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都》我爱吃窝窝头

8、初窥阵法

　　三日后。
　　温晚晚从连连噩梦中缓缓苏醒，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自己那沙哑的嘤咛近在咫尺，仿佛又远在天际。
　　又歇了一阵，温晚晚勉力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房顶，终于放下心来，活动活动手脚，缓缓起身。刚起身，只觉腿上一软，朝着地上直直摔去。
　　“啊——”这个时候，温晚晚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她看看双手，又低头看看双脚，最重要的是摸了摸胸前。这这这，不是自己原来的小孩儿身体，全然已是十三四岁的豆蔻姑娘。只因着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才将自己再次穿越的想法强压下去。
　　“啊，小姐，您终于醒了！速速前去禀报主上，说是小姐醒了。”是秋娘！
　　“……水……”嘶哑异常，整个喉咙像是干裂的戈壁。
　　“来，快将小姐扶到床上去。”秋娘迅速取来温水，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给床上的美人儿。
　　“小姐，真是太好了，您终于醒了。”秋娘边说，有些哽咽，继续说道：“整整三日，可急死奴婢了。若是您再不醒，奴婢等人只能以死谢罪。”
　　这唠叨劲，这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劲，啊，确实是秋娘，温晚晚如是想到。她再次勉力睁开双眼，瞧见里里外外忙碌的秋娘，不知为何，心中安定下来。
　　“我——要喝……水。”
　　“好好好，马上马上，哎呦，”秋娘迈进来急切了些，一不小心磕到了桌角，顾不得疼痛的胯骨，赶忙端起一盏温水送至床边。
　　而后，温□□燥的唇瓣感受到一阵湿润，她渴得难受，恨不得用吨来喝水。
　　“咳咳。”
　　“这人呐，久未进水进食，可不能多喝多食。”秋娘喂了两口水，见晚晚着急喝水，就不再多喂，向身旁的人吩咐道：“快将备好的小粥端上来，快！”
　　“喏！”
　　饱餐一顿后，困意卷卷，温晚晚只知道周遭嗡嗡嗡的，很是恼人，恍惚间看到数道黑色的身影进入房内。
　　一阵幽香袭来，她就再无意识，一夜好梦。

　　连着数日躺在床上，秋娘虽然在旁服侍得尽心尽力，可温晚晚满腹的疑问和思虑，她实在是无法一一解答。四姑姑最是让她担心，思虑过多，脑袋一阵发紧，不觉有些烦躁。
　　她，轻微拍着胀痛的前额，闭目回想秋娘的话。
　　“小姐，您是由铁卫大人送回院内的，您也知道，铁卫大人一身肃杀之气，而且他们也并未多言，只是吩咐奴婢，说，嗯，那个漂亮的少女就是您，哎，不对，就是小姐您突然变大了。反正秋娘实在不知，只知道您是小姐就对了。”
　　“自从您这第一次出府，奴婢可是担惊受怕。果真出事！哎，罪过最后，往后您万万不可离府，不对，万万不可出院门！”
　　“小姐，您就算问奴婢一万遍也是如此答复。这些日子，奴婢等人确实未见到主上。”
　　“您说笑了，主上的行踪哪是奴婢等人可以打探的？”
　　秋娘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紧，想从她嘴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不大可能了。所以，温晚晚难以自已的从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心想，要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可需要好好谋划。

　　一日深夜。
　　温晚晚在床上躺的是腰酸背疼，多日假装身体还未恢复，太过难熬。她躺在床上，心想，选日不若撞日，就决定是今夜了。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原本在外屋的候着的秋娘也瞌睡频频，不一会就熟睡过去。再多等了一更天，温晚晚小心的起身，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
　　看到自己灵活便捷的动作，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心想，终于摆脱了短小四肢，果然还是大人的身体好使。
　　出这房门是易事，出这临溪院才是难事。
　　温晚晚将白天偷到的出入令牌拿在手里，心中暗喜，终于到派上用场的时候咯。学着平日里秋娘他们的样子，将其贴在门上，正准备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出。
　　可没想到，刚贴在门上，按令牌就灵光闪动不已，温度骤然升高，烫得温晚晚手掌通红。她恨恨地一咬牙，撒开手，只见令牌还没有掉到地上，就化为一团飞灰。
　　可恶！她愤恨的朝门拍去，没想到的是，顺着她的手掌，那门像是有灵性的一样，缓缓打开。虽然很是惊奇，但是这个时候，她可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提起腿一溜烟跑了出去。

　　温晚晚一个人在偌大的府里游荡，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有些角落黑漆漆的，瞧着着实有些可怖。她只能借着满天的星光，看到前路。
　　走着走着，看到远处有着摇曳火光，她心中一喜，赶忙凑上前去。
　　那摇曳的火光原来是点燃的篝火，四周都是身着黑衣之人，黑压压的围了一圈，地上画着繁复的图文，一圈又圈，或红或白，似字似画，看不大真切。
　　这，应该也是一种阵法吧，躲在栅格窗另一侧的温晚晚如是猜测。
　　陡然之间，走出数十名黑衣人，站到颇有些玄妙意味的位置上。然后，都往自己的左腕划了一道道不大不小的口子，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
　　温晚晚看着心惊肉跳，这都是在做什么，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只见一名身材削瘦的黑衣男子抱着一袭红衣的女子缓步走向阵中。
　　“四姑姑！”她话刚喊出口，就深感不妙，赶紧侧跨一步以墙躲避视线，牢牢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瞧见你看得认真，很好看吗？”远处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温晚晚周身被黑气缠绕，一阵天晕地旋之后，她来到了一名高大男子的身侧。
　　所有黑衣男子的视线看向她，让她身上压力倍增，只觉着膝盖一软，就要双膝俯首。
　　“百年功力在身，怎还这般没用，”高大男子将她半揽在怀中，顿时那千斤压力消散不见。
　　这个时候，就算温晚晚脑子转得再慢也算是缓过神来，这人是温青。她想都没想，就扑向他的怀里，撒娇道：“爹爹，那是四姑姑吗？你们这么多人围着她是在干嘛呀？”她推测，也许是一种治疗的法子，毕竟四姑姑受伤那么重，也是需要用点大手段来治疗的。
　　温青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眼神直直地看着温晚晚。
　　温晚晚被他这样直直盯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缠着的手臂不知不觉松了三分，紧贴着的身体也离开少许。
　　“好爹爹，你们在救四姑姑吗？”温晚晚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温青不再看她，只是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身，并示意众人继续。
　　只见，怀抱着四姑姑的男子将她放在地上，那垂然落下的双臂以及苍白的脸庞，让温晚晚大感不妙。
　　四周血光四起，围着的众人退了下去，中间那名男子迟滞片刻，略带犹豫的转身离开。天上的繁星在血光的照射下也泛起血色，浓重的血腥味让温晚晚直直作呕。
　　她紧紧抓着温青的外衣，急切的问道：“这好像不太对啊，你们真的是在救四姑姑吗？”
　　温青还是一言不发，只是视线紧紧绞着那名红衣女子，单手连连掐诀。
　　四周的血光一时之间更甚，化作数百道藤蔓，径直插向女子的身体，好似在用血食。女子身体一阵抽搐之后，便不再有动作。
　　“天啊——”温晚晚惊叫道，想要挣脱束缚，可怎么也做不到。
　　温青始终不吐一字，只是大掌轻轻遮住温晚晚的双眸，似是不想让她看到这渗人的一幕。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杀人，前世灵幻小说的剧情碎片浮现。温晚晚才惊觉，不，他们这是在献祭！而她成了那只自己最讨厌的“知更鸟”，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阵晶体碎裂之声响起，温青松开了束缚晚晚的手，也放开替她遮着眼眸的手。
　　泪眼婆娑的晚晚抬起头来，入眼的就是由星光织就的四姑姑。四姑姑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她身旁之人略施一礼。
　　温青终于开口，沉声问道：“可曾后悔？”
　　只见四姑姑笑得愈发动人，张嘴说了一句，可没有一丝声响。她面带一丝苦恼，随即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用嘴型说了句话。
　　温青不用看也知道的，坚定的回道：“本座答应过的，决不食言。”
　　四姑姑笑得愈发灿烂，虚灵的身子直直穿透那个抱着她走入阵中削瘦男子的身体，飞射向黑幕星辰，很快就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温青周身黑气四散，双手朝天打开，略带一丝激动的喊道：“恭迎——壁水位星主。”
　　四周，附和声起，“恭迎壁水位星主。”
　　温晚晚无声的哭，她什么都做不了。

　　许久之后，温青拉着失神已久的温晚晚，步入一间茶室，四周香气宜人，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许是哭累了，坐在男人对面的温晚晚沉声质问道：“为什么杀她？快用你的读心术，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
　　温青没有丝毫不快，只是有些消沉：“那术法限制颇多，对现在的你，并不起作用。”
　　“你不要转移话题，快点回答我，你们为什么不救她，反而要杀她？最后，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统统都告诉我。”
　　“杀四娘？我为何要杀她。”温青有些恼了，但还是缓缓说道：“出事以后，四娘确实被人抬回到府中。我也用药石相助，奈何伤势太重，拖着口气罢了。”顿了一下，只见温晚晚满脸悲伤，继而问道：“不过与你待过几日，为何如此关切？”
　　怎么说出口，她最怕的事，莫过于身边相熟之人逝去。为什么知道眼前这人不是杀四姑姑的人，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然后呢？”
　　“这些本不应同你说，瞧见你这模样，倒是有点意思。不过，这说来话长，今夜定是无法入眠了，来，品一口雪山甘露碧波茶，”温青茗了一口茶，继而说道：“天下人一致认为，我是天下第一阵法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宛若天神。甚至有人说，比之那开启千年盛世的初代云皇，有过之而无不及。”温青嗤笑一声，“云梵古阵已逾万年，早已残破不堪。对此，我根本就是无能为力。自你出生以来，血月异象频现，天灾人祸不断，导致云梵大阵的各个星位颓败不已。就在日前，壁水位星位彻底毁坏。”
　　“那怎么办？和你们刚才喊的壁水位星主有什么关系？”温晚晚的语气有些急切。
　　“呵，你倒是像在听说书。”温青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眼神却暗了几分，继续说道：“拖延的法子不是没有，而是不少。里头最好用的，就是给损毁的星位另立星主，把空缺填上，那五行相生相克就能再次运转起来。四娘自知时日无多，主动向我提出来，使其魂魄不归于幽冥，而是融入阵中。”
　　“……四姑姑，这是成了阵眼？”
　　温青有些惊讶，回道：“似是而非。星阵的阵眼会不断变化，所以难以预测，可以说所有的星位都是阵眼，也可以说所有的星位都不是阵眼。”
　　“……”听不懂。
　　“我，施展禁忌血阵，将四娘的魂送入阵中。她就是壁水位星主，将对上无尽未知。也罢，说是我杀了她，也不为过。”温青的双眸有些失焦。
　　“你……别难过，四姑姑是笑着走的。”
　　“……”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安慰了，温青微微觉着脸上有些热，说道：“有些话听了就罢，记得烂在肚子里。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秋娘该寻你了。”
　　姑且信了他这一番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话，温晚晚低头不语，带着哭腔的问道：“我不想再让身边的人走，或者受伤了，我该怎么做？”
　　温青没有迟疑的回道：“要足够强大。”他违心骗了她，只希望这样说了，至少能够保护自己。
　　“强大！”她掷地有声的重复了这两个字。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能够保护大家的那个人。
　　温晚晚知道，为了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时间需要努力。
　　她，无所畏惧！
　　温青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孩，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