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诏》月下提灯狐

5、男孩

　　苏梨这日晚上没有离开善堂，到明月升上半空的时候，和阿竹推开了后厨的门。
　　小李子一下子激灵起来，用气声喊：“苏姐姐~”
　　“是我，让你准备的馒头呢？”苏梨应道。
　　小李子有些邀功似的背过身来拍了拍背，借着月色苏梨才看清他身后背着一个包袱，“我都打包好了，咱们走吧。”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阿竹问道。
　　小李子狡黠地笑着，“苏姐姐吃馒头是要加红糖的，这些一看就不是苏姐姐要吃的，自然是为了那群偷偷哭的孩子。
　　我早就观察过了，这些孩子经常半夜喊饿，却被她们的母亲或者奶奶捂了嘴。”
　　苏梨不禁摸摸他的头，“聪明。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不说，但我也很想知道他们的那碗米粥去了哪。”
　　说完三人又从后厨离开，轻手轻脚走进了那只有妇人跟孩子的院落，今日孩子的哭声小了很多。
　　小李子轻手轻脚打开门，里面所有人一下子动了起来，往最里处移动。
　　屋里都是横七竖八的通铺，她们都挤在最里边，在来之前她们大多蓬头垢面，如今虽身着普通麻衫，但也算得上干净，她们惊恐地看着门前，不敢出声，只是盯着那正在挪动的木门。
　　待门完全打开，一个清秀的姑娘背着月光而来，一身青衣随着夜风飘动，她踏过门槛，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大家闺秀风范。她们看清了来人，“苏姑娘！”
　　“苏姑娘！”
　　“苏姐姐！”
　　......
　　苏梨环视了一圈，将所有人脸上由惊恐转向惊喜的神色收入眼底，
　　“大家别紧张，这两日总听到孩子半夜在偷偷哭，想来可能是善堂分发的米粥不够，今后每晚这时候，我便让小李子来给你们送些简单的吃食。”
　　众人一听都在连声感谢，也不敢出太大动静，小李子将馒头一一发给他们。
　　苏梨拿着两个馒头放在张姑娘的手中，“张姑娘怀有身孕，要多吃点，免得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张姑娘是郊外进城的寡妇，丈夫随军出征死在战场上，当时已有七月身孕，被苏梨接济，如今在善堂已经一个多月了。
　　“好！好！”张姑娘感激地接过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张姑娘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苏梨在张姑娘身旁席地而坐，盘起腿来，聚精会神看着张姑娘，一副要长聊的架势。
　　阿竹站在一旁微笑着，倒是小李子没等张姑娘回答，便抢着说，“我喜欢妹妹！”
　　苏梨倒是饶有兴趣地看向小李子，“哦？为什么？”
　　“妹妹贴心，温柔，美若天仙，最好能像苏姐姐这样！”小李子笑的天真。
　　“世间女子哪能都像姑娘这般。”阿竹笑着说。
　　“也是哦。”小李子挠挠头。
　　一旁刚吃完馒头的小女孩插着嘴说，“我也喜欢妹妹。”
　　苏梨又转向小女孩，笑盈盈说道：“你又是为什么呀？”
　　“我也想她跟苏姐姐一样！”小女孩说。
　　苏梨微笑着摸摸小女孩的脑袋，“苏姐姐也不过是万千女子中的普通一个，只不过我运气好一点点，投了个还不错的人家，有很好的家人。”
　　“那姐姐的家人呢？”小女孩接着问。
　　苏梨一愣，不自觉将眼眸垂下，想了一会儿才看向小女孩，“我的兄长在很远的地方保护着我们，虽然我们暂时看不到他，但我想，他应该快要回来了。”
　　张姑娘一下子会意，想起了自己那战死沙场的的丈夫，眼眶微微红了，传来死讯的斥候告诉她最近蛮族动作不断，西北伤亡不少，但好在都是胜仗，西北平定是迟早的。
　　她不禁心疼起这个撑起一整个善堂的十七岁姑娘。她牵住苏梨的手，湿着眼说：“苏姑娘菩萨心肠，上天一定看得见，令兄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凯旋。”
　　苏梨回握住张姑娘，“张姑娘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张姑娘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思索一会儿道:“以前无所谓男孩女孩，觉得只要是和他的，都好。
　　但现在看看这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希望是男孩儿，若世道安定，他比女孩更自由些，活的不那么辛苦；若世道不安定，更有力自保一些。”
　　苏梨愣了愣，明白她一路自己走来的不容易，这世俗对女子终究是要来得苛刻些，轻轻拍了拍张姑娘的手背，“放心，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张姑娘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