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咸鱼居然很强（笼中之凰）》予墨予安

8、势均力敌的谈判

　　整场音乐会洛桑十分陶醉，墨煜却没怎么听。他在想之前她说的话，百分之八十都在说谎。她的湖蓝色眼睛，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故才有之前亲人的那一问。若非亲非故，海蓝色的眼睛真的很少见。
　　音乐会之后，洛桑觉得灵魂都被洗涤干净了。昨晚醒来就有的隐隐的躁郁和杀意也消散了。
　　布兰，她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念九。”墨煜在身后叫她。她一时陷在思绪里，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名字。
　　“念九。”洛桑反应了过来，惊了一小下。“嗯？”她回头看着墨煜。
　　“走错方向了，出口在这边。”
　　“……”
　　走出音乐会大厅门口的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洛桑自然地抚了抚头发，不经意地又向远处的高楼望去。似乎又是阳光反射，那里有个光芒一闪。
　　她不易察觉地冲着那个方向点了点头，随后便移开了目光。
　　洛桑一整天都在等着墨煜开诚布公，他却真的只是带自己在市区逛了一圈。她大买特买他什么也没说，连她拉他去理发店等她染个粉色的头发，他也安静如鸡。他不是很忙么？他们难道要找自己干很难的事？洛桑在心里直犯嘀咕。毕竟她通过众人的记忆中看到的墨煜，是个狠戾而没什么耐心的人。
　　其实墨煜带她出来，一半为了了解她的情报，另一半却是真心想让她休息。模拟场景之所以只允许A级以上能力者做且要求多位监考人员，就是因为考试中挖掘的是潜意识，而这种意识往往是极为危险的。当被试者醒来，很有可能会受到考试场景中事物的暗示，以前疯掉的案例也是有的。现在的模拟场景已经被加了重重保险锁，比如测试后会清除记忆。墨煜昨日也格外精细地用自己的能力调整了设备。他希望不要影响到这个女孩——昨天的场景，是他也没想到的激烈。
　　何况，一旦棋局开始，容她休息的时间便也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墨煜为洛桑打开了副驾的门。
　　“坐在我旁边吧，”他说。“要习惯。”
　　洛桑听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属实肝抖了抖。她虽然精通能力，也因为是心理系而对人性多了不少了解。可也正因为是心理系，她因不喜别人的心声动不动就传到自己的脑海里，其实会经常绕开人走，也因此和社会接触的并不多。还只是个小姑娘罢了，但她要装出一副强大的样子——不过还好除了在墨煜面前，在其他人面前她也确实很强大。
　　车辆开始平稳地行驶。
　　“我身上的追踪，去除了么。”洛桑装作不经意地问专心开车的墨煜。
　　他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墨煜并没有带洛桑回到她自己的病房，却将她带到了自己在军区的住所。三室两厅，少校级的住处还是很舒坦的。墨煜一打开门的时候，洛桑见到全黑红色格调的房间布局，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她站在门口。
　　“做什么？”她昂脸看着墨煜。“你说对我有意思，是真的？”
　　墨煜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警戒又不想让人看出来警戒的小狐狸。之前妩媚的也是她，现在不肯踏入房子的也是她。
　　“看你的意思指的是什么。”墨煜看着她，“你是安全的。”他转头去脱下自己的大衣挂在门口，“很多事都是你情我愿才能开花结果，不是吗？”
　　洛桑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便也还是进去了。她偷偷地将能力伸展出去，蔓延到几个军官身上。
　　墨煜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给她倒了杯花茶。她刚刚安排好的人呼得脱离了掌控，她忍不住有些脑地瞪了墨煜一眼。
　　他好像没看到一样，落座在了桌子对面。还是五米之内。
　　“我带你到这里，是因为这是附近唯一一个保证可以安全谈话的地方。”墨煜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道。“你憋了一天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问什么，你会回答吗？“
　　”我会回答能回答的。“
　　洛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是如何追踪我的？“每次第一个冲出来的都是他，若是说军区掌握她的行踪，她不太信。她倾向于是这个个体有问题。
　　墨煜以身体后倾靠到椅背上作为回答。那就是不能回答了。
　　”那么，是你追踪的我，还是军区？“
　　墨煜笑了笑。真是个机灵的女孩。”是我。“他答道。”以后也会由我看守你。会不会交给军区，看你表现。“
　　看她表现？洛桑不动声色。
　　”你今天带我出去，军区知道吗？“
　　”嗯，行踪要上报。“
　　军区怎么会让她一个嫌犯出门？又怎么那么确定墨煜能够压制住她？而墨煜又是怎么肯定这一点的？
　　——她知道他不会回答。
　　“你们前天对我做了什么？”她问。
　　果然瞒不过她。“能力测试。”他简单地提到。
　　可那天醒来后感觉很奇怪，应该不是普通的能力测试。洛桑心想。不过这种情报，肯定还
　　有别人知道，比如那个白衍。与其问这个铁头娃，不如等她去挖白衍。
　　“你们，想让我入军籍？”她问。测试她的能力，是想要关押还是利用？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军籍？多少人求而不得。”
　　洛桑轻蔑地翻了个白眼，继续下一个问题。
　　”在上杉市，你们追踪了多久？“
　　墨煜看着她，考虑要不要回答。
　　”日理万机的你专门请假一天带我出去，现在又在这里耐心和我谈话，“她说，”是为了建立信任吧？“
　　这小丫头挺会威胁人的。告诉她也无妨，如果能让她多信任他一些的话。
　　”全部。“
　　该死的。洛桑想。她的能力暴露了太多了。
　　“为什么到了第二天才抓我？”
　　“你一个女孩子在半个小时内出入军区如同无人之地。我们想要钓大鱼。”
　　“那为什么后面不等了？”
　　墨煜笑容加深。“因为，”他将身体倾向桌面，手肘放在桌子上，“我发现，你就是那条大鱼。”
　　“不论你身后还有什么……单你自己，就值得我收网了。”
　　二人对视了几秒，空气中暗藏火花，有什么一触即发。
　　墨煜首先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摊开手：“还有什么问题么？”
　　洛桑冷笑了一下。她不知道的，都是不能回答的问题；而她知道的，她也不想暴露。墨煜不但可以免疫和消除自己的能力，还能实时检测到她的地点。就如同她的信标一样。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找顾念了。
　　”那么，来做交易吧。“他颔首。
　　终于来了。
　　“你大概一直好奇为什么没被关起来，”墨煜说，“因为，没有人知道那天玄武军区发生了什么。”
　　除了你。洛桑心想。她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墨煜当时让载他的飞机先出发，便是为了营造一个他已经离开军营的假象。随后他跳机，劫人。墨煜当时大概本来是想找酷酷的，结果洛桑控制了他。可正好洛桑昏迷前为了方便自己逃跑，将空间能力者都集中在了她周围。他正好也利用这点随便抓个人轻松回到飞机。没有人知道他带走了她，除了当时开飞机的人……他估计也安排隐藏好了。
　　“那天，军区记录了些什么？”
　　墨煜将一段视频给她看。监控失灵，大片人群昏迷丧失记忆，心理系全灭几天后醒转。
　　嗯，确实都是她干的。洛桑点点头。
　　“那么，”她顺着他的话头说，“又为什么偷偷将我劫走，而非把我当作罪犯关起来、被军区洗脑后再利用呢？”
　　“太可惜了。”他看着她，“洗脑可能会洗掉记忆、人格、过去……你就是心理系，不会不懂。”
　　“我当初只是觉得，就这么对待一个S级心理系……太可惜了。”他又露出了像猎人一样的眼神。
　　“呵，”不就是目露凶光，谁不会啊。洛桑也瞪起眼睛来，“你的目的？”
　　墨煜笑了，“是个知情知意的妙人。”
　　“你背叛军区也要偷偷将我留下的目的，是什么？”
　　“首先，我没有背叛军区。一切取决于你的选择。其次，我想让你做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不难。”
　　废话真多。洛桑心想。
　　“当我的搭档。”
　　“？”洛桑着实愣了一下，“多久？而且，不是还要进行能力匹配？”
　　“我们的匹配度是82.2%。过了军区规定的80，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搭档。”
　　“……”洛桑其实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惊讶。能力值高，很容易就能带的匹配值高。匹配值也基本代表了在执行任务中的成功率。
　　“说起来，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搭档？”
　　“没有和我能力相匹配的。你是不是在想，难道因为我前几任同伴死的死伤的伤？”
　　洛桑默默在心里点了点头。墨煜无奈扶额。
　　“我命数没那么硬。军区的匹配机制，百分之九十要求能力值相近。剩下的百分之十……你可听说过比翼鸟？”
　　“额，只有一半翅膀的那个？”
　　“嗯。”墨煜笑意加深，“我之前说要追你，也不完全是在开玩笑。我们的能力，正好完成了拼图。互补。”
　　——个屁。洛桑很想说。你们的能力测试根本不准，她一个心理系，上战场除了激励队友——但他显然免疫她的能力——荒行者和魔物都不是能轻易搞定的。但她把这句话憋回去了。
　　“所以，多久？”
　　“看你的表现了。”墨煜笑着。
　　“所以，是无限期？”
　　“我也不是个黑心老板——这样，以三年为限。若是三年内我还未达成目标，就让你走。”
　　“三年？！不是，我得跟着你出任务吧，那不是出生入死？！三年？！”
　　“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洛桑看着他。他还是那个眼神，志在必得，讨厌极了。第一种，找到他能力的弱点，只要他不能追踪，她就可以跑。第二种，被他暴露给军区抓起来洗脑。第三种，留下来……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她认真地看了墨煜半晌，久到墨煜都要以为她在盯着自己发呆呆住了。可她突然间挫败地闭上了眼，被什么刺痛得小脸皱了起来。
　　“怎么，尝试侵入屏蔽电场失败了？”他瞬间明白了她刚刚全神贯注是在干什么，笑问道。
　　洛桑捂着脑袋不想说话。S级的电系恶心死个人。能力被克制，她手无缚鸡之力。
　　“这样，如果你想让我好好配合，我也有条件。”洛桑只好接受了这样的现状。
　　墨煜皱起眉。
　　“很多事都是你情我愿才能开花结果，不是吗？”洛桑原话奉还，嘴角溢出一丝笑。
　　“说。”
　　“第一，既然是搭档，我需要了解你的能力。作为让我信任的第一步，我要知道你的追踪术持续多久。”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一边说着要信任我，一边准备逃跑？”他扬起一只眉毛。
　　“若是我想给你使绊子，也容易得很。要不要试试？”洛桑毫不示弱。
　　“哈，八十八年。”墨煜侧过头去。
　　“？”洛桑根本不信，她没听说过什么能力能持续这么久。追踪——何况这也不是电系能力。那就是他的本源能力。不过说起来，本源和衍生能力不是同系的情况下，衍生都能到S……？这是人类的范畴吗？她觉得他就是在胡诌。
　　“科学推演的S级追踪系时长半年，范围覆盖整个星球。不过，从未出现过S级，追踪系的人毫无自保能力，能活下来的本就不易。你是个什么情况？”
　　“谁说我是追踪系？”他看着她，“这并不是战斗能力，不提也罢。我的电系能力，实战训练中会见到，你也不必急。”
　　“呵，不愧是军区大领导，真会打圆场。说是让我随便问，结果不是不能回答，就是转移话题。”洛桑很不爽。八十八年？真的假的。过个半年她试验一下。他用的什么媒介？
　　“你的第一个条件，我答应关于电系的那一部分。不过同样，你的能力，也不能有隐瞒。”他眼神中带着些深意地看着她，“否则，我也不会完全遵守这个约定。”
　　“我的能力，系统测得够清楚了吧？”
　　“好，那么我在系统里的能力数值，你随时随意查看。”
　　靠。这个男人……他在暗示些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测的她的数据并不准……？他的也不准……？洛桑咬了咬牙。不过任何情报都是有用的……先这样，剩下的她自己摸索。心理系探索情报的能力还是一流的，尤其是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第二个条件呢？”他托腮看着她。
　　“咳咳。”洛桑清了清嗓子，“第二，不能限制我的行动自由。”
　　“只要你不跑到奇怪的地方去，我就不会找人去追。另外，有任务的时候，军人要随叫随到。”
　　“……行。第三个，我要训练室和图书馆的权限。”
　　“怎么，你想变强？可以先去测个体能。”
　　“不是测过了吗？”
　　“数值准确？”
　　“……”
　　“……你真那么菜？”
　　“？”洛桑真的要掀桌子了。“你真的要这么对待你来之不易的珍贵的搭档吗？”
　　“唔，能不能成搭档，还要通过搭档测试。之后还有今年新组队的搭档比赛，只有前十名可以成为固定搭档。这中间若是出什么差错的话，我还是要把你交给军区的。”
　　“……”好烦哦这个人。
　　“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还有么？”
　　“……如果我的体能体术老师教不好，必须要一直给我换老师直到一个能教好的老师。”
　　墨煜皱皱眉。他本来也觉得一个高能力者的体能菜成那样很有问题，看来确实是有情况。
　　“没问题，每个军人你随便拉，都可以教你。”
　　另一边，洛桑却在暗暗磨牙。体术，她曾经是想提高的，但在人群中，她的心理系能力会一直被消耗。她的本源能力，便是“倾听”，自发的本能。在她能控制这个能力之前，她一直处于高耗能模式。在能力见底的同时再去消耗磨练体力，就和发着烧去运动一样。她练过几回，越练越虚，就干脆算了。
　　而且，她练的时候不仅自己虚，她的心理系能力也常常会不自觉地影响到周围人的状态和自己的相接近。
　　后来，即使她能控制能力了，她也没有刻意去练，能力解决一切。
　　——直到遇到这个人之前。
　　唯一能教她而让双方都不受伤害的，也只有能让她能力无效化的他。洛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并不是每个军人都可以——她多希望每个人都可以。
　　“没有问题了的话，签个约法三章吧。”说着，墨煜在手腕上戴着的智能仪器上点了几下，
　　一行行字便投影在了空气中。洛桑仔仔细细审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她点点头。
　　墨煜随意地将自己的袖扣解下来，在拇指上划了个小口子，流出细细的血粒。他向洛桑伸出手来，示意她做同样的操作。
　　“摁在文件的这个地方，一起。”
　　洛桑和墨煜面对面向着纸张上摁去。二人的拇指相对相贴，留下的血珠融合在了一起，印在电光屏上。墨煜流露出一丝笑意，转瞬又不见。
　　“这样，我们的契约就成立了。”
　　声音落下的同时，投影自动化作纸张，一式两份。墨煜收起了他的那份，回味似得看了一眼，从旁边拿了治疗仪。
　　“拿这个扫一下伤口，它会愈合。”
　　洛桑乖乖照做。“你们这军区签约仪式挺独特。”
　　“那你们平时怎么做？”
　　“签名就完了啊，哪有这么麻烦。”
　　“……”墨煜并不觉得一个连脸都要伪装的人，用的名字会是真名。不过也无所谓了，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他站了起来。
　　“？”
　　“下一期搭档考试在一个星期后，我们赶时间。”墨煜看着她，“来训练吧，我的预备搭档。”
　　总感觉被调戏了可没有证据。洛桑很郁卒，心理能力用不上，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废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