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舍身 ...

  •   微醺的氛围没有延续很久,程佳年接到一个电话。

      “程佳年吗?”对面的开场白疲惫得算不上礼貌,焦急得他立马警惕起来。

      “是这样,你妹妹跟别人发生了点冲突,现在在医院……”后面的话含糊不清,嘈杂一层盖过一层,手机移交给另一个人,换了安静一点的环境,另一个男声说:“我是程佳艺的医生,她现在伤得很严重,要紧急手术,家属能尽快过来吗?”

      程佳年酒量不好,字词排列组合,反应略微迟钝,看了唐玥一会儿,才颤颤巍巍说出来:“佳艺出事了,在医院。”

      “是这样,手术前的风险告知书要家属签字,我们要拿到你的授权,我跟你说一下详细情况,你们尽快过来补签好吧?”

      …………

      后面的流程就无比混沌。

      唐玥看他失神,安抚性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他的手机,拨通他家里的电话,先嘱咐他爸妈去医院陪佳艺,又打电话给袁迦叶,请他来开车送他们回去。

      她说不出来什么满怀希望的安慰,一路静默,夜风很凉,吹散很多刚构建起来的诚挚和期待。

      程佳艺卷入的是一场十分无厘头的风波。

      总体而言,她归咎于那天犯了大太岁,出门忘记看黄历。

      第一件不顺心的事是男朋友爽约。

      世界上不会有男朋友约好五点出门直到四点半才发了消息说自己没空要放鸽子吧?她妆化到最后一步,耐着性子挑口红的颜色,左看不合适,右看不适合,心里的火一下起来,电话打过去开口就骂:“你他妈有病吧,要死了也不会提前通知吗?临了二十分钟翘脚,老娘上哪儿给你找棺材去?”

      没等那边惯常唯唯诺诺的道歉敷衍过来,她挂了电话,换下精心挑选的新连衣裙,随意套一件露肩上衣,一条牛仔裤,约了群里最新的局往酒吧跑。

      她劝自己一晚上,要不是看在相恋六年的情分上,多少一脚踹了陈随这王八蛋。

      第二件怪事是常去的酒吧等不上位,昏了头跟不熟的朋友走进平时不常来的酒吧街。

      在这个DJ品味不如广场舞的地方忍了三十分钟,喝下两杯廉价的冰红茶兑伏特加。看那个从她们一进门就不礼貌盯着自己的西装男迎着自己的方向举起酒杯。

      她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转过身没有搭理他。心里想:不就是个卖保险的二愣子,装什么大头菜!

      第三件是遇到不识相酒品又差的下头西装男,被无视后还自以为很有礼貌地过来搭讪,外套一脱蟑螂一样订在吧台凳子上,说些不好笑的笑话一个劲灌她朋友酒,不控制距离地靠近,亦步亦趋,反复试探她们的底线。

      甚至喝上头之后手脚不安分起来,有意无意摸一把谁的肩膀,衣服披到他肩膀上来,夹着腻味的气泡音怪声怪调交待:“别对着风口吹,穿那么少,该着凉了。”

      她心里压着火,越看那张颧骨戳到天上去的小白脸越不顺眼,觉得像蟑螂成了精,在眼前晃来晃去已经够恶心了,现在还飞到她身上来,她惊慌失措扯下他的衣服扔在旁边凳子上,冷冰冰回答:“不用,不冷。”

      下头男眼睛眯起来看她,又看一眼自己的西装外套,没放稳当的衣服顺着凳子滑下去,刚好程佳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脚踩上去。

      踩完之后也没有道歉,他宽宏大量地笑笑,自己过去捡了衣服,拍干净脚印后坐回去问:“二位美女是本地人吗?”

      程佳艺点一支烟,不答话,手故意伸过去挡在自己朋友面前,烟圈直愣愣往那位西装男眼前飘,他笑得瘆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不好意思,我们想自己玩。”她抽一口烟后嫌弃地开口,等他识趣自己离开。

      偏偏这人看不懂眼色,嬉皮笑脸地回:“小美女脾气还怪大的,听我调教两天,往台里一坐不知道多受欢迎。”贱兮兮又若无其事言语着,话说完,抓住程佳艺的手,借着她的手把烟塞进自己嘴里,“以前不常来这儿玩吧?”

      “要不要我带你们玩玩?”

      程佳艺被抓着手腕,用尽力气也扯不回来,眼神一变,一巴掌就扇到他脸上去:“谁让你碰的我?”

      动静大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朋友见局势不太正常,拉开了两位开始打圆场:“好了好了,两位大爷,别吵架,别吵,闹起来不好看。”

      “不好意思,我朋友今天心情不太好。”她替佳艺道着歉。

      “别跟他道歉,什么不入流的货色,也敢碰我。”程佳艺吼回去,灯光惨淡的停歇里,陪衬的音乐弱了声量,人群冰冷,排练过一样鸦雀无声。

      程佳艺早过了那种有耐心又好骗的年纪,现世里又没见识过所谓人心险恶,半分便宜都不能让别人占,没说几句话又呛起来,拍桌子指着那人鼻子就骂:“你怎么回事,公狗上身吗到处发情,能不能滚开啊?”手里的酒杯不留情面地摔下去,溅起些酒液泼了那人一脸,他没有抬手擦。

      “说什么?”那位不会看眼色的西装男以为自己听错了,见程佳艺气性格外大,自己这边的动静格外引人注目,辩驳的话没讲出来,接过佳艺朋友手里的纸巾擦着脸灰溜溜走了。

      朋友心有余悸地惋惜着好好一个晚上碰上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神经病,程佳艺保持着清醒,摇摇头,心里的不安感升腾起来,“沫沫,要不还是走吧,你喝挺多了,别待会儿趴这儿了,我可弄不回去你。”

      “别着急呀,还没钓到小奶狗呢,那我出来一趟多亏。”朋友不甚在意地答。

      “还是别了吧,就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优质货色,还不如回去刷两集蜡笔小新成人向。”她拉起人就要走,余光瞥见门口有人朝着她这里张望,一个接一个地探头,意味不明。

      酒吧里音乐和着灯光摇晃得震天动地,很难让人不怀疑所看到的一切景象是不是在周围人摆动的慢放里加了些什么臆测,程佳艺挣开朋友抓住她跟随节奏起舞的手,探头定眼去看,一无所获。

      有些不怎么舒服的直觉窜破冰红茶留下的甜腻传达过来,她不自觉摸一把额头,虚虚一层薄汗,心哐镗哐镗跳,耳朵被突然大起来的音乐吵得嘶鸣。

      朋友忙着喝自己杯里没喝完的最后一口酒,她扯了杯子放下去:“别喝了,快走吧。”

      没走出门口,又潜意识感受到危险,推着朋友又往回走,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位西装下头男走之前瘆人的冷笑,低声说:“等我打两个电话,我们先不出去。”

      “我去趟洗手间哈。”沫沫把包递给她,她拨着电话下意识答:“你去。”

      电话拨通后,没有听到熟悉的“喂。”先听到了有人低低惊呼的声音传过来,她心里咯噔一下,说了句:“我们在玉林路酒吧街的CC Park,请帮我报警。”脚下未停立马跑过去找沫沫,没走到洗手间,半路上一个麻袋兜头罩下来,手被胡乱捆住,耳边一个不够友善的声音掐着她的脖子低低咒骂:“老实点,小鸡/婆。”

      她喘不上来气,心跳咚咚咚像在打鼓,脚下故作镇定地移动,不知这群人哪儿找的粗麻袋子微微漏光,她感受着自己被推进电梯,踏进哪道门后风大起来,开阔的车流声呼啦啦疾驰,奔腾而过。

      程佳艺在国外留学那段时间也经历过一段不很太平的太平日子,大白天被抢过两次,破财而已,没有实质伤害。还因为晚上有人妄图破门而入报过两次警,搬过一次家,最英勇的遭遇是刚到国外时住过一段时间的街区一段时间频发凶杀案,也硬着头皮住了两三个月。

      回国这大半年忘了居安思危,昏了头觉得同胞都是善良货色起来,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应激过了头,可能惹上事儿了。

      她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脱身,最坏的结果能坏到什么程度,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蒙住头的袋子被扯掉,看到一张瘦长刀疤脸,三角眼微微侧目,饶有兴致看她一会儿,低声说了句什么。

      一股熟悉酒吧里廉价的香水味被风吹过来,她略过刀疤脸的目光看见刚才人模狗样谈笑风生的西装男盯着她,笑得皮肉分离,皮肉包不住的颧骨上长两朵枯败的喇叭花,眼角眉梢化妖艳的红,眼睛眯起来,活像怡红院里招呼大爷的老鸨,谄媚得残忍。

      她认得这种眼神,刚到澳洲时会面过一位不太友善的邻居,他这么看她,拘谨,评判,居高临下。后来警察问她有没有看见过他可能在院子里处理什么东西,她其实不敢确定,但是说了没有。

      那是试探着要报复的预兆,探好底线后再决定要到什么程度。

      西装男一边走过来一边开口:“妹妹,我给你个机会吧。”还是那样恶心人的气泡音,夹着难闻的烟草味,熏得程佳艺微微闭眼。

      “给你个机会道歉呢,还是给你个机会重新认识我。”他仰头喝一口酒,凑到程佳艺面前的脑袋像腐烂的食人花,嘴一张一合,苍蝇前赴后继。

      她忍着恶心问:“我朋友呢?”

      “呐,那不是。”刀疤脸让开位置,昏暗的光照见一小片区域,沫沫被捆了手靠在墙角,止不住地抽泣,拼命颤抖。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左一右看守着她。

      西装男饶有兴致盯着那三个环伺在沫沫旁边的人,猥琐笑道:“这妞还挺听话,你们要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程佳艺绝望地闭上眼,拼命劝自己要镇定,只想起来程佳年说国内治安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多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亡命之徒。

      她觉得这其实算对人性的盲目崇拜,完全让人丧失防备。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吼了一句:“你们最好想想清楚吧,她不是你们得罪得起的人。”虽然心虚得打鼓,说出口的话却底气十足,笃定得西装男回头看她一眼,她就继续:“你最好不要赌,她后台绝对比你硬。”

      西装男冷笑一声,含笑凑过来故作好奇地问:“哦,能有多硬?”

      他几个不起眼的小弟埋没在黑暗里,笑声轻贱,都饶有兴致盯着她。眼神如狼似虎,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人扒得精光。

      一下胡诌不出来什么名号,她随手胡乱一指,“那栋楼看见了吗?她家的资产,整个楼盘都是她家的,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他爸爸明天就用你打地基。”

      西装男一下冷了脸色,没有空隙地问了沫沫一句:“哟,你爹是林志浩啊?”

      程佳艺忙着跟沫沫使眼色,吓坏了的小姑娘一个字听不进去,说什么都一个劲点头,突然被碰一下,尖叫划破长空,哭声惊天动起起来,吓得刀疤脸赶紧捂住她的嘴。

      “这老王八蛋都七老八十了吧,能有个这个年纪的女儿?”西装男想了一会儿,又盯着程佳艺后面的刀疤脸问:“龙辰有个什么没露过面的千金吗?”

      “听说有啊,管他有没有呢,先绑起来敲一笔,拿着钱远走高飞呗。”深黑的夜里回味的尾音拖长,西装男踏步过来给他一脚,没好气地骂:“蠢货,林志浩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王八蛋你都敢勒索,活够了吧?”

      “就随口一说嘛。”三角眼的刀疤脸小声狡辩。

      “妹妹,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酒吧里给你下了面子,很过意不去,想有个机会跟你好好了解了解。”西装男盯着程佳艺,“你朋友我倒是没有多少兴趣,你说得对,惹祸上身的事还是不该做。”

      “你们先带她去包间,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亲自宰了谁。”他恶狠狠瞪刀疤脸一眼,十分有针对性地警告,“你看好她,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程佳艺信了西装男一番场面话的说辞,稍微放下一点心来,想说点什么缓解这种不那么剑拔弩张的氛围,刚打算服个软算了,微笑着走过来的人笑着变了脸,高高扬起的骨头收回去,面皮结冰。

      用力扯住她头发的手一拽,她跪着被抵在天台不够半人高的防护围墙上。

      身后人将她的上半身往下压到极致,她拼死忍着扑面而来的俯冲感,城市的夜色在眼里骤然铺展开来,半个身子悬挂在外,她酒劲一下上头,一阵一阵冲击到胃,置之不理的浑浊蔓延,头和四肢扯得钝痛,恶心得直想吐。

      她被绑的手胡乱扑棱着,什么也抓不住。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西装男悠悠开口,陈述的事实添油加醋:“不是喜欢高高在上俯视别人吗,在你眼中只拿我当作蚂蚁吧?”

      “是误会。”程佳艺艰难发声。

      “晚了,妹妹。”他揪住她头发的手加重了力气,把程佳艺再往外推一点,声调近似祈求:“我给你很多次向我求救的机会,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踩在脚下了。”

      “现在还想让我滚吗?”

      “你知道吗,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在这里强了你,杀了你,由我怎么办都好,没有人会知道。”

      她就快要被扔出去,像皮球一样哐当落地,不知道会被会弹起些迸溅的骨肉。

      还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向下踏出脚去。

      几乎完全失去倚靠的程佳艺只被本能支配着尽力蜷缩,她控制不住地发着抖挥舞四肢,想缩到和围墙一样高的距离,就能落回实地去,双脚感受到重量。

      她拼命挣扎,用尽全力蹲下去,发疯一样扯得背后的人跟她一起摇晃,为了控制丧失理智的她,西装男扯着她的头往水泥围墙上一下一下撞。

      几乎每一下都整张脸撞进去,口鼻充斥满铁锈味。不知道意识越来越清醒还是越来越混乱,她想起来很多无关紧要的事。

      “佳艺,你才不需要好看,你需要强壮,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挥起拳头打回去,绝对不要认输。”

      “不准减肥,不准为了男人改变自己的审美,不准做违背自己内心的选择。”

      “佳艺,要好好吃饭,等我回来给你做大餐。”

      风吹得她睁不开眼,泪还没有浸透眼眶,突然不见踪迹。

      “不是能说会道吗?你继续说啊,求我不要改变主意,求我放了你,求我强/奸你算了,不要杀了你。”他言语镇定,听不出来已经发了狂。

      程佳艺刚好只有一米六,瘦弱,没有力气,拼尽全身的力量挣不开钳住她头发的力道,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附和他。她跪在水泥围墙前,被绑住的双手胡乱摸索,摸到一个黑夜里不起眼的铁架子,四方形,焊在水泥底座里,稳固有力。

      她牢牢抓住,借着那个支架的承托挣扎着爬起来,扑上全身的力向西装男的脸撞过去,头发落一大把在西装男手里,看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疼得吼出来。

      她突然就镇定下来,甚至预判出他不规则脚步的落点,虚晃的现实空间起伏不平,看不清楚色彩边界,她眯起眼瞥见不远处还放着西装男没喝完的酒,跑过去抄起来双手握住,跳起来往他头上砸,碎片嵌进去,他歪斜着看不清前路往前扑。

      这个距离,近在咫尺的生存之道,她想自己应该把他推下去。

      诚如他所说,这个地方是所谓秘密基地,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什么,她手比脑子快地先付出行动,往前推了一把,看他迷糊着向下匍匐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又拉住了。

      拽着他向后倒下去,回过头往门边跑。

      不应该有痛感,她想自己已经杀了他了,肾上腺素疯狂飙升,脚步虚浮但是那道门慢慢近在眼前。

      她握住了门把,还没有庆幸于得救,西装男扑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她没有占多少便宜,但觉得自己踢向他裆部那一脚很势均力敌,西装男放弃了殴打,扯住了她的后衣领想把她往回拖。

      不想认输的瘦弱女孩死命抵抗着身后的压力,死死抓住门把手,奋力前移,她想:就算滚下楼梯去也是好的,一定要开门,离开这里,不然尸体凉透都不会被人发觉。

      绑住手的绳子顺着把手滑进去缠进门把里,她借着暂时的助力使劲下坠,拉开一点缝隙,想开口叫救命,身后的人一脚踢在她后背上,她整个人都受不住力往门角上撞,额头深深磕进去,一下脱力。

      她想生命可能在顺着新开的口子一点点离开她。湿热,带着早已习惯的腥,眼前渐红。

      西装男一脚踢在门上,程佳艺被拖着往前撞,手臂震得发麻。锁芯没有合上,他不满地低声咒骂了两句,踩上她的后背,又踢了两脚,像是在这种施暴里回复一点耐心,他说:“你再起来跑呀?不是厉害嘛。”

      说着检查了两秒被门把手卡住的绳子,全身上下摸一遍,掏出打火机烧断一节细麻绳,随手把打火机扔在脚边,胡乱解着剩下的部分。

      一个念头钻进程佳艺脑子里,她想:啊,还可以这样。如果不能自救,最差同归于尽也好。

      没几下绳子散开,她没有贪恋突然得到的自由,一秒时间都不耽误,往前扑到那个打火机,死死抓在手里。他只当她又要跑,抖开绳子后胡乱缠上她的脖颈,背对着她往前把人拖去围墙边。一
      边前移一边计划:“你不是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吗?我今天就给你吊死在这里,让你高高在上再看一眼这个地方。”

      她听不见什么别的话,腾出一只手去往前给呼吸扯出一点稀薄的空间,拼命对抗着。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打火机悄悄按下开关,感受着热量,举着微弱的火光靠近那一段麻绳,一次,又一次。

      没到达,微弱的火焰被风吹灭了,她迅速缩回手,瞥见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她继续尝试,顾不上自己马上就要被勒死,更靠近下巴的位置,火会烧到皮肤,她听见绳子在滋啦滋啦断裂,她想:既然这次不会死,就一定不会死的,我运气一向很好,要斗争。

      绝对不放弃地斗争。

      眼神四下找生机,她扫见天台一个角落放着灭火器,月光莹莹照见它,反着落灰的光。

      生机。

      绳子断裂那一刻,她爬起来就向着那个方向跑,西装男使尽了全身的力量把她往前拖,绳子一断,扯空的力道被惯性拉着往前倒,他头顶磕到围墙上,眩晕几秒钟,摇摇头又站起来。

      他顾不上看程佳艺是在往哪个方向跑了,杀红了眼,一心置她于死地。

      堪堪追到人,沉重的硬物砸到他脑袋上来,完全未留余地,余光里留下一片暗红。

      他终于晕了过去。

      程佳艺满脑子想:我一定要活下来,为了完成这个必要条件,他绝对不可以再有睁开眼的机会。

      于是她举起灭火器调转角度又朝他胸口砸下去。

      太投入挥舞的后坐力激得耳朵都是麻的,她抬手还要继续,警笛声呜哇呜哇叫起来。

      吓得灭火器脱了手,咣当咣当滚走了,她深觉自己此时已经完全脱离了皮囊的束缚,精神汇聚升空,头顶应该已有光环。

      全身不知道被汗水浸湿了几次,脸上湿热得粘稠,表情都扯不出来。

      她抬手一抹,满手看不清的血。

      我运气一向很好,我向来坚持到最后。

      她突然脱了力,往后倒在地板上,满身黏糊糊的液体,温热,腥咸。

      睁不开眼,没有力气,头痛得全身发麻。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点,后面有点不能自圆其说哈哈。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