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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殊死搏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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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薰衣草田里。紫色的花重重叠叠地开着，无边无际。阳光正好，天空有云。风吹过她周围的花草，带来一片静寂的喧闹。
她慢慢起身。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木屋，就像童话里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住的小别墅。世界宁静而美好。
她看着那个木屋，发呆了半晌。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是谁，这一刻她不想思考了。一切那么温馨而孤独，就像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那样。如果思考的话，她总觉得，或许会失去这一切。
若是可能，她想死在这个地方。
动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她看到有一道光闪过云层，落到了花田和天边交际的地方。
——天边有什么？
好奇驱使着她从散发着香气的柔软土壤中爬起身，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离那片区域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看到了几个人影。那几个人影慢慢直起身来。她的脑中忽然出现了几条信息：那是荒行者。他们所临之处，对人类来说，俱是毁灭与死亡。
她站住了。她和那几个人相互打量着彼此。荒行者长得，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瞳孔——没有眼白，只是一片猩红。张开嘴，他们的牙齿同猎犬一般锋利。他们智慧极高，能够驱使魔物，有的甚至能够使用超能力。他们的战力几乎媲美于高级魔物。他们是被特级魔物转化的人类，受他们驱使。
面前这几只，一开始看上去对自己并没有攻击态势。洛桑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人类的味道。”终于有一只，弯曲下了身体。她感受到一丝凛冽的杀意。“你的身上，有人类的味道。为什么？”
她不想思考。她也微微躬下身子。试着调动能力，她一愣。本能地用手摸上耳垂，那里是空的。
她又是一愣。她为什么要摸这里？
她躬起来的身子慢慢又伸直。这个世界……
可还没等她仔细思考这是怎么回事，第一只荒行者已经冲了过来。宛如身体本能一般，她展开了领域，用心理系能力放慢了他的速度。可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能力不够，好违和。
她见无法用能力直接侵入荒行者，只好一个驴打滚，险险避开了荒行者长长的指甲。他们的指甲很坚硬，不管是物理还是魔法，都是十分强悍。另外两个荒行者在看戏，其中一个，她看到了它的手弯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嘴唇还在不停地翕动。应该是在吟唱。
可她暂时不想死。至少，也不能让荒行者留在这个地方——这世间她难得那么喜爱一个地方。
她双手做了一个掐诀的姿势，似乎也是本能。可什么都没有。她皱了皱眉头，将姿势撤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种地方，自己难道一点防御都没有吗？她摔在地上，狼狈地爬起来。那个攻过来的荒行者冷淡地看着她。
“啊，你好像，很喜欢这里……”荒行者的嘴裂开，里面一排像锯齿一样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我要在这里把它一点点毁掉，然后，再把你一点点杀死……”它的笑容更大了，转头看向那个在念咒语的同伴。同伴点了点头。它们都看到了她的能力，A级心理系。当这种能力者落单，一个荒行者能轻松打十个。若是A级其他系的能力者，荒行者单杀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些的。可是心理系，荒行者的思维里皆是杀戮、嗜血、疯狂与死亡——心理系想要完全侵入几乎是难于登天。侵入意味着脑电波同频——即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他的同类，是他自己的脑电波，这样对方才会毫无防御。如果荒行者察觉到自己被侵入，他们甚至可以很轻易地直接让对方脑死亡。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实力等同于高级魔物的荒行者。实力差距本就显著。A级能力者对付高级魔物的方式，只有默契地搭档和队伍。
洛桑的表情逐渐绷紧。若是这里没了，她还能去哪里再寻一个自己想要被埋葬的地方？
她痛苦地拽着脚脖子。那里隐约可见肿起了一个大包，是她刚刚崴了脚。她抬头死死盯着那个准备放咒语的荒行者。
“喂，你的对手是我。”她面前的荒行者突然欺近，血红色的瞳孔距离她只有几厘米，“你不想多看看要杀死你的人么？”谈笑间，她被提溜着衣领拽了起来，重重的地扔了出去。她砸在软绵绵的花草上，压折了一大片薰衣草。应该断了三根肋骨吧，她想，听到体内沉重的断裂声。
“把你令人讨厌的能力撤走，黏黏糊糊的，”为首的那个荒行者狞笑着。它的行动被洛桑作用得慢了两三倍。可那个女孩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却正眼不看它，只专注地向着那个正在吟唱的荒行者爬去。它很生气，无视它的后果很严重。它又一次将女孩细弱的身体抛向空中，猛地踢向更远方。这次踢的是腹部，它听到那个女孩吐了。它桀桀地笑着，继续向她走去。她这个体能，在能力者里面属于差到底儿的。
就在它快要再次走到女孩身边时，异变陡生。它脚下出现了一圈极细的光圈，它没防备，刚好一脚踏了进去。光圈突然变成实体的光柱，然后只听一声扭曲到极点的惨叫。惨叫过后，光圈消失，刚刚荒行者所站立的地方，只余一圈焦黑的土地和空中点点飘散的光粒和尘埃。
远方的两只荒行者都被此处的情况所震惊，急急向着前一只消失的方向赶来。女孩就趴在旁边，刚刚吐过的身体虚弱不堪。她还在吃力地爬起来，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她四肢好像很无力的样子，刚刚撑起身体又倒下，啃了一嘴泥。
用魔咒的荒行者行动比它的同伴缓慢了些，毕竟是魔力点满的怪物，敏捷也低。就像洛桑，能力点满，体力垫底。
那只荒行者显然也是平时习惯于物理输出。它和前一只魔物一样，怒瞪双瞳，拎着洛桑的领口将她提到半空。荒行者体格都十分巨大，愤怒的时候能膨胀到近三米高。洛桑本身也不矮，可也被提着离地了近两米。领子勒得她喘不过气，她咳得满脸是泪，却依旧低着头。荒行者看不到她的表情。它尝试着将她举的又高了一点。它喜欢欣赏人濒死时的痛苦和挣扎，可这二者在这女孩身上都不存在。
她的余光看到荒行者提着她另一只手张开了指甲。它这是打算直接将她的心掏出来。
“叫停！”白衍在荒行者将女孩举起来的时候就转过头对墨煜说，“她快要被掏心了，这种残忍死法地冲击在她醒来后也会留在她的感觉中！即使不记得了，她也很有可能直接疯掉。”
虽然是他在仪器的辅助下，和墨煜一起用能力给女孩构筑的模拟场景，但其实场景本身和发生的事件，是女孩自己操控的，他和墨煜皆为旁观者。仪器的屏幕上显示着女孩的主侧视角，和她的能力波动数值。
墨煜微微仰了仰头。“她不会死。”他眸光闪烁不定，轻声道。白衍没听清。屏幕上能力波动值在A级阈值处挺成了一条笔直的横线。一个A级能力者，怎么能将A级能力一直挺在最大值，这么稳定、而且这么久还不脱力？
然后背对屏幕的白衍就听到了利器穿刺的声音。然后是血，像沐浴头喷出的水声，哗啦啦地落在了地上。
他根本不敢转身。一个研究人员看不了这些。
白衍转身离开了洛桑的房间。他有点想吐，也有点想哭。
墨煜静静注视着屏幕里，那只会使用魔法的荒行者先行挖出了自己同伴的心脏。血溅了女孩一脸，女孩重重得再次摔在地上，面朝天。墨煜终于看清了她的表情——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发红的眼球充斥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女孩冲自己开枪时候的表情。也是这么平静，毫无前兆。若不是他的本源能力能够听到她那自我毁灭似的“算了，开枪”，他差点以为那丝缥缈的杀意是错觉。现在，连荒行者都被骗过去了——它们还以为可以慢慢虐杀，享受观看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死亡的过程。
还好他提前咬过她，她才骗不了他。她内心的窒息感和痛苦在他这里，感受得一清二楚。
当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墨煜慢慢弓下身子，捂住心脏。他的手有些许颤抖。他能感到，女孩快要到极限了。大颗大颗的汗水从墨煜额发上落下来，滴在电子荧光的屏幕上。
她是攻略了荒行者，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用着区区A级的能力。她是一个，大概，经常和荒行者殊死搏斗的人。
她的“同伴”将心脏扔在地上，没了动作。她闭上眼。她的“同伴”将自己的心脏也挖了出来。
美丽的薰衣草花田依旧像之前一样宁静，只是风中增添了些血的气息。女孩躺的周围一片血红，却没有多少血是她自己的。女孩再没睁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墨煜又看了许久。终于，他抬起手来，打了响指。在睡着的女孩周身运作着的仪器渐渐停歇。女孩的呼吸绵长，是熟睡着。
“进来吧。”墨煜轻声对门外说。白衍走了进来，沉默地撤走了仪器。
“把你的监考记忆清掉。”墨煜看着白衍。白衍不想看他，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他还在怪墨煜为何不叫停——他是有多大仇，让那个女孩以这样的方式被杀死，还看了这么久。
——白衍并未看到他走后的场景，还一心以为女孩被掏心而亡。毕竟同为心理A级，他十分清楚反杀的概率不到亿分之一——还不如明天彗星撞地球来的靠谱。
临走前，白衍在女孩额头上抚摸了一番。同级心理系，他无法对她进行更深度的检查和维护，只能在表层给她铺了些安神安眠的能力。一会跟护士说声给她开点安神的药，他心想。
这次私密的测试是为了收集女孩的能力细节，以此可以做是否适合当军人的测试和搭档匹配测试。还收集了不少关于女孩记忆和经历的信息。比如她喜欢薰衣草花田。比如见到美好的地方她首先会想到死，这也是为什么那三只荒行者会出现——是她自己创造了这些毁灭者。她拥有过的美好事物或许都很短暂。
再比如，她预想到的自己的死法是被挖出心脏。这是荒行者或魔物杀死荒行者才会用的手法——人类基本会用科技摧毁荒行者的心脏。荒行者的外壳都非常坚硬，普通子弹都很难造成伤害。
这类测试消耗资源极大，因为只有A级以上心理系可以进行脑波沟通建立模拟场景，且需要耗费大量能量。此测试因此也只对A级以上能力者进行测验。A级精英或S级能力者的测试需由至少一名S级监考者在场把控形式——很久以前有出现过S级考生考着考着将整个监考楼轰了的状况。
测验的能力结果为个人机密，直接自动录入系统，进行隐秘的计算和匹配算法。场景和记忆只有监考者看到，若看到异常便要及时控制并上报保存录像。若无异常，规定上监考者测试过后要被进行记忆清除，并和被试人永久不被分配到一个军区——不少人的考试场景具有很强的私密性和冲击性，双方不论哪一方回忆起来都可能会产生人格上的负面影响。
只有当被试者哪一天出现问题时，他的能力测试档案才会被调出来由一定人员检验查看。但记忆会被永久删除。
白衍将仪器回归原位后，疲惫地坐到实验椅上。刚才看到的那三个荒行者依旧让他感到一阵恶心。再想到墨煜看着屏幕平静的脸，他突然对自己认识多年的战友产生了一阵模糊的隔阂和恐惧感。他轻声对自己说，“我命令你，删除最近三个小时的记忆——将其设定为监考机密。”
然后，他便优雅地睡倒在了椅子上。
墨煜在女孩身边一直坐到天黑。他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一直看着她的脸发呆。她在梦境里的那番作为，总让他心头有一种萦绕不去的诡异的熟悉感。这么一呆，就从白天呆到了晚上。难得一整天都没有工作，夜晚墨煜站起来的时候，他才恍惚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 辛苦了我们的女鹅（抹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