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见海即海

20、夜半

　　又是开堂再审的时刻，此时相比于上午人群少了许多。
　　周虞生此事再三确认后便在一旁旁听。
　　此时王霞当做犯人手带镣铐被狱卒提了上来。她现在已不复当初面容细腻姣好的模样，头发跟脸上乱糟糟的。
　　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馊味。杜成青见她时脸色都变了。
　　府尹看见人都来齐了便让众人开庭过审。
　　惊堂木一拍，声音令人心颤。
　　“犯妇王霞，你可知罪。”王霞此时抬头，被强迫的摁在地上不发一言。
　　“你当众伤其夫，此事被杜家诸多人亲眼所证。按大周律应鞭笞二十，流放至岭南。”黄大人拍了拍衣袍，一脸不屑的模样。
　　“我认当众伤人，良民不自甘为妾奋而反抗又有何错。
　　况且杜成青抢我良田，非我所愿。
　　“杜公子所言你从前爱慕于他，说宁愿做妾也使得。你两各执一词，但你的证词无法佐证，本官不能偏听偏信。”他私底下看过卷宗，所有能作证的人都被杜首辅一一解决，所以这是一场注定碾压的局面。
　　“我爱慕他，真是笑话，我本已有未婚夫婿，却因为杜成青某次远郊踏青时看上我，想让我当他小妾，我不愿，便勾结参书诓骗我将田地转让。还将我掳走，还伤我哥哥至此，迫使他远走他乡无处可归！”
　　王霞声音喑哑却异常坚定，杜成青与旁边的小厮使这眼色，这和从前说好的不一样。不是都说这女人准备当庭翻供承认是自己嫉妒心作祟么。
　　空气变得凝滞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听见女子清晰的条理也互相在讨论着。
　　黄大人虽有些不安，但是却掩饰的非常好，这个案子办不好，会被杜大人记恨的呀。他一家老小的不能与内阁首辅作对。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本官不予采纳。”黄大人准备拍下惊堂木准备一锤定音之时。
　　王霞用双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袍。
　　“没有人证，我就是人证，我身上的所有伤，都能证明杜成青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果断之人，他们有人想别过脸去，却也在肩头一角上窥了那纵横交错的鞭伤以及坑坑洼洼的烫伤，看起来好不吓人。
　　“让核医官来核验一番。”黄大人使了使脸色。
　　“不必这么麻烦，何大人正值休沐，正好她也在此，一并照看便可”周虞生出声道。何大人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黄大人抿唇，手里的案卷都夹出了冷汗。
　　“那..本官便准了吧。”王霞被拉下去检验，众人屏息。一刻钟后，粗略的检查案卷已经呈上了堂前。
　　讼师面上波澜不惊，只见对此事早有心理准备。
　　“王氏本人背部均受多处挫伤擦伤以及鞭伤，此次检验有何大人为证。由此可见杜二公子与王氏相互爱慕之事并不属实，王氏因爱生恨之事纯属无稽之谈。
　　杜公子在公堂之上还满口胡言乱语，王氏受冤理当为他洗清。”
　　他们算好了一切可能的人证物证，却没想到杜公子私底下玩的这么花。这件事若是按律判刑这不是打了杜大人的脸了么。
　　被架上风口浪尖的黄大人咬了咬牙，继而便说道：
　　“按大周律，蓄意伤其妇女者，鞭笞二十，狱二十天。但念其高中举人，可免去入狱之苦，只当庭鞭笞二十便可。”
　　“知法犯法不应该判的更重么，”人群中一位青年随时附和道。
　　“就是就是，我看这大人这么偏心于杜公子...”
　　“我看就是欺软怕硬，要不是这中郎将，我们都不知道杜家如此这般...”
　　“谁说不是呢，我从前还羡慕那些高官做活计的，如今看来还不如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这些腌臜事真是丢人...”众人七嘴八舌的交谈着。杜家经营多年的好印象在此时败个精光。
　　杜成青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还有女子不顾名节只为害他。闺房乐趣而已，这些人也忒没见识了点。
　　至于鞭笞，他也没放在心上，只要能延期，受不受罚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
　　“今日本官一连掌两桩案件，执刑之日容后再议。”黄大人不出所料的说。
　　此时周虞生上前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向他挑了挑眉，向堂前行礼：
　　“大人如此公正，本官负心下佩服不已，大周律鞭笞可掌刑者除京兆尹外，可由刑部代为执掌。”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又上前吩咐到：
　　“长安，长平”
　　“属下在。”
　　“杜成青蓄意伤人属实，鞭笞二十，即刻执行！”
　　堂前正好准备着一个条椅，本来是为王氏所准备的行刑之处。长安他俩早就看不惯杜成青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便迅速的把他按在了凳子上，长安前头按住了杜成青试图反抗的手，同时示意长平执行鞭刑。
　　长安长平虽名义上是周虞生的小厮，但是实际上他俩都是行伍出身。
　　随身带着武器防身。而且正好长安的武器也与旁人的不同，他最为擅长使的便是长鞭，他当年就是因为一手鞭法出神入化，在刺陵军中也能有一席之地。
　　长安从腰间抽出了短鞭，鞭子通体呈红色，远远看去还闪着莹莹的光泽，仔细一看那光泽感是一个又一个尖锐的倒刺，一鞭下去还能倒钩出来，给人造成二次伤害。
　　黄大人一看这个架势便急忙准备喊停。
　　但是长平他们更为迅速，一遍又一遍的打在了杜成青的尾椎后，二十鞭，就算是不用十分的内力，也能让人去掉半条命。
　　杜成青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受伤，原本想要大喊大叫的却被长安一个破抹布塞进了嘴里，他的眼睛忽而瞪大，却像只案板上的咸鱼，任人宰割。
　　鲜血一点点晕红了他浅色的衣衫，躺在椅凳上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乱动，从前娇生惯养的他也在第五鞭的时候便疼晕了过去。
　　“住手呀，我家公子都晕倒了，快点喊大夫来，求你们快喊大夫来！”黄大人也急忙吩咐人去喊治伤的大夫过来。
　　一旁杜成青带过来的小厮看众人不为所动，便急忙的向外跑去。
　　二十鞭过去，杜成青早已气若游丝。此时最近坐堂的大夫背着药箱急急跑来，看向了无人敢挪动的杜成青，连连摆手匆忙离去。这世家大族的事情不可掺和，以免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