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见海即海

18、粮草

　　京兆府尹的西郊大牢内时不时传来皮肉绽开的声音。
　　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微弱的呻吟。
　　犯人们都穿着囚服，此时有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被投入了死牢。
　　有位大妈向她粹了一口，嘴角还叼着一根早已枯败的杂草。为数不多的空间又被占据。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的穿着。
　　虽然有些凌乱，但是发尾乌黑发亮且顺滑而且手指细腻若葱白，一看就是从未做过细活的夫人。手腕上显着细密的勒痕，看起来骇人的紧。
　　“你是犯了何事进来的。”
　　女子低眉顺眼的并不吭声，只找到一个角落微微坐下。
　　出声的大妈觉得无聊，示意众人上前去。
　　感受到了周围的阴影，女子并不畏惧。一双眼睛澄澈无比。
　　“我是被杜家抢来的小妾，我状告他，却被投入了这里。”众人向她逼近的脚步并未停止。
　　有位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女子开口道：
　　“窈娘，要不还是算了，都是苦命人。”
　　大妈叫做窈娘，进来之前是干着妓院营生的勾当，因为得罪了大学士官人，因而被投入了此牢，还有出去的可能。
　　“罢了。”她挥了挥手，并不言语。
　　众人并未答话。
　　不多时，一位穿着狱卒模样的官人在牢前定下。他的脚步声很重，说话的声音也是极大的。在阴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阴森。
　　“谁是犯妇王霞，有人找。”王霞神色空洞的站起身，站在了牢边。看见来人时神色一亮。
　　周虞生上下打点一番才乔装进了内牢中。
　　因为常年照不到日光，里面有些难闻的馊味夹杂着血腥味，但他神色并未变动。
　　“你寻我的事莫要忧虑，我会想尽办法保你平安。”
　　“大人肯接我状纸小女子便感激不尽，我只求杜家能遭到应有的报应。如若不然，我难以面对九泉之下的爹娘跟侄儿。”
　　他看向形容破败的女子，嘴唇动了动，却未曾说些什么。他们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落得如今家庭破碎的下场。
　　是他太过相信皇帝能明辨大是大非。
　　眼前的景象令人揪心，他匆匆而过，示意狱卒好些招待后便出了狱中。此时天已经黑了，他想起宁白在军中发现的异样，马不停蹄的向宁家走去。
　　烛火在春棠阁燃起，饭桌上的菜已经热过两遍了。宁白要等的人还没有过来。
　　前厅传来了木门开合的声音。
　　周虞生穿着一身劲装，步履匆匆，脚上还沾着些泥土。
　　“阿鱼，去年对敌北境的那场战役，你是否还记得粮食里掺杂些石子。”
　　“此事我也略有印象，但是此战不是胜了么。”
　　“今日我爹去朝议，原本只是说了马匹的粮草出了问题。不知怎的，杜大人便扯到去年打胜的那场。宁家管户部，我爹虽是侍郎，但是不可能方面俱到。况且那事我也去问过我爹他并不知晓此事，粮草过他的手里没有任何问题，宁家百年清誉，难道会因此毁于一旦么。”
　　“你莫要着急，容我想想。此事估计因我而起。
　　宁家家族庞大，不免有人觊觎家主之位，消息你都听见了，证明对方必有万全之策。
　　先挪部分私产吧，以防万一。还有书房重地，需尽快排查。南有刺陵军，北有北戈，北戈风沙大，地域贫瘠，多侧重于此。马上便宵禁了，我得先归家，我们容后再议。”他喝了口茶，便匆匆的放下筷子。
　　“我也正有此意，但父亲为臣之道久矣。此时估计略有波折。”
　　“你我虽明面上略有姻亲，但此时周家如烈火烹油之势，杜家已经如此过分但依旧未得到惩处。此事不妙，若宁家因杜家之事获罪，我亦寝食难安。”
　　“阿鱼，你莫要如此自责，天子有公，诸侯有卿...以相辅佐也。”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若天地不仁，且以万物为刍狗。
　　两人商议过后，便相互道别，春日的夜里并不冷清，但是却由衷的让他感受到了寒意。
　　想到家中还有人等他归家，便提了提精神，将脑海中的思绪甩了出去。
　　“长安，西城的魏府，现如今还有人在盯梢么。”
　　“回公子，据长福回话，并未发现裴府的人有异动，想来是无人关注了。”
　　“先不要下此定论，再多观察几日，有异动的话。速速来报。”
　　同一时刻，臻和的闺房内也是得到了消息。
　　魏时及笄之时的画像送在了她的案边。画上人栩栩如生，说不出的灵动娇俏。她想起见她的几次，两人还装作不认识，她气的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砸了，却仍不解气。许久已经没人这么戏耍过我了。周虞生，魏时，你们真是好样的。
　　“告诉父王，我要周家公子娶我，若他不愿，那魏府便也不必存在了。欺负我的人从来都没有任何好下场。”
　　她的眼里满是势在必行，而她的肆意妄为终会为此付出代价。
　　裴泫墨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拿起书房旁的骨哨，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在书房落下。
　　“影一，若郡主吩咐你刺杀，无论折损多少人力，务必将此事办成功。”
　　“王爷说我们需时刻保护郡主身边。”
　　“你不必担忧，我已经安排了另外的人员保护臻和。”
　　“是，属下领命。”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融入了月色里，好似从未回来过。
　　若是有人入局，那便无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