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周喻] 薄荷糖》野澍

5、礼物

　　喻文州接到快递电话的时候还在想，最近没买过东西啊，难不成是少天的？等他到了俱乐部一楼前台，望着顺丰小哥脚边的大箱子，很快否定了是黄少天快递的想法。
　　如果是黄少天，他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买了一件大件。
　　是什么东西呢？喻文州扫了一眼地址单上上海的发货地，心里明白了几分，他推着箱子进休息室，黄少天听到动静漂移着跟过来。
　　“队长队长，买了啥好东西，是不是送给我的零食啊？”
　　折叠刀刺啦划开一道长口，黄少天细着眼往里看，里面鼓鼓囊囊地塞了好几包，被气泡纸缠了一层又一层，像几个木乃伊。
　　黄少天动手来解，哇了一声，是上次去上海和轮回打决赛，周泽楷给买的条头糕。
　　“是周泽楷寄的吗？我靠靠靠靠，周泽楷太够意思了吧，一下寄这么多过来，他也不怕坏掉啊！队长，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我去！！！！”
　　喻文州倒没有黄少天反应那么强烈，他神色淡然，一道道地缠下气泡纸，青团，玉豆糕，蝴蝶酥，栗子蛋糕，花生饼干，维纳斯巧克力，大白兔奶糖，芝麻酥糖……甚至还有真空包装的上海熏鱼，喻文州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拎着熏鱼包装袋，伸向口袋里的手机，要给周泽楷打电话。
　　手机先行一步震动了，喻文州立刻接听。
　　“小周？”
　　“东西收到了？”周泽楷问道，他望着训练室落地窗外的景色，酷暑的炎热未散，路面反射着白刃一样的烈光，楼下的车影一粒粒的，很小。
　　喻文州笑道：“小周这么客气干什么？”
　　周泽楷听得到电话背景里黄少天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周泽楷你是我再世父母吧！你把我们蓝雨半年的零食都预备下了你知道吗？！周泽楷你也是碰到我们蓝雨，输你们轮回一次给这么多，换作嘉世，等着倾家荡产吧你！哎，这又是什么？”
　　“没拆完？”周泽楷问道，喻文州右手接电话，左手解包裹纸，听到周泽楷的话，又笑了，“少天在旁边帮忙都还没拆完。”
　　“还有月饼。”周泽楷说的同时，黄少天捧出几个礼盒装的鲜肉月饼，“周泽楷！还没到中秋节呢！”
　　周泽楷会错了意，连忙说道：“中秋节还有。”
　　“少天。”喻文州给黄少天使了个眼色，有些无可奈何地示意他少说点话。周泽楷看不到，他只听到这一声近乎于宠溺语气的“少天”。
　　周泽楷的喉咙紧了紧。
　　“喻文州，还有东西。”周泽楷紧紧贴住手机，小声说。
　　“还有东西？”
　　气泡包装纸堆满了整个桌子，有的掉在地上，黄少天弯了腰收拾。
　　喻文州开了免提，在桌上扫开一片区域，放了手机，好让周泽楷听得清楚。
　　“还有什么，小周能不能给点提示？”
　　周泽楷摇摇头，好像喻文州就能看到一样。
　　分层隔板被黄少天拎起来放到了一边，喻文州从纸箱子里捞到一团装饰干草，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盒角。
　　“让我猜猜，是沈大成的糕点礼盒？”
　　“不是。”周泽楷弯弯嘴角，心里在炸烟花。
　　“真遗憾。”
　　周泽楷听到嘈乱的一阵声响，喻文州淡淡的笑声又响在耳边。
　　“小周，你真是……”喻文州的余音未断，周泽楷又听到黄少天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呃，这是化妆品吗？我以前好像看苏妹子给楚云秀送过这个东西……”
　　“香水。”喻文州对周泽楷和黄少天两个人说。
　　“答对了。”周泽楷咬了下嘴唇。
　　黄少天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喻文州转着黑色盒身，上面流转着细腻柔和的光泽，昭示着它不菲的价格。
　　“小周，你这让我不知道怎么还了。”
　　“不用还，”周泽楷手贴上面前的玻璃，“我想送的。”
　　喻文州笑道：“只是因为这样？”
　　“嗯。”
　　“比赛时我的索克萨尔可不认人。”
　　周泽楷愣了一下，垂下眼眸，“跟这没关系。”
　　“喻文州，我自己想送的，跟荣耀没有关系。”周泽楷重复道，他觉得自己的嗓音很硬。
　　喻文州轻快地笑了。
　　黄少天收拾好后团着一团垃圾迅速出了休息室，每次喻文州这么笑，他就瘆得慌，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么小周是想和我做朋友？”
　　喻文州的平易近人和一视同仁的温柔体贴会让第一次接触他的人产生一种错觉，喻文州不是对手，不是同仁，而是朋友。
　　周泽楷忘了喻文州只不过是礼貌，而他似乎得寸进尺了。
　　可如果对他只是礼貌，那又为什么在那趟公交车上对他说那两句话，像是要颠覆喻文州本身，只留下没有理智只有情感的喻文州。
　　周泽楷觉得很乱，他的思想正在疯狂计算，对策，得想出对策，在空调冷气的封闭空间内，他的手心潮出一层汗。
　　“小周，不好意思，玩笑开过头了，”喻文州笑笑，“东西我收着了，谢谢你。”
　　“喻文州。”周泽楷现在的五味杂陈被喻文州一句“玩笑开过头了”轻飘飘地带过，他觉得一口气郁结在心，出不来，堵得难受。
　　“怎么了小周？”
　　“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朋友。”
　　周泽楷再次愣住了，喻文州是什么意思呢，耍着他玩吗。周泽楷的心情像在玩过山车，他发现他一点也不懂喻文州，在喻文州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藏着更多的东西，是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它显露出一角，就让周泽楷以为抓住了整个世界。
　　“那……”
　　“小周，你平时闷闷的，想逗逗你，虽然看不到，但我应该能想象出你的样子，大概……”喻文州顿了一下，电话里掩不住笑声。
　　“大概什么？”
　　“非常可爱吧。”
　　周泽楷没有感觉到多开心，两人又聊了几句互相说了新赛季加油后便挂了电话。
　　手心的潮湿没干，周泽楷隐约看到窗玻璃上自己的脸，惊吓后苍白的一张脸。松懈的是喻文州，主动打电话的是喻文州，加好友的是喻文州，而现在想在周泽楷面前划一道立行禁止线的也是喻文州，周泽楷甚至不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驳斥的理由。
　　周泽楷又想起喻文州温柔的微笑，像雾天的湖面倒影，看着总是虚幻的。他同时回想起来嬉笑闹腾如黄少天，在喻文州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从青训同学到现在并肩作战的队友，喻文州看着温温和和没什么脾气，却在很多时候能让黄少天乖乖噤声，让叶修这样一个说惯垃圾话的人也只能嘲讽几下他的手残。喻文州本身的不好对付是不是不仅仅在于比赛时他计算精准可怕的心脏，还在于他本身就不太好对付。
　　因为看不透，永远也猜不到他的真实想法。
　　周泽楷打了个冷战，他有点冷，杜明把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