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ZEXAL]于名为命运的深渊中逆流而上》Sigrdrifa

5、天堂屠夫

　　下到第九层时就已经被一股恐怖的寒气笼罩了。贝库塔打了个喷嚏，第九层的土地覆盖着一层白霜，这里寸草不生，再往前走两步，就看到了冻结的海，一望无际，与远方的边界线连成一片，尽头消失在虚无的黑点里。这片冰冻之海的终点在下一层，贝库塔也不知道第十层还有什么东西。他在海边蹲下来，敲了敲冰层，脚下传来清脆的响音，冻得很结实。“真的一点原住生命体都没有吗？”贝库塔嘀咕了一句。冰面很干净，他甚至能向下看到更深的海底。跨过第九层的冰海，贝库塔来到了巴利安世界的尽头。他本来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才会想着往下走，说不定能看到什么有趣的景色。
　　在冰海的中心，世界的尽头，他看见了一尊被冻住的神像。他鬼使神差般伸手摸向那尊神像，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冻住他的骨头。一刹那，神迹显现了。金发男子的虚影出现在冰海之上，这是贝库塔与巴利安世界的神明——上千主上的第一次见面。他的影子坐在中央的那块巨石上，姿态优雅而矜贵。“看样子你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他说。“……上千主上。”灰色的巴利安称呼出了这位神明的尊名。“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吾没必要告诉你。”虚影讥笑一声。“和我说说你们在这里生活时所发生的事情吧。”“那我也没必要和你说话。”贝库塔呛了他一句。
　　“呵呵呵……”虚影的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放肆，以被冻住的神像为起点，冰面之下延伸出了无数黑色触手，流动着，仅几秒的功夫，贝库塔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人捏住了，动弹不得。“你好像误会了一些事情。”他低语道。“除了纳修那个例外，操纵剩下的人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和吾说说上边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总的来说，只要不忤逆他的意思，上千主上是个很好说话的存在。交谈间，他很多次问起过纳修的情况，这让贝库塔不免好奇纳修的特别之处究竟是什么。但贝库塔自己也心知肚明，上千主上不会说的。从他这里，灰色的巴利安第一次知道星光界的存在，还有那些隐藏在漫长岁月中的更加古老的往事。他提到了一件事，星光界的存在方式不可能长久下去。
　　“为什么？他们不是在剥离自身的混沌一直在向上升阶吗？”
　　“你知道被他们定义成混沌的事物还有什么吗？是人世间的所有欲望，无论是被人类赞美的爱，还是被嗤之以鼻的恨与憎恶，都是不被需要的混沌，是恶。”在说到爱这个词时，上千主上嗤笑一声，短促的笑声里充满了嘲讽意味。“在舍弃了一切欲望之后，生命体会变成什么样，吾相信你能想到。”
　　“在永恒的生命里逐渐成为行尸走肉，停滞不前，最终崩坏，‘永恒’走向了末路。”贝库塔低声道。
　　“但纳修——你们不一样。”上千主上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怀揣着不满足与对人世的憎恨来到这里，因为出于灵魂根源上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所以你们不得安息，所以你们注定必须向前，必须在我所创造的这个世界里对抗那如同死亡般的孤独——”在这些话被说出来时，贝库塔能察觉到脚下的冰层都在欢喜鼓舞地发出裂响，仿佛在为了未来即将发生的某件事而感到喜悦至极。

　　（——这样的灵魂才是最好的养料，才有吞食的价值。）

　　那之后贝库塔经常下到第十层去拜访位于冰冻之海的上千主上，美其名曰聆听神谕，不过上千主上心情不错的时候，就会很有闲情逸致地听贝库塔骂骂咧咧，那些闲言碎语大多数都是对纳修的抱怨。每到这会儿，他一边说着纳修的坏话，一边泄愤似的捏着路上摘来的花，花的怪叫声变成了整场交谈里的背景音。看得时间长了，上千主上叫贝库塔下次再来时也给他带一朵。
　　“我要杀了纳修。”像是说玩笑话般，贝库塔直截了当地对上千主上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去做吧。”上千主上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这下轮到贝库塔惊讶了。
　　“我以为纳修对你的计划很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那抹虚影笑得抖了起来，贝库塔不知道他言语里指的重要性究竟是哪方面。“只是无论你怎么做，你都不可能真正地杀死他，就像你给吾带来的这朵花，就算是被摘下来，只要重新插回土壤里，他依旧会继续生长，生命力极其顽强。”花枝被插在了冰层上，力重千钧，贝库塔沉默地看向这朵怪模怪样的花，冰层下，花枝的末梢开始迅速生长出须子，向着未知的方向延伸。“你这个人就是一条鲇鱼……天堂里的屠夫。”他说道。
　　贝库塔自知那不是什么好话。

　　巴利安们都知道贝库塔与领袖的矛盾由来已久，大家猜测这或许是在生前就种下的因果。他们经常吵架，有些时候会大打出手，虽然大多数对局里都是一面倒的战况，贝库塔被揍得不轻（纳修也没讨到太多便宜）。作为非人生命体的巴利安们不需要进食，不需要除了睡觉以外的其他生理需求，为此他们开发了不少新的活动。所以一般来讲巴利安世界的居民数量不会自行增长，需要外界的补充。在接纳新灵魂这件事上，贝库塔没少和纳修吵架，吵架吵得多了，纳修的脾气也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爆炸，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他们吵架的原因不只是在公务上，还有个人生活作风问题。
　　贝库塔在挑拨他人矛盾这点上有着异乎寻常的天份，因为他的存在，巴利安世界每天多了不少麻烦。
　　当然，这种挑拨纷争的能力最终也会应验在纳修的身上，以及上述所提及到巴利安生理特性只适用于普遍情况。

　　在这个终年死寂的世界里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忍无可忍的贝库塔想回人类世界看看。鸟不拉屎的巴利安世界太无聊了。但因为规章制度的存在，巴利安们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不可以外出去别的世界，顶多以投影的方式降临。这条限制从巴利安世界一被创造出来就存在于此，是不可轻易违背的准则。所以在听说了外派公务后，贝库塔一马当先地申请了这个任务。
　　“啧，怎么是和纳修一起出门。”
　　“本来应该是阿里特和你一起去，但我不放心你，怎么，你不服气？”
　　“哎哟，哪能啊。”
　　穿梭过异次元通道，两人落在了人类世界的土地上，在人类世界，他们不得不变成人类的样貌，无法使用身为巴利安的本相。在看清了纳修的面孔后，贝库塔心里一直以来的不爽达到了顶点。这里似乎是一座刚被建立起来的人类城市，纳修的紫色外套在灰色的天空下格外显眼。他们这次来到人类世界是为了抓一个灵魂回去的。
　　人死后本应忘却生前的一切，但那个灵魂在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之后，却和巴利安们说，想回去再看一眼家人，很快就会回来，还给出了期限。于是米扎艾尔就信了。把人暂时放了回去。现在人出尔反尔，死神们要来抓人回去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只是那个灵魂回去并不是为了见家人，而是为了干掉仇人，这点倒是让纳修有些感慨。

　　“你干什么去？”
　　“当然是好好玩一通啦！”贝库塔的语气都雀跃了起来。
　　“跟我回去。”

　　然后人就跑了。

　　……应该说这是贝库塔长久以来在和纳修之间的战斗里练出来的本能。

　　****

　　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这么管用。
　　贝库塔看向倒在他怀里的男人，看样子药没白做，效果上证明对巴利安完全有用。周围没什么人，在这把纳修干掉也没人知道。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主意，转而扶着人去开了间房。因为对于杀死纳修这个想法，他还有个更棒的方案。

　　……

　　拿梅拉格要挟纳修，贝库塔觉得这简直是天才想法。
　　心里的恶意像是黑色的污泥一样源源不断地从裂缝里冒出来，用最爱的人来威胁他，看到他挣扎痛苦的模样，然后让纳修自己选择走向死亡，这可比他亲自动手更大快人心。
　　贝库塔毫不犹豫地把昏迷的梅拉格扔下了万丈悬崖，从第一层摔到第十层，甚至把第十层的冰层都砸出来窟窿，哎呀，这对于梅拉格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呢，屠夫想到。纳修果然自己也跳了下去，想要救他的妹妹，想要去做他曾经没做到的事情。
　　冰层之下，流动的海洋裹挟着那两个迷路的灵魂，消失在了巴利安世界之中。

　　“这下把看着不爽的人干掉之后真是神清气爽。”他这么和上千主上说道。
　　“你真的把那两个人杀死了吗？”虚影说道。
　　“？”

　　……

　　所以啊，游马君，在我作为真月零来到你的身边的时候，在我看到神代凌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家伙是可恶的纳修。那张脸的长相我绝对不会忘记。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棋差一招……他们在人类世界会有作为献祭而存在的备用躯壳。
　　我和他天生就是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我们之间几乎只存在不死不休。
　　啧，纳修你少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次我确实是输了，但不是输给你。

　　天堂屠夫·完
　　写于202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