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装神明》林鱿鱼

1、许纪

　　“许纪！这次你又是班级倒数第一名！！”
　　班主任咆哮的怒吼就在耳边，许纪马上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头压的低低的:“对不起，老师。我这次真的很努力了……”
　　班上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突兀的女生，许纪能感受到这目光一直凝聚在她身上。
　　“你考试前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这次不会再考班级倒数第一，不会再拖累我们班的平均分，你看现在呢?你又是班级倒数第一名，语文65数学13英语2分??！你长大以后是想去当文盲还是干什么?真不知道你这成绩是怎么考上高中的！！！你好歹也别天天拖累八班平均分行吗?”
　　许纪头埋的更低了，底下一片窃窃私语:“什么呀？英语才个位数。这成绩……?”“鬼知道啊。八成是作弊上来的。”“唉……”
　　各种闲言碎语不无遗漏，她全都听见了，教室里只剩班主任的怒火还有她的尴尬，难堪。
　　“你这节课给我站到教室后面上课去！少站在这里挡着后面同学。”班主任把她的试卷一扬手扔在地上，许纪弯下腰在全班的注视下把三张试卷一点一点捡起来，拎着试卷慢吞吞的站在了班级后面。
　　许纪的成绩是真的不好，她上课努力听也听不懂，对于别人来说，简简单单的题目她能一直做到半夜3点多还不一定能解出正确答案。
　　许纪站在后面，唯唯诺诺的拿着一支红笔订正试卷。整张试卷大部分都打了叉，尤其是英语，蒙也没蒙对，就对了一道选择题。语文已经很好了，她平时语文能考上三十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这次能考上65全凭死记硬背。
　　许纪在八班算是个神话，全凭那烂如狗屎的成绩。她一个女孩子天天被班主任点名，要么站墙角要么罚抄，整天基本就没有坐下来上课过。
　　就跟她现在这样的成绩真的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考试做的弊进入重点班上来的，流言蜚语也不少，有关成绩的，还有关家庭的。
　　说她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就跟着父亲，没过几年她父亲又因为杀人进了监狱，她现在一个人生活。
　　流言蜚语很多，各种难听的话也很多，这些话或多或少会传入她的耳朵里，但是她从来就没有说过什么。她只会一个人默默坐在座位上面，坐在那里放松一会儿自己站了一节课的腿，然后等着下节课继续站。
　　许纪的隐忍被当做了心虚，流言传言也更多。她这样的成绩在这8班里基本是抬不起头的，唯一好看点的也就是她的脸。
　　她长得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
　　就像是一抹春光穿透了水面，把那点波澜荡漾藏着。头发剪成半长发的样式，在脑后扎了个小揪，发丝柔软，有时会因为一点营养不良，在阳光下闪出一点点黄色。
　　这么好看的姑娘，成绩却差的令人发指。但这姑娘最神奇的是她人缘不差。不管男的女的，成绩好的坏的，都跟她关系好。除了几个特别高冷的。
　　许纪就这么站了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几个女生围了过来。
　　“纪纪，你怎么又被罚站了。”
　　许纪笑笑，额前两缕扎不上去的碎发垂了下来，她把碎发往耳后撩去:“你不都听见了吗？成绩太差了。”
　　许纪从桌肚里掏出两本书:“下节课还是班主任的课，我还得站着听，干脆直接去后面看课本算了，反正试卷我也听的不大懂。”
　　周遭女生的心疼声一片。
　　“纪纪 ，你看我这头发乱不乱啊，要不你帮我扎一个。”
　　许纪微笑着接过递来的梳子和皮筋，帮那个女生扎了一头侧翻麻花。她的手指细长如仙玉，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骨节分明，但是隐约可见手腕上会有一点点细碎的小伤疤。
　　手指灵活的在发丝间编出麻花的样子。神情专注的仿佛是在面对神像。
　　“纪纪，你绑的头发好好看哦~”那个女生抚摸着绑好的头发，夸赞了一句。
　　“嗯哼~”
　　许纪拎着两本书站起来:“快上课了，你们回座位吧。我也先去站着。”
　　她在和人说话时，不管那人的身高多少，她总是会习惯性的低着头，也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睛。
　　这一节课下来，许纪腿也站酸了，但是或多或少习惯了这种这样酸的感觉，还是拎着两本书跟试卷站的笔直。
　　班主任一节课只点两个人回答问题，一个是万年倒一许纪，另一个是年段第一的陆程。
　　叫许纪是为了批评她，叫陆程是为了表扬。
　　陆程的名字听着像个男孩子，但她的的确确的是个女孩子。
　　“许纪，选择题第四小问，你选的什么?解题思路说出来。”
　　许纪看了一眼第四小问:“完形填空?”
　　班主任:“我讲的是语文试卷！！”
　　班主任叫黄亚楠，是教语文的。
　　然后许纪拿着英语试卷听她讲语文。
　　“许纪！给我站到教室外面去！！！”
　　教室外阳光热烈，正值夏季，阳光铺满了整条走廊，晒在人脸上怎么都不舒服。许纪在众人面前难堪的低下头，小声的说了一句好。
　　她在离开教室前听见班主任喊陆程起来回答问题。
　　陆程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就这么站起来看着黑板，目视前方。
　　“古义词中的……”

　　许纪站在教室外面，靠着窗台听着教室内的动静。
　　班主任讲课的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断断续续的萦绕。
　　外面太阳射在脸上真的很不舒服，皮肤像是被灼焦般的难受，她在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许纪抬起一只手，遮着眼睛上的烈阳。
　　许纪在老师眼里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成绩不好，没有特长。批评她，永远都是许纪低头，两只手拽着衣角，不敢看向任何人，只敢盯着老师的鞋看。怯生生的就像是一个刚步入城市的乡下农民。
　　而且许纪家里也很乱，这是老师多年来的对许纪的观察得出结论的。
　　当初老师对许纪家打电话，本来是想跟家长沟通沟通帮助许纪学习的。但是打通之后，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
　　“请问您是?……”
　　班主任赶紧清清嗓子:“您好我是许纪的班主任老师，最近……”
　　班主任连话都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听见一声惨叫。尖锐的尖叫爆发在电话音里，班主任耳朵差点被震聋。然后就是许纪的声音从电话里漏了进来:“滚开。”
　　“黄老师好，对不起，我父母不在家，你下次再打进来，好吗。”
　　然后电话紧接就挂了。
　　后来多少次打进去，接电话的人要么是许纪，要么是无人接听。
　　这在办公室里传开，结论就是许纪家里有事故。
　　也就有了年段上的那些流言蜚语。
　　班主任就再也没有给许纪家里打过电话了。
　　许纪就成了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无人在意。

　　陆程被老师点名后就缓缓站起来，她这个女生长得很高，1m77，她淡淡的扫了一眼试卷上面的正确答案:“古义词中……”
　　陆程的回答，不出意外的获得老师的肯定与表扬，陆程淡定而安静的坐下，刚坐下坐在后面的一个女生就用笔戳戳她的背后，然后递过来一张纸条，纸条上还写着题目:“程姐，你成绩这么好，能教教我这题吗?”
　　那个女生就是刚才找许纪绑头发的女生，名字叫做莫卓，虽然是许纪在班上唯一一个关系最好的人了。
　　“……语文课上问英语?”陆程挑眉看了一眼她，拿着笔在手中转了一圈，还是在纸条上面写下了正确的英语答案:“活该偏科。”
　　“说起来我也蛮奇怪的哈，数学好，英语好，语文烂的像坨屎~哪个女生这么偏科?”莫卓笑嘻嘻的把纸条拿回来。
　　陆程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
　　年段第一，英语竞赛演讲9.5的人。
　　神奇是她没有像小说里其他学霸那样拒人万里的冷漠，她挺乐意给别人解答题目，会和大家偶尔开个小小的玩笑，为人幽默且健谈，放在整个14中都是挑不出第二个的完美人设。
　　“程姐，我好奇一个事儿。”
　　“?”
　　“你明明人也不高冷啊，为什么站起来回答题目或者上台演讲这种场合你就感觉像行走的中间空调似的?感觉就是小说里那种很高冷的学霸诶~”莫卓闷头把纸条上面的答案抄在压在语文试卷底下的英语练习册上。无意间挑出这么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高冷吧~”陆程随便把试卷翻了个面，看看后面基本全对的阅读题觉得没有听的必要:“我比较beautiful。”
　　“咦——”莫卓抄完答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陆程突然回了回头，本来只是想看看莫卓给她了那么大个白眼的表情，但是一转头去看见了站在窗外晒太阳的许纪。
　　站在窗户外面的那个少女半长发扎成了小揪随着闷热的风一摆一摆的，其间阳光的照是还带了点黄色。
　　陆程对这个女生不太熟，只依稀记得这个女生总是被老师罚站，流言蜚语也不好听，那些留言在年段里传的沸沸扬扬，她也没听进去一点。
　　非是局中人，莫论局中事。更何况她觉得去议论一个人的身世背景是一件很没有素质很没有礼貌很没有家教的一件事情。
　　那个少女瘦小的肩缩在宽大的校服里，阳光射过来的时候，她伸起左手遮起头上的光，额头会留下一颗汗珠，但是还是站着笔直笔直的。
　　“行了，好好上课，信不信到时候班主任提问你，你不会还得被罚抄。”陆程转过头，用笔戳了戳莫卓的手。
　　“不可能的~班主任应该看不见存在感这么低的我~”
　　下一秒。
　　“阅读题第一小问，莫卓你站起来回答。”
　　莫卓:……
　　陆程:(努力憋笑)。
　　“呃……表达了作者……对……艺术的什么之情?”
　　“什么之情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
　　陆程小声提醒:“喜爱之情——”
　　莫卓平时听英语听力的听力在此刻化为乌有，愣是没听见。
　　莫卓坐下来之后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老师。
　　“莫大英语课代表，你怎么还被老师批了一顿呀~”
　　“什金。”
　　陆程还想再挖苦两句，一回头又看见了那个站在窗户外面的许纪。
　　她跟许纪不熟，最开始记住许纪名字的原因还是许纪总是被老师罚站批评她时记住的，许纪朋友是挺多，但是像和陆程这样顶级的学神，她也不敢去结交，在那些成绩很好的同学面前她会不自觉的低下头说话，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莫卓算是她认识的朋友中成绩最好的，哪怕是莫卓主动和她交朋友，哪怕是莫卓善意的接近她都会低下头看着敌人的鞋尖，轻声细语的说话。
　　正值夏季，班级里面虽然没有空调，但是还是会开个风扇转转，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的时候还会带一点闷热的风，翘起试卷的一边角，压都压不平。讲台上是黄老师激情四射的解答阅读题，讲台下是学生半死不活的吊着口仙气听老师讲课。
　　“这题答案就这么简单，你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拖声拖气的仿佛多说一个字会死。
　　“你们听懂个屁！这次说听懂了，下次继续错！你们过来上学纯粹就是过来气老师的！！！笔记做了吗你们！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错了这题都给我拿去罚抄500遍再交过来！！！！”
　　“哦——”
　　黄老师:“……”
　　“哦个球，算了算了，你们练习册交给课代表，课代表把练习册给我放在办公室，我要看看你们这次是真懂还是假懂。”
　　语文课代表叫胡妍，是个长得特别乖的女孩子，戴个黑框眼镜，个子也不高。
　　“下课！”
　　那群半死不活的学生突然就活了。个个活泼乱跳变成绿林好汉，许纪目送着老师回到办公室，然后自己也回到了班级。
　　外面太阳真的很大，把她嫩白的皮肤晒红了一大片，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许纪的半长发有点稀疏，扎实的小揪小小一个，像个小尾巴一样在脑后摇啊摇。
　　“纪纪，在外面站累了吧?喏，冰水，瓶盖替你拧开了。”莫卓笑嘻嘻的递过来一瓶还冒着露水的冰水，很贴心的替她拧开了瓶盖。
　　“谢谢了，但是我还是不喝了吧，这样像我占你小便宜。” 许纪坐下来，带着恬静的微笑有些自然低头的看着那瓶水。
　　“什么小便宜?！特意给你的！！！我不管你就是得喝！！！”莫卓直接把水塞她手里:“反正就几块钱的事儿。”
　　“哦……谢谢你，莫卓。”许纪手上拿着那瓶冰水，有点愣神的谢谢她。
　　陆程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两个。
　　“程姐！你语文练习册在吗?我要收。”胡妍手里拿着一小沓练习册，微笑的看着的陆程。
　　“在这儿，你拿走吧。”陆程用两根手指夹起书，懒洋洋的斜倚着。
　　“Ok”胡妍拿着书，笑嘻嘻的跟这位大学神有说有笑的聊了会儿天，这才去收别人的作业。
　　“卓卓！语文作业交一下哟！”胡妍满面春风走过来，非常亲昵的蹭了蹭莫卓的肩。
　　“……在这儿。”莫卓蹦出三个字之后就没再理会胡妍。
　　胡妍尴尬的拿过书，转身问许纪的作业，但是问话的语气却不是像对陆程和莫卓那样的亲昵和礼貌，而是微微仰头，用鼻孔看人的姿态冷冰冰的说:“许纪，交作业。”
　　“……好。”许纪从抽屉里翻出书，几乎是本能条件的用两只手送上作业，头也不敢去看着胡妍。
　　胡妍挑着眉，用一只手指翻开书:“字写这么丑也好意思交上来?重写一份吧。”
　　许纪她的字根本不丑，一笔一画没有连笔，轻重有力，圆润漂亮，反正怎么看也看不出丑这个字。
　　“我觉得我的字好像不是特别丑吧……”许纪没有底气的说话，轻声细语的。
　　“我说丑就是丑，你看看这两个字，粘一块儿了，拿回去重写去。”胡妍又是一挑眉，看到莫卓在边上皱着眉，还特意的翻出了莫卓的作业本:“你看人家英语课代表的字，不管是英语还是写语文都好看，你呢?你还敢说自己的字不丑?谁给你的底气呀~”
　　最后那句话就像是阴阳怪气一般。
　　莫卓忍不住了:“不丑啊，纪纪她的字写的比我都好看，也没什么粘在一块儿啊，你看错了吧?”
　　“哎呦啊你可太谦虚了，你的字可能是我们班上最好看的了吧?你怎么还那么谦虚替这个学渣说话呀?”
　　许纪马上插了句嘴:“那好吧，我……我晚上拿回家重新写一遍，明天一早就交给你。”
　　“嗯~本来是要记你名字的，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就不记你名字了吧。”
　　莫卓总觉得胡妍的态度怪怪的，但是看着她那么乖的一张脸，终究是没说什么。
　　等胡妍一走，莫卓就真的爆发了:“不是啊，纪纪你的字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丑啊?她怎么就感觉丑了呀?还让你重新写一遍什么意思?”
　　“她是语文课代表，听她的没错。”许纪依旧细声细语的说，默默的记下了作业。
　　“哎呦，我的宝啊，我实在想不通你的字到底哪丑了?怎么还要你重新写一遍?”莫卓越想越偏。
　　“没关系的，我重新写一遍就好了。”许纪把头发撩到耳后，有点发愣的盯着书的封面。
　　陆程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看着许纪低头的样子，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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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