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都》我爱吃窝窝头

4、铁四娘子

　　临溪院内又是一日“鸡飞狗跳”。
　　“小姐！不可！这是万万不可的啊！”秋娘恨不得直接把心给掏出来献给这位活宝，只求她不要再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多凉快啊。”温晚晚穿着一身自制的吊带裙装，上蹿下跳，熟练地躲避秋娘和一众奴仆的“围堵”。
　　“这太不合规矩了！穿……得如此不堪，叫外人瞧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啊？”秋娘实在追不上，直接拿出杀手锏，跪地不要命的磕头。
　　一众奴仆拿猴子似的温晚晚更没有办法，也跟着秋娘跪地，只见一排不要命的磕头“军”。
　　“小姐！求求您了！”
　　温晚晚瞧见秋娘和大家都在青石板上磕得快要头破血流，也是一阵揪心，无奈地回道：“好了好了，我换身衣服总行了吧，不要再磕头了！都不许再磕头了！”说完，她就气鼓鼓地坐在地上，两手托着下巴不理众人。
　　一听此言，秋娘马上示意众人退下。她轻柔地抱起温晚晚，哄道：“呦，我的大小姐！就算是您不顾及仪态，还是要顾着身子啊，寒疾犯了可如何是好啊！”
　　温晚晚气鼓鼓地回道：“哼，一天到晚的裹在衣服里面有什么用，关键是要加强锻炼，这样才能提高身体免疫力，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才能抗住病。”说实话，作为现代受过一段时间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对于那个叫温青的黑衣男子所说的寒毒之事，她是不大相信的。
　　小姐说的话，秋娘时常听不大懂，但她也不会多问。经过上次主上到访，又碰上今儿小姐这么一闹，她多了些想要了解的心思，便开口问道：“‘免疫力’是为何物？”
　　听到秋娘发问，温晚晚有些意外，甚至说是有些高兴，她很热情地圈住秋娘的脖颈，一字一顿地解释道：“免疫力，是人体自身的防御机制。”
　　“防御这词奴婢倒是懂得，各项祖宗规制也熟记于心，可这‘房御机制’又是何制，与这屋子有何关系？”
　　见秋娘并不理解，她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免疫力就好像是边境的大军，如果有外敌入侵，他们就会奋勇杀敌，保护我们。我们的身体每天都要面对那些看不见的病毒，细菌，如果免疫力强了，就好比军队强了，能够更好地击败入侵的敌军，也就是能够杀死这些入侵身体的病毒和细菌。”
　　秋娘只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发问：“边境将士，保家卫国，奴婢自是了然于心。‘兵渡’和‘戏军’怎得从未听闻？是新出的阵法么？”
　　“……秋娘，你还是别问了。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给你系统的上几节科普课。”
　　“‘科普’又是何物？……喏。”
　　进到屋内后，两人在云杉木制成的屏风后头，温晚晚就像个提线的小木偶。秋娘一个人捣鼓半天，才给她换好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精致礼服。
　　她低头看了眼，沉声道：“哦，原来已满十日。”
　　秋娘倒是自如，恭声回道：“是的，小姐。”
　　温晚晚看着身上精致的镶银丝礼服，提起裙摆转了两圈，突然发问道：“秋娘，我平时待你如何？”
　　“秋娘逾矩了，请小姐恕罪，”她沉吟片刻后，坚定异常地回道：“真诚以待，似作友人。”
　　听到如此高的评价，温晚晚有些诧异，但还是继续问道：“既然你认为我是友人，那你说说看，我该怎么选？是选第一条路，浑浑噩噩的熬个十年，然后离开。还是选第二条路，去面对那些未知的事物，然后再通过一个不知道会出什么结果的考试呢。”
　　“这几日，小姐闭门不出，今儿又如此闹腾，心中必是已有答案，又何必再问旁人。”
　　“多问问大家的意见，也没什么不好吧，秋娘，你快点说啦。”
　　秋娘少见的作出思索的表情，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她才掷地有声地回道：“无论小姐作出何种决断，您都需明白一件事，主上是断不会害小姐的。”
　　温晚晚惊讶地瞪大双眼，直直瞧着秋娘，开口问道：“额，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秋娘轻轻一笑，似是回忆起什么，语气也放轻柔不少：“在宫中侍奉这么多年，奴婢别的本事没有，这双眼瞧人倒还算有几分眼力劲。主上是天人，心善悲悯。他是这府里的天，也是云都的天。”顿了顿，秋娘轻柔地摸上温晚晚的脸，继续说道：“主上对小姐，从来都是爱护有加的。”
　　“心善悲悯！爱护有加？这都什么词，夸那个可恶的家伙？臭乌龟、臭王八。”想到那日被戏弄的景象，温晚晚不禁咬牙切齿地骂道：“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咬死他。”
　　秋娘直直盯着温晚晚，带着些许不满地说道：“奴婢知道小姐天资过人，且从不畏惧天人权贵。若是……若是某日小姐同主上刀剑相向，请先跨过奴婢的尸体！”
　　陡然听闻秋娘如此言语，温晚晚有些晃神，甚至被秋娘盯着有些发慌，一下子支支吾吾，想不出该如何反驳秋娘的话。
　　不一会儿，秋娘回过神来，立马收回手，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大声禀道：“秋娘失礼，请小姐责罚。”
　　“额，没有失礼没有失礼，其实嘛，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也打不过他啊，秋娘你多虑了。”
　　“请！小姐责罚！”
　　“……我说了不用了啦，不要动不动就上板子的，也不嫌疼？”温晚晚扶额。
　　“喏，待四姑姑来后，秋娘善思堂自请领罚。”
　　“……唉。你自己看着办吧。”温晚晚心中不禁想到，什么时候秋娘他们才能不要老是磕头、领罚，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秋娘，你也退下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喏。”
　　温晚晚呆呆地坐在木榻上，望着这屋子里成套的云纹桌椅床柜，都是用北地稀有的云杉木制成的，就连走道里的帘子都是用天蚕丝做的，无不体现着主人的高贵与精致。可这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念着席梦思床、空调地暖，最最想念的就是抽水马桶。不要说退一万步，就算是退两万步，让她回归宿舍的硬板床、老式电风扇还有略带霉味的洗手间，那都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她歪头看了眼先前制定的逃跑计划，不禁连声叹气，啐道：“什么城，什么府，什么苑，在我看来都是囚笼！”
　　咚咚咚，传来急促地敲门声，门外传来秋娘的声音，颇有些急切：“小姐，四姑姑已到院外，你可要快些准备，万不可失礼。”
　　现在还不是气馁的时候。说起来，那四姑姑到底是什么人？温晚晚多次问过秋娘，只说是主上外出时府内的总管，是个行事果决之人。
　　“知道了。”捻起裙摆，快步走向屋外。

　　有很多形象曾在温晚晚脑海中浮现过，但入眼仍然觉得出乎意料。
　　秋娘和一众奴仆分列两侧，中间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身着艳色服装，容貌艳丽，身材姣好。
　　温晚晚估摸着，这女子绝不超过二十岁，不由问道:“这么年轻、漂亮……大家为什么要喊你四姑姑？”
　　年轻女子略施一礼，莞尔一笑回道：“小姐，只因妾家中排行老四，故而得名。”
　　一听这话，温晚晚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回道：“哦，那既然大家都喊你四姑姑，我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那我姑且喊你声姑姑罢。”
　　“喏。小姐不似寻常孩童，妾也素来不喜弯弯绕绕。妾此次寻来，是代主上寻个答案，请问小姐选那条路？”说完，她并不着急等到答案，而是莲步轻移，缓缓走向院内。
　　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的青丝，不盈一握的芊芊细腰，让温晚晚眼都有些看直了。
　　“……真漂亮。”
　　听得这话，四姑姑回头瞧了一眼温晚晚，嘴角轻笑，颇有深意地说道：“小姐。相识绊人心，眼睛里瞧见的，未必是真的。”
　　温晚晚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事态，急忙追问道：“你，这是用了阵法？”
　　四姑姑笑了笑，却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坐在秋娘他们提前准备好的藤椅上，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
　　“好吧好吧，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顿了顿，无聊扯了扯衣服下摆，温晚晚继续说道：“你们那个主上给我的两条路，我一条都不会选。”
　　临溪院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哦？可否告知妾身此话缘由？”
　　“其实理由很简单，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并不会怕死，就算马上就会死，能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秋娘小碎步上前，压低声音强行插嘴道：“小姐！您的寒毒……”
　　“秋娘，退下！”
　　“可，喏。”秋娘的心紧紧揪着，这可如何是好。
　　“两条路必须选一条，这是主上的意思。”四姑姑言语间并未退让。
　　温晚晚邪邪一笑，从精心梳妆的发饰间扯下一根簪子，轻轻抵在自己的颈部，冷冽地说道：“死，有什么可怕的。”
　　这阵势吓到秋娘和一众奴仆，纷纷跪求小姐放下手上的簪子。
　　“若只是出去看看？妾有法子。”四姑姑有些无奈，从袖口拿出一块不大起眼的环形玉佩，继续说道：“此为萧氏一族祖传的暖阳宝玉，对抑制寒毒颇有功效。只离开临溪院几个时辰，不打紧。”
　　“好。在这个前提下，选第二条路。第二条路说的学东西、考试，我都没问题。有一个条件：每隔五日，必须要休息两日。”温晚晚手上的簪子略松了几分，工作日、休息日还是要争取的。
　　“休息两日？接连两日太多，不可。”
　　“每隔六日，休息一日。”做六休一，全当自己是在做贡献。
　　四姑姑沉吟片刻，回道：“这也未尝不可。”
　　“好的，成交！”说完，她就丢下簪子，屁颠屁颠地跑来，伸出小手讨玉佩，还一边紧张兮兮地问道：“好姑姑，你说这玉佩，真的有用吗？”
　　四姑姑看到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也不知道是该表现的有些满意还是更多的无奈，随即把玉佩放在那双小手里。
　　温晚晚拿到玉佩，满心欢喜，随口吩咐道：“秋娘，把准备好的茶点送上来，我要好好招呼姑姑。”
　　“姑姑，这个绿豆酥呀特别好吃，口感外酥里嫩，特别香甜。你快尝尝！”
　　四姑姑瞧着这怒放的笑颜，心里一紧，怕是被这位小姐给戏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