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你的少女时代》绘礼

11、松懈

　　一班的班主任叫刘歆，也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打扮偏时尚，看起来是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的开明模样。
　　刘歆简单问候了下同学们，而后将话题引到了江又菱身上：“接下来我们请新同学，也就是路阁的妹妹上台来做个自我介绍。”

　　藤雾担心江又菱太实诚了，人家一问就托盘而出自己的经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早早拜托了老师，告诉同学们她是路阁的妹妹，一劳永逸。

　　台下的同学听见刘歆这么说，纷纷发出了意外的应和声：“哦？是路阁的妹妹呀！”

　　有些是单单纯纯、恍然大悟的语气，剩下一部分就很意味深长了，有带着刷完表白墙后，吃瓜失败的遗憾，也有几个女孩子悄悄松了一口气，嘴角带上窃喜。

　　江又菱落落大方地上台，简单做完自我介绍，然后回了座位。

　　一班的学习氛围比她想象中还要浓烈几分，课堂上节奏也快，几乎不给大脑摸鱼的机会。
　　在高强度中，上午的课程结束了。

　　江又菱伸了个懒腰，跟着路阁和霍麒往班门口走，途经卢令仪座位，三人跟她打了个招呼，江又菱顺势问了声：“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她想到了卢令仪不会自己一起吃饭，只是所以也只是随口一问。
　　卢令仪都高三了，在班级里肯定早都有了自己的搭子兼好友。

　　果不其然，对方摇了摇头：“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你好好吃呀，我们学校食堂的饭可好吃了。”
　　“好呢，那拜拜！”

　　江又菱其实是有点点遗憾的，倒不是因为卢令仪是个金灿灿的大腿，只是单纯的觉得和她有缘，喜欢从崇拜延续到了此刻的合拍，亲近后对她的滤镜也没破碎，反而更甚。

　　出了教室，楼道已经没多少人了，大家都急于补充能量，逃命似的冲向了食堂。

　　路阁在这时出声解释：“卢令仪的妈妈是咱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所以她从来不和我们一样吃食堂，都是去她妈那儿开小灶。”
　　霍麒也跟了一嘴：“五中是卢令仪第二个家，她打小就被灭绝带到五中长大的，对这儿比对她家还熟悉。”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霍麒说和卢令仪一起找的老师。
　　不过，江又菱疑惑地看向霍麒：“灭绝？”

　　“卢美霞，人称灭绝师太，是所有五中人心中的撒旦。”霍麒一想到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以后就懂了。”

　　几乎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有一个被称为灭绝师太的老师，但往往在后来，这些人会“洗白”，严师出高徒，总有一天，大家会看到这些老师铁血无情背后的深意。
　　这是江又菱从书上领悟到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此刻身为学生的她，一定是更会共情霍麒。

　　参与进和别人一样简单平凡的校园生活中，原来是这种感觉呀。
　　很神奇，也很快乐。

　　好巧不巧，刚出教学楼，三人正面撞上了卢美霞。她带着眼镜，眉眼看着确实凌厉，霍麒跟路阁立马挺直腰背，乖乖地问了个好。
　　江又菱见状，很快也跟了个“主任好”。

　　卢令仪正好也出来了，似是困劲还未褪去，她眉宇间还是疲倦没什么精神，走到跟前跟他们一样向卢美霞问着好：“主任好。”

　　没有老师不喜欢好学生，尤其路阁这种极为学校争光的，几乎是被各大老师捧在掌心的，哪怕是以狠厉著称的卢美霞，此刻都稍微温和了几分：“同学们好！路阁，别忘了下周的演讲啊！”
　　路阁点了下头：“好的主任。”
　　“行了，去吃饭吧。”

　　卢美霞说着，不太满意地瞥了眼卢令仪，唠叨起来：“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我都说了，你现在高三了，要更注意睡眠，不然影响学习。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菜，等下都要吃完，不许吃两口就说饱了……”
　　她的声音随着两人的背影逐渐变散进风里。

　　江又菱往食堂走，途中几次忍不住回头。
　　卢令仪真的只是没睡好吗？
　　怎么感觉怪怪的。

　　食堂里人很多，江又菱的第一份饭是路阁按照她的口味帮她打的，三个人都打好后，四处张望着空位。
　　也是在此刻，江又菱看见了不远处的温凝。
　　她跟霓嘉艺和乔娜一起，同样刚打完饭。

　　两人视线对上，温凝惯性惊喜了下，“江又菱！”
　　江又菱愣了愣，还对和她相处这件事感到有些别扭，几秒后才弯唇一笑。

　　温凝端着餐盘小跑过来，没注意到后背的乔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只是自顾开心地说：“我正想去找你呢，今天我出门时，我妈说，让我放学带你回家吃饭。”
　　她视线往后，看向路阁二人：“也叫你们一起来。”

　　这是陈阑第一次允许她的朋友来家里，还是主动要求的，温凝别提有多激动了。

　　江又菱不知道那夫妻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到路阁和霍麒都点头应了声，也欣然答应了：“好呢！”

　　不管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她不会再让任何人逼迫温凝了。

　　温凝开心极了，还想说点什么，后头的乔娜不耐烦了，大声喊她：“温凝，你到底走不走？”
　　“啊！来了来了！江又菱那我先走了，放学见，拜拜！”她说完赶紧往回走。

　　温凝性子软，可她的朋友态度又很强势时，氛围看上去就很奇怪，不像正常朋友间的相处。
　　江又菱心里忽然堵得慌，抬眼看向乔娜。

　　乔娜在学校没敢化浓妆，淡妆显得没那么盛气凌人，但神情依旧张扬，很挑衅地回视着她。
　　就在这一刻，江又菱脑海中忽然电闪雷光地冒出一张人脸：争夺花样滑冰参赛名额时，落选女生的小姨。

　　眼前稚嫩的面庞，逐渐和记忆中的脸重合，嚣张挑衅的神韵如出一辙。

　　所以当时，两位看似完全陌生的家长，曾经其实是好友吗？

　　当时江又菱从未注意过的一些细节在此刻极为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乔娜的气定神闲，温凝的慌张回避，一帧一帧全被放大，她那时怎么就没有注意到？
　　那么彼时的温凝，让她放弃比参赛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很明显了。
　　因为知道张琴的下场，了解乔娜的手段，所以懦弱地选择放弃，以此求得她的安然。

　　懦弱是真的。
　　为她着想也是真的。

　　因为这一插曲，下午的课程，江又菱都很不在状态，直到最后一节心理课开始互动，她才强迫自己收回心神。
　　心理老师也是新来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说话时娓娓道来的，连声音都很治愈好听，江又菱渐渐跟上了她的节奏。

　　老师的第一个任务是，请点到名字的女生，让她的好朋友也站起来。
　　这似乎太简单了，进度也快，也有几个同学起身后，说自己最好的朋友是外班或外校的，然后到了卢令仪。

　　江又菱其实还蛮好奇她的好朋友是谁的。
　　然后在全班视线的集中下，卢令仪站起来，淡声说：“老师，我没有朋友。”

　　其他同学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极其意外，只有路阁微侧眸，目光看向了江又菱。
　　心理老师并没有持以异样的眼光，只是很随意地接了一句：“嗯，好的请坐，下一位。”

　　这一互动很快就结束了，老师也随之展开了她第一堂课的内容：为什么学生时代，大家都不能接受一个人活动？

　　之所以会有这一堂课，是因为高一届一个女生由于独来独往而被霸凌。
　　心理老师将话题衍生到尊重人类的多样性、正视包容性、以及内心最深处的良善，立意很深，大家收获很多，唯独江又菱定定地看了卢令仪的背影一整节课。

　　她看起来活泼又外向的，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而且，今天的卢令仪和她假期时看到的卢令仪，差别好大啊，这是为什么呢？

　　江又菱低垂眼睫，此刻错乱的情绪让她感到格外陌生，以及苦恼。
　　人生是一场复杂的命题，而江又菱步入正轨，走向了少女时代的迷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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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怀着不安的心情，江又菱同一行人到了温凝家。
　　一进屋饭香四溢，陈阑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温邰听见动静立马带着笑容起身迎接。

　　场面透着几分诡异。

　　而后一桌人各怀鬼胎地吃完饭，陈阑擦着嘴，终于进入到了正题：“其实但凡有点办法，我都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嫁给那个混蛋，可是当时我们没办法，你们小，根本不知道大人的苦。”
　　温邰适时打断她，“行了，当着孩子们的面，别说这些了。”

　　“好好，我不说了。今天主要是想感谢你们，从今往后，我向你保证。”陈阑看着江又菱说：“我再也不会逼凝凝结婚，而且也会全力支持她上学。小江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凝凝跟你这样的人一起玩，阿姨特别放心，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把凝凝当成你亲妹妹……”

　　江又菱一头雾水的，但听见这话时，还是忍不住唇角抽了抽。
　　妈妈变妹妹，是有够离谱的……
　　可回过神，她缓慢地吐了一口气，身体松懈下来。

　　终于，温凝迎来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