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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动手打人 不必择日 ...

  •   “娘子怎么不坐?”

      玄衣男子面上一派松和,可那双幽邃眼眸紧紧盯着她,好似能看透人心,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方才坐了一路,腿脚麻痹,站一会儿更好。”

      虞长宁在心底暗夸自己急中生智,果真是聪慧无双。

      心情放松了些许,人也愈发大胆了,“天色不早了,大人想问什么不如快些问吧。”

      玄衣男子刚垂下的眼眸复又抬起,被人催着问话,似乎还是头一遭。

      他抿成直线的嘴角勾起了一弯不易察觉的弧度,“还请娘子说说,是如何遇上那人的?”

      虞长宁看着面前之人,似与传闻中手段残忍的酷吏并不相同,他声线清和,态度温润,不至于让人诚惶诚恐。

      今日之事于她而言本就是无妄之灾,她亦无意替那位曹大人隐瞒,只将事情始末详细地交待了一番,却独独隐去了自己脚下的东西。

      乌云渐散,云归日落,霞光映红了一江春水。

      晚风徐来,吹开少女额前碎发,细腻而柔白的脸庞犹如明珠生晕,让人见之忘神。

      玄衣男子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目光,他倒不怕被这张昳丽面容惑了心神,只是觉得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与他无关,也不想多瞧一眼。

      薛松领着两位女使登上了乌篷船,奉上二人分开受审的供词。

      男子接过供词,见她们与他面前这位所言相差无几,暂且信了她们三人。

      临走时,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在了少女脚边。

      送走了皇城司的不速之客,虞长宁的眸色沉了下来。

      江面风停浪止,淡淡余晖落在水波之中,漾起沉沉暮霭,映得远处青山朦胧。

      江面看似风平浪静,内里暗涌不止,一如两浙路的宦海波涛。

      她缓缓蹲下,从脚边捡起了那颗指甲盖大小的绯珠,捏在两指间细细端详,却瞧不出任何异样。

      暮色四合,小船急赶回岸,岸边高柳下站着一位着暗褐色妆花褙子的嬷嬷。

      她见小船靠岸,急急唤道:“四娘子,快随我回去。”

      虞长宁手里拿着幕篱,扶着青黛的手踏上了石阶。

      “姚嬷嬷,发生了何事?”

      姚嬷嬷见她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焦急,“知州傅家今日来了咱们府上兴师问罪,主君得了信,气得从衙里赶了回来。老夫人特命我前来给您通个气,好让您有所准备。”

      虞长宁心中有数,不紧不慢地随着姚嬷嬷登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迎凤巷虞府的二门处,她端着一派坦然地缀在姚嬷嬷身后,向庭院深处走去。

      姚嬷嬷觑了眼这位小祖宗,忍不住出言提醒,“主君吃软不吃硬,若他说了什么,您千万别顶嘴就是了。”

      虞长宁知她是好意,顺着应下,“我知道了。”

      待人到了观直堂,府中所有下人皆被清退。唯有青黛与辛夷担心自家娘子吃亏,不肯离去。

      姚嬷嬷低声告诫二人,“这是主子们的家事,让人避开是为了四娘子的脸面。有老夫人在,四娘子吃不了亏,你们快随我退下。”

      虞长宁亦轻声安抚,“别担心,随嬷嬷下去吧。”

      两人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姚嬷嬷身后,退了出去。

      她抬脚踏进观直堂,见只坐着老夫人和虞大老爷夫妇,一个旁人也没有,瞧着颇有三司会审的味道。

      虞敏忠一脸怒容地看向来人,厉声质问:“你今日干了什么好事?”

      虞长宁知他意指何事,却半点心虚也无。

      只是还未等她出声,老夫人已对着长子出言斥责,“还没问清事情原委,你这么凶作甚?”

      而后,她对着虞长宁招了招手,嘴里道着心肝宝贝,“快坐到阿婆身边来。”

      虞长宁乖觉地走到了老夫人身边,并未坐下,而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大老爷。

      “大伯父是指我今日当街掌掴傅家娘子一事吗?”她面色谦恭,言语间却不显温软,“那我不觉自己有错。”

      “你竟这般理直气壮?一个小娘子,当街动手打人,难道还要我夸你不成?!”

      虞敏忠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打台几,震得茶盏铮铮作响。

      大太太见到婆母面露不豫,连忙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打着圆场,“阿郎也是担心四姐儿得罪了贵人。”

      老夫人这才脸色稍霁。

      虞长宁一脸倔色,“她出言侮辱我爹娘,我不当场报仇,难道还要择日再打?”

      “你!”虞敏忠从未被小辈出言顶撞过,见她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气道:“你怎敢?!那是傅相公的孙女!”

      大太太也跟着半劝半诫,“她若言语不善,你大可让长辈出面,何必自己动手?”

      “你们给我闭嘴!”老夫人呵止了长子夫妇,而后看向虞长宁,声音微颤,“四姐儿,她是如何辱你爹娘的?”

      虞长宁声音透着寒意,“无不是道听途说的那些话罢了,污言秽语不必脏了阿婆的耳。”

      她又抬眼望向虞敏忠,幽幽问道:“大伯父是想让我向傅家道歉吗?”

      老夫人厉色扫向长子,仿佛只要他敢点头,她今日就会与他断绝母子关系一般。

      大太太见形势不对,斟酌着用词,“本就是女儿家的口角,也谈不上道歉,上门说清楚就是了。毕竟那位是傅家的人,我们总得给个说法。”

      虞长宁嗤笑一声,“也是,为了大伯父的前程,我怎么也得登门伏低做小一回。”

      虞敏忠如今领着明州鄞县知县的差事,而那位傅家娘子的父亲正是明州知州,他的上峰。

      这话颇有讽刺意味,他虽生着气,却因顾忌母亲,始终一言不发。

      老夫人神色肃然,看向长子,“他傅诚固然是相公之子,但我们虞家亦是明州百年望族!此事原就是他女儿有错在先,他若敢追究拿捏你的官途,我也可豁出一把老骨头上汴京敲登闻鼓!”

      此言一出,堂内诸人静默一片。

      击鼓告冤者须受廷杖三十方可诉冤,然一旦挨了过去,状子便能直接递到官家案头。

      虞长宁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袖,“阿婆,莫要动气。就像大伯母所言,我上门把话说开了便是。”

      几人不想她竟来了这么一番转折,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夫人心疼地抚着孙女手背,“傻孩子,何必上门讨委屈吃?我们不用惧他们。”

      “阿婆,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若能与傅娘子握手言和,于我,于虞家,都是好事一桩。”

      大太太生怕她变卦似的,“那我明日一早派人去傅家递帖子。”

      “有劳大伯母了。”

      大太太觑了她一眼,这位小祖宗不横的时候端庄有礼,倒也不难相处。

      虞长宁见此间的事已了,“阿婆,我今日想先歇息,就不用饭了。”

      虞敏忠闻言不满,刚想开口训诫,却被母亲一个眼刀止住了。

      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千依百顺,“好,阿婆让灶上给你温着粥,晚间饿了就用一些。”

      “阿宁告退。”

      虞长宁走出观直堂,青黛与辛夷赶紧迎上前去。

      “娘子,如何?”青黛轻声问道。

      “明日我会随大伯母去傅家给个说法。”

      辛夷见四下无人,面露鄙夷道:“定是虞大老爷那个酸儒作怪,真是一点儿气性也没有。若是换做我们公爷和三位郎君,早就打上傅家的门了!”

      “辛夷!”青黛出声制止。

      虞长宁神色如常,“想来是那傅诚偏居明州作威作福惯了,才会压得大伯父如履薄冰。”

      辛夷心下不满,“娘子在扬州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只是去给个说法,”虞长宁嘴角微微勾起,“正好让那傅娘子为今日出言不逊付出点代价。”

      青黛上前劝了句,“这里毕竟不是扬州,娘子还是收着些,否则吃亏了没人护着,就像今日……”

      辛夷也心有余悸,“娘子,不如等二郎君到了,咱们再打上傅家去。”

      虞长宁哑然失笑,“你家娘子是名门淑女,怎好整日将打打杀杀挂在嘴边?”

      辛夷捂着脑袋,眼中满是不信。

      天浓如墨,弦月高挂。

      园中百芳酣眠,只留鸣蝉聒噪。

      虞长宁乌发散落,倚在灯下看今日拾得的那颗珠子。无论是水泡还是火烤,都没什么变化。不过看这材质,倒是上等的玉石。

      她不免有些失望,冒着被皇城司视为同党的风险捡了颗没什么用的破珠子,也不知道那曹隆是不是有心戏耍她。

      倒也不是她多事,她奉密令前来明州暗查两浙路官场旧事,甚至关乎到虞三老爷夫妇身死之谜,她自然不肯放过任何线索。

      如今一个被皇城司缉捕的转运使从天而降,还扔了一颗线索出来,她很难不据为己有。

      只可惜,这颗珠子于她而言犹如天书,留在她手上的意义似乎并不大。

      夜至子时,虞长宁打了个哈欠,将珠子藏进妆奁后,吹熄了灯火。

      只是还未入眠,就听窗牖处传来一声诡异动静,似是有人开了窗。

      她神情戒备,正准备高声呼喊青黛,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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