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你的少女时代》绘礼

15、依赖

　　“从前，有个小女孩，叫柚子。一天呢，柚子所在的学校举办了春日踏青活动，所有的小朋友都要参加，柚子也是。
　　为了踏青更有安全保障，老师从班级里挑选了几位时间方便、又细心的妈妈，一同加入进踏青活动，为小朋友们做好后勤工作。
　　柚子的妈妈也被选中了，但柚子不想让妈妈去。”

　　江又菱讲故事时，情绪没什么起伏，只是她的声线条件很棒，说起一长段一长段的话来，很有娓娓道来的意境。

　　温凝听入了神，睁大眼睛问了句：“柚子为什么不想让妈妈去？是不希望妈妈太辛苦吗？”
　　闻言，江又菱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温凝没想太多，以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又问了接下来的内容：“然后呢？柚子的妈妈最后有一起去踏青吗？”
　　“因为其他妈妈都很忙，实在没有人选了，所以最后，柚子的妈妈也和大家一起去踏青了。”

　　踏青的地方选在了邻市郊区，那里没被开发过，原生态景色呈现出野蛮向上的积极美感。
　　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玩得开心。

　　到了中午，吃完饭的小朋友们被老师和家长组织带到了附近的寺庙午休。

　　而后，清闲下来的家长中，有一位提议说来都来了，不如几人一起去给孩子算个命。
　　其他家长连声附和。

　　温凝不想去，但推脱失败，只得跟上去。

　　结果其他家长都抽到了很好的签，有的是学业顺利，有的是家庭美满，有的是前途无量……
　　唯有温凝抽到了大凶的签。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这个八卦横生的时代。
　　几位家长都知道温凝的事，平日也没少冷嘲暗讽她，甚至都叮嘱了自己的孩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许跟江又菱一起玩。

　　这会儿看到温凝抽到不好的签，更是让几个家长逮到了由头，明里暗里说就是因为她，才害得江又菱命里带凶。

　　最后，几个家长还不忘告诫温凝好好留在这个忏悔，祈祷神佛给孩子一个机会。
　　说完，她们就都走了。

　　只有温凝微微弯着背跪在原地，背影明显是僵住了。

　　“这些家长也太坏了！”温凝听到这里，气愤地说道：“她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柚子的妈妈，她又没有做什么错事。”

　　因为不愿提及，所以江又菱省略了一些背景原因。
　　此刻听见温凝这么说，她停顿了下，好久后才又出声继续讲述。

　　她是在出来上厕所时看到了这些。
　　之后，其他家长亲昵地并肩离开，简朴的香室顿时只剩下温凝一个人。

　　她少见的穿了一身款式简单的运动服，背对着江又菱，看不到神情。
　　然后又过几秒，她忽然直起腰，猛地将手中显示大凶的签扔到了佛像上。

　　那也是江又菱第一次听见温凝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和平时的软糯温吞完全不同。
　　她的声音又低又冷，像是变了个人。

　　江又菱听见她说：“装神弄鬼！我的女儿才不会出现大凶的情况！就算遇见险阻，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的人生变得光明璀璨。”

　　温凝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偏爱，听着“故事”中妈妈的话，她只觉得热泪盈眶，然后垂眸轻喃了句：“柚子的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江又菱看着她，眼眶一点一点红了。

　　可是，彼时的她。
　　只认为自己当下的生活。
　　就是竹签中所显示的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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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自习，四个人锁门离开书吧，发现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伴随着狂风，雨势大到像是要颠倒世界。

　　忽然一道闪电劈开天空，亮光在一刹那后消失。
　　温凝明显战栗了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江又菱走到她身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凝害怕打雷，也害怕闪电。
　　以前这种天气时，她是不会出门的。

　　当然，也有意外。
　　在江又菱的记忆中，她唯一一次在这种天气出门，就是送她去医院的那一次。

　　她的出现让温凝松懈几分，她不自觉往前，贴近着江又菱。
　　“别怕，我送你回家。”江又菱打开雨伞撑到两人头顶，“温凝，看路。”
　　温凝一脸受宠若惊：“哦、哦哦，好。”

　　总共就两把伞，后排两个男生只能也委屈下，公用一把伞。

　　霍麒无比自然地享受着路阁的服务，还不忘下巴往前一抬，评价道：“哇！我们菱妹妹真的很善良啊！”
　　路阁瞥他一眼：“你才发现啊。”
　　霍麒：“……”

　　虽然他早就知道路阁是个“江又菱吹”，但还是忍不住无语了几秒。

　　送温凝回家的路上，她们意外遇到了乔娜。
　　她正和另外两个女生在公交站台避雨，看上去是对雨天毫无防备，三个人都淋了个透。

　　但当乔娜看见温凝和江又菱时，脸上的暴躁瞬间变成了饶有兴趣的深意。
　　她抬手冲温凝打招呼，手上奇怪地拎着一把青菜，“晚上好啊！温凝。”

　　又是一道闪电劈来，温凝整个人僵住了。
　　江又菱懒得搭理乔娜，温凝则是被闪电吓到了，惨白着脸低不可闻地回了句：“晚、晚上好。”

　　即将拐过这条街时，温凝回了下头，视线落在乔娜手中绿油油的青菜上。
　　她呆滞了两秒。

　　将温凝平安送到家，他们三个才往回走。
　　半途中霍麒和他们不同路了，独自拿了个把伞挥手离开。

　　路阁低头走进江又菱的伞中，抬起胳膊接过她手上的伞柄，“我来吧。”
　　江又菱早就举累了，欣然将雨伞交给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雨越下越大，几乎下坠出了要压弯一切的架势，雨滴用力拍打着伞面，两人抄近路走的巷子在此刻，莫名有种末世来临的科幻感。

　　温凝在的时候，江又菱满心都是要照顾她的情绪，注意力都放在了温凝身上，倒也没觉得这天气可怕。

　　但此刻，注意力被收回。
　　再面对这个鬼天气，她顿时觉得心里开始发毛。

　　江又菱的视线恍惚了一下。

　　就在这时，路阁忽然抓住她的胳膊，清列的嗓音穿透雨声降临在她耳畔：“江又菱，怕吗？”

　　江又菱抬眼，撞进少年俯身探过来的视线中。

　　可能是环境太过恶劣，显得他望过来的眼神像及时雨一样，神奇地平复了江又菱逐渐涌起的惧意。
　　她撇了撇嘴，伸手揪住了路阁的衣摆，“怕。”

　　雨势依旧，江又菱的动作似是带了消音功能，忽然屏蔽了他耳边所有的声音。
　　路阁的耳垂莫名有点烫。

　　就，江又菱无意识的依赖行为。
　　让他觉得很微妙。

　　伞外的世界狂风依旧，路阁心里燥乱了下。
　　他清着嗓子从口袋里扯出耳机，插到手机随意放了首音乐，而后低眼，将耳机戴到了江又菱耳朵里。

　　瞬间，江又菱被拉扯到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的场景不仅不可怕了，甚至还有几分浪漫悠长的意味。

　　果然，雨天就是音乐最好的音响。
　　她哇了一声，取下一侧的耳机，踮脚给他戴上：“你也一起听，配上这种天气，听歌的感觉更棒了诶。”

　　无意触上耳垂的指尖冰凉。
　　无人注意处，某人的耳朵更红了。

　　-

　　第二天，艳阳高高挂起，天空晴朗得不像话。
　　温凝说陈阑给她带了饭，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吃食堂了。

　　不同班级本就交集不多，这下江又菱更难在学校见到她了。
　　好在晚上两人能一起学习，温凝悟性很高，几天下来，几乎能适应江又菱的教学模式了，一切逐渐步入正轨。

　　兼职的工资是周结的，周六晚上，老板便给两人结了工资。
　　江又菱拿到工资后开心极了，约了卢令仪周天一起逛街，想着给温凝买些东西。

　　藤雾给她的生活费，她完全够花，所以兼职赚得钱都想给温凝添置些生活用品。

　　温凝因为金钱自卑，所以觉得有钱才是最好的。
　　可自卑不是她的错。
　　一味要求身处不平的人端正心态，本就是苛责。

　　所以江又菱希望她的到来是来得及的。
　　她希望在自己的干预下，温凝可以不再觉得贫穷是驻扎在心底的痛。

　　女孩子一起约着逛街，路阁总不好跟着。
　　他抱着胳膊站在江又菱房间门口，看着她难得好心情地扎起头发，绕着发尾卷成丸子，还涂了防晒和带有颜色的唇膏。

　　是很有仪式感的打扮一番了。

　　把人送出门，路阁闲散地抬手一挥：“玩得开心。”
　　“嗯嗯嗯！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路阁失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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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约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商场见，江又菱到地方时，卢令仪正拎着两杯果茶在商场里的椅子上发呆。
　　老远看见她，卢令仪兴奋地挥了挥手。

　　她习惯一个人逛街吃饭了，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但后来，有了朋友陪伴之后，在做这些事情，体验感似乎翻倍快乐了。

　　江又菱小跑过去，卢令仪正好帮她插好了果茶的吸管，伸过来递给江又菱。
　　她先低着脑袋喝了口，然后接过果茶，眼神示意了下前面的精品店，咽下椰果说：“就从这一家逛起吧，我今天的任务是——填满温凝的书包。”

　　温凝好几次看着别人漂亮的本子和笔发呆，艳羡的眼神让江又菱难受极了，所以领了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她喜欢的所有文具。
　　还有一套新校服。

　　虽然高中只剩下一年了，但她不想让温凝再穿着那套洗得发旧的校服了。

　　不仅如此。
　　她还要一点一点。
　　让温凝感受到生活的松弛。

　　从环境到心情。
　　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