷起来的旗帜,刀剑就散靠在桌腿边,许是南来北往走马的镖局。

      “潦地很,牛背山那群扑西赖害的哈怂总归是被人收拾了!来来来!俄淦牙杯(我干一杯)!”
      “这些年哥几个走镖路过总心惊胆战的,这下可算是安生了!”

      见众人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其中一位面容白净的男子朝灰白胡子老头问道:“镖头,上月牛背山那刀疤脸不还下山掳了个漂亮姑娘去么,怎地那伙贼人就突然没了踪影?”

      刀疤脸?一旁听趣的陈时安面色一变,再竖着耳朵仔细听来,那白胡子老头干下一碗浊酒,嘴里念道:“老段呐,那是官府的事,与咱刀头舔血讨生活的跑江湖有何相干,只要往后日子好过不就成了?”

      陈时安想了想,起身去柜台要了两坛陈年女儿红,凑过去问道:“敢问兄台刚才所说的匪寇是怎么一回事?我见大哥们说的热闹,小弟我也想跟着了呵了呵!”

      灰白胡子老头眯眼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落在陈时安背后露出的那把刀柄上,料想也是江湖人士,便招呼着众人让了座,“嫽扎咧!小兄弟哪里来?”

      “兄弟,我们是三合镖局的人,那位是我们的大镖头齐隆,中原来的,说话你可能听不太懂,习惯了就好,在下镖师潘淳铁。”对面那个白净男子指着白胡子老头介绍道。
      “在下趟子手祁俊!”旁边一人拱手道。
      “在下三合镖局押马,段江!”
      “道门游访散人陈望见过镖局各位大哥!”陈时安临时又给自己取了个称谓与众人见了礼。
      众人相互报了名号便算做是认识了。

      陈时安开口道:“小弟的功夫都是些假把式,听闻近日官道上出了许多土匪,心中不得安生,刚听到几位大哥说牛背山什么刀疤脸没了踪影,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祁俊端起酒碗往肚里灌了一大口,抬起手用袖子往嘴上一抹,一拍桌子,气愤道:“兄弟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你有所不知,干我们押镖这个行当,最恨的便是这些打家劫舍的,我们三合镖局开张不久,这还是哥几个第一趟走镖,咱开门做生意自然得遵照江湖上的规矩来,得先立个万字。”

      祁俊见陈时安不甚懂,便又解释道:“走镖分明暗两种,咱是第一次走镖,需要把镖亮出来给人看着,要安全送到了后面才会有生意找上门,要是被人踢了场,别人见你手底下没真本事,干脆就关门算了!”
      “咱大哥自幼习武,在雍州,通州这一片也小有名气,寻常匪徒倒也不怕,端的是牛背山那伙贼寇进退有序,据说他们当家是前朝禁军中的厉害人物,这一路搞得哥几个提心吊胆的。”潘淳铁在一旁比划着补充道。

      “巧了!小弟也正是奉了师命,头回出远门,这一路多有打听,潘兄先前口中所说的那刀疤脸可以粗短身材,一张长脸,使得一把双开刃的九环刀?”
      “正是此人!陈兄弟难不成见过他?”潘淳铁惊道。

      “小弟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刚齐大哥说那伙匪徒已没了踪影,几位哥哥此行定然无碍。”陈时安一副淡然模样,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波澜。

      “可不是嘛,总算夜里能睡个安稳觉了,昨日我们路过黄宕县的时候,硬是被逼着在城中打了尖,二两银子呢!”段江懊悔道。

      镖头齐隆拍了拍段江的肩,宽慰道:“斩尽妖魔百鬼藏,澄清天下本天职。我辈江湖中人自当出一份力,相信总归有一天会肃清的。”

      “齐镖头豪迈,陈某佩服!”陈时安给自己满上一碗酒,端着起身朝齐隆敬道。

      几人喝的酒酣耳熟,相互间也熟识了不少,祁俊提议让跟着他们同行,陈时安转念一想,如今牵扯出前朝余孽来,这样也算是多道掩护,便应了下来。

      今日多半是走不得了,陈时安跟小二要了几间客房,等三合镖局几人各自去歇息后,方才回到自己房间。
      “奇怪,许久不曾饮酒,刚刚喝得有七八坛,竟不觉醉人,这几日丹田中内力似乎也增长了些。”陈时安琢磨了半晌,这才想起出事那日师傅塞进他口中的那枚金丹来。

      黄昏时分,陈时安正在铺中打坐,押马段江便过来招呼着出门。
      “段大哥,何不休息一晚,等清醒了再上路。”
      段江闻言笑道:“哈哈,陈老弟,咱江湖人拂剑朝天,垂鞭醉酒岂不痛快,何苦要学那庄稼汉!”

      陈时安收拾好东西来到后院时,众人已经系好了马车,正等着自已。镖师潘淳铁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陈兄,干我们这行有三规三住三离,马虎不得!”
      “潘兄这是哪里的话,你们愿护我,小弟感激还来不及!”

      正说几人行至路上时,忽地从后面追来一匹红鬃烈马,来人气势汹汹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是知商千金身旁那丫鬟,好像叫谈婳。
      但听得那丫鬟谈婳质问道:“沈道长,你就这般负心离去了么?”

      陈时安没有作答,段江倒是饶有兴趣,啧啧称赞道:“不赖不赖,陈兄你怎地人家了,还有这姑娘为何唤你沈道长?”
      “段兄切莫多言,我先前无意……”陈时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朝丫鬟谈婳抱拳道,“贵府千金当时病重,实属无奈之举,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无奈之举?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沈道长又何必不辞而别?”

      陈时安箴言,这时开口反倒是会越说越乱,索性闭口不答,谈婳见眼前之人不作声,翻身下马径直走到他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张折着的红纸来。
      “我家小姐唤作商然,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

      待来人离去后,三合镖局众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陈兄,你莫不是个采花贼?人家姑娘见你生的清秀,觉得不亏,干脆许了你?”
      “陈兄是怎地那位丫鬟主子了?”
      “艳福不浅啊陈兄!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见众人越说越离谱,陈时安听得头大,只好捡重要的答道:“那人是通州知府商大人的千金……”
      不等他话说完,几人却像是聋了一般,径直回到各自位置,拍马喝水看天蓝。

      到京师地界已是大半个月之后,镖局几人在一处叫“三十里铺”的酒肆和陈时安作了别。
      “这个把月多谢各位大哥关照,陈某再敬大哥们一杯!”陈时安捧着酒盏一饮而尽。

      “陈兄尿性!若不是哥几个赶着去托镖,真他娘的想再醉上一场!”祁俊叹道。
      “大哥们正事要紧,小弟也还有事情要做,江湖之大,咱们有缘再见!”

      “这几日在官道上已瞧见了好几次驿卒,恐怕……陈老弟若是办完事,还是尽早离开的好!”镖头齐隆告诫道。

      见镖头谈及此事,潘淳铁也是气愤的一拍桌子,“怕他胡蛮子作甚!若是敢站在爷面前,一刀劈俩!”

      “休要胡言!江湖人不问庙堂事,行侠仗义还轮不到你!”镖头齐镖拿烟杆狠狠敲了一下潘淳铁的头,喝斥道。
      潘淳铁委屈道:“可师傅你先前不还说什么斩魑魅魍魉,我辈应当出力嘛!”
      “你小子还敢犟嘴,出不出力那也得论铜铁金银,你没事儿去碰那胡蛮作甚?”

      陈时安在一旁陪着笑了笑,没再答话,众人又饮了几杯,随后起身作了别。

      “后会有期!”
      “江湖再见!”

      紫金禅院下,青石崖旁,一白衣小道匆忙躲入一家竹林间的茶摊中,用手掸着身上滴落的雨水。

      “小二,来碗清茶!”白衣小道仍旧是靠着窗边的位置坐下,白云缠山腰,翠竹青瓦,此时此间如若是有间酒肆更好,陈时安不禁想道。

      自下山门来已三月有余,这一路上见贵人府中小儿犬吠,见氓人家中妻女解裙,见人情冷热,见安身立命。而今寻求的这一切谜底或许就在那座禅寺中,陈时安反倒是有些慌了神。

      正当他愣神间,从山上下来位青衫女子,似浮云出岫,径直向着茶铺走来,“咦?如今这梅雨,寻常人纵使再心诚礼佛,怕是也不会到这来,这小道士做何来的。”女子撑着把油纸伞,瞧见茶肆中还端坐着一位白衣道人,心中不免疑惑。

      近来她在禅院中也闲得无聊,今早起来正巧撞见慧照老和尚在佛像前点灯,叫她不妨辰时来这间茶肆等候,言说有人能助她一臂之力,说的莫不就是他?
      就他?不像啊!

      “喂!小道士,看什么看!就说的你,姑奶奶问你,从哪来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垂鞭醉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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