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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   第七章

      啾啾几乎冻僵了,雾树生心中的怒火骤然熄灭下来,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愧疚,立刻双手合拢护住啾啾往房子里面跑去,壁炉里冒出来腾腾热气。

      “对不起啾啾……我只是,我刚刚只是太生气了,对不起,原谅我……”他低声对那只鸟儿说,热气全都吹在啾啾的羽毛上面:“我真的很抱歉,我今天好像都是在做坏事。”

      雾树生将啾啾护在手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啾啾还在发抖,他心中涌上了无限的罪恶感。

      他将啾啾放在绵软的帽窝里,双手抱头,摸到了后脑熟悉的伤疤,沉声说道:“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头就很疼……头疼欲裂,我觉得我无法向你解释,毕竟你只是只小鸟儿,但是在我的生命中,除了得病之前有过一次之外,再也没有像刚刚那般虚弱的时候。”

      炉火在他身边像个慈爱的老者,雾树生从来没感觉到自己离开家那么远了。

      “他们给我做了手术,好像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是很快就急转而下。”他的声音毫无感情。

      雾树生小心翼翼地摸着啾啾的羽毛,盯着它圆滚滚黑黢黢的眼珠子,低声承认了他一直害怕的事情:“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死,但是啾啾,我很害怕,我不想死……不想在这里,一个人……”

      他蓝漪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泪水,急促地抽了一口气,抽抽鼻子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啾啾……我不想一个人死的……”

      他小声地承认,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担惊受怕的男孩。

      “啾啾。”这是鸟儿唯一能发出的声音,雾树生看着它同样明亮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它是在安慰他。

      他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道:“至少我还有你,是吧。还有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孩……不,不是了,因为我的愚蠢……”

      雾树生叹了一口气,拿手撞着自己的脑袋,“是因为我的愚蠢。”

      他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没有任何光彩,他错过了北极光,他不该对Y大喊大叫的,那样太无礼了,他因为她猜中了他的心思而恼羞成怒。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月亮,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

      第二天,雾树生设法把那台笨重的割草机推到湖边,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把残次品变成了可以用的工具,顺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到现在为止刚刚好,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到日落,当他向山顶望去,看到最后一缕光线把山染成了美丽的金色,太阳肯定在下山。

      他坐在椅子上微笑着,椅子往雪堆里沉了几厘米,他不在乎,他心中有一个目标,决定要完成,有动力的感觉真好。

      雾树生就在白雪皑皑的风景中彻底放松了下来,他感到脸上的暖意正在逝去,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腰后面。

      割草机开始运转嗡嗡作响,发动机鼓鼓吹着冷风,伴随着柔和的嗡嗡声,探照灯闪烁着,一道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山谷。

      最大的探照光灯上面有一个旧的水池盖子,在较小的灯上面,用胶布把祖母的一件旧雨衣黏在一起,做成了一件橙色的装饰,另一组灯则是紫色的。

      最后的探照光灯被包裹在一个从山下买来的购物袋,形成了最需要的颜色——绿色。

      雾树生全神贯注地将灯指向天空,抛出一道编织的蓝色的网,绿色的波浪紧随其后,他操作着红灯,使其都落在灯光的海洋中,向右轻轻推了一下绿灯,调整了较小的红灯,并改变了蓝色灯的角度。就在他把飞盘覆盖的光束也指向天空时,情不自禁地开心,增添了神秘的紫色斑点。

      他退后一步,抬起头来欣赏艺术品,它虽然完全比不上自然的那么美丽宏伟,但是雾树生也难以遏制住欢喜,敬畏地痴迷看着。

      因为他站在自己手工制作的北极光下面,它们不像她的舞蹈或者波纹,也不像她那样美丽,但是有几分形似已经是非常幸运。

      他的信息很清楚——你好。

      他把自己的“北极光”悬挂在头顶上,坐在椅子上面,他希望Y能看见他的信息,只有她能理解的信息、一个只给她的口信。

      雾树生的脸上冷冰冰的,但是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他太激动了,连甚嚣的风都没有在意。

      风仿佛是渴望他的注意,把一阵大风吹响地面,在雪上升的时候,又将一波又一波微小的雪晶射到天空,在光线中起舞,所有的颜色都反射到单个薄片上,透过他的光镜投射出微小的彩虹。

      *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风呼啸着,另外一场小风暴把雪卷了起来,树枝嘎吱作响,一阵小脚步声出现了,出现在这似乎一尘不染的画布中。

      Y惊奇地看着她的手,浑身颤抖,身上全是刺痛的感觉,这就是冷的感觉吗?

      她要做些什么才能停止颤抖呢?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放在另外一只脚的前面,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鹿迈出了第一步。有点不确定,但是很快就发现,她的两只腿稳定地支撑着她,尽管她很快乐,但还是很快地在冰面上飞奔而过,她喜欢脚下光滑的感觉。

      ——雾树生,我来了。

      再往前一点,雾树生的脑袋几乎要跌倒雪地上,意识慢慢昏沉,好像有贼偷走了他的意识,寒风卷着他的夹克,当他的灯照在它们身上的时候,雪花仍然在空中追逐,像是抛出了小彩虹。

      雾树生渐渐把眼睛闭上了,所有的感觉都迟钝了,他在那里坐了很久,直到感觉风没有那么冷了。

      “雾树生?雾树生?”

      他昏昏欲睡地睁开一只眼睛,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只找到了他自己的光灯,没有Y……

      他再次垂下脑袋,神志不清,下巴快戳到胸口,绵绵不断的睡意诱惑着他。

      “雾树生……雾树生!”

      他的头猛然抬起来,他听见了他的名字,响亮而清晰,这次他是用耳朵听见的……但是那怎么可能?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希望不是惊吓或者任何其他的……

      “嗨。”站在他面前的年轻女子皮肤苍白,白得像结冰的雪花,看起来很奇怪,赤脚,似乎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冻土,白发轻柔地落在背上,像薄薄树枝上的新雪,身躯娇嫩如冰晶,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雾树生近身反问,使劲揉揉眼睛,他还在做梦吗?

      “嗨,雾树生。”女人喊出了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像是潺潺的小溪清晰。

      “等一下……什么?!”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他面前的女人。

      这,这不可能是Y吧?

      毕竟,Y只是他脑海中的声音,是天空一种颜色的投射,是一种光的存在,生来就是没有躯壳的。

      那这个女人是谁?她在结冰的湖面做什么?几乎没有穿衣服,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你看起来很困惑。”

      “啊,是的……”雾树生显得有些结结巴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脑中音”在说话,老实说,他被吓坏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但是我借用了地球上的一些资源,我借雪做头发。”

      不可否认的是,那个女孩在转来转去的时候,好像是在冬风中翩翩起舞。

      “为什么?”

      “对我来说,我想见你。”她有真正的眼睛,低声说,当她看着他的时候,她没有看见他空洞的眼神和未修剪的胡须,没有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皱纹和脸上疲倦的表情,她所看见的只有这个善良的人,他打破了她孤独的性格,把地球的温暖带给她,他从一副已经快没有能量的身体里抽出精神来跟她聊天。

      “跟我跳舞。”

      雾树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子,当她示意他加入她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他强迫自己迈出步伐,同时珍重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是那么脆弱。

      Y在他的手心下,开心地笑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人类,当她在雪地里跑的时候,把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举到空中。

      “从地球上看,我的光是这样的吗?”她望着雾树生的艺术品,问道。

      “有点像,但是你的更漂亮。”他低声说,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突然,她站着不动了,脸上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你知道的,我想请你跳舞,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雾树生朝她走近了一步,微笑道:“请允许我的冒昧。”

      他轻轻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两个人的呼吸交融着,他的手握成拳头虚虚地环着她的腰,他们握紧的手高高举起来,他在引导他们第一次的舞蹈。

      风呼啸着,雪花在下,但是雾树生什么也没感觉。

      “那么,现在发生了什么?”当他们的舞蹈自然停止的时候,她好奇地问,他们的脚印在雪地上划出一个复杂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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