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经年》苏打兮兮

42、甩不掉

　　叶宁从纸箱里拿出自己的用品，在梁顾的办公桌上铺开。

　　梁顾有点局促地偷偷观察着叶宁的表情——贺楠贸然出现，又如此咄咄逼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此行的目的绝不只有实习那么简单。

　　“叶宁。”梁顾叫道。

　　叶宁好像没有听见。

　　“叶宁。”梁顾又叫了一声。

　　“干吗？”叶宁淡淡地问。

　　梁顾最怕叶宁这个样子，他心虚地说：“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实在是，太突然了。”

　　“对不起什么？”

　　“小楠他……不太懂事。”

　　叶宁打断他，“年轻嘛，可以原谅。”

　　“还年轻，比你也小不了多少。”梁顾叹口气，挠头，“这个小崽子，真是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他叔叔是大股东，派他来实习，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叶宁说道。

　　他不再和梁顾多说，走去操作台开始准备咖啡。

　　梁顾还想解释什么，看叶宁那冷淡态度，又怕说得多错得多，只好作罢。他靠在椅子上，五指对插，拇指绕来绕去，琢磨着贺楠这是演的哪一出。去年带贺楠一起考察项目时，他就察觉到了贺楠对他有意思，可惜他对贺楠毫无感觉，更别提还碍着贺启江这层关系，只能一路装傻充愣，好不容易才熬过了那段日子。天知道这位少爷又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突然不打招呼万里迢迢跑过来，到底是要干吗？

　　他拿出手机，给贺启江打了个电话，对贺楠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夸赞贺楠落落大方一表人才，最后表态一定会让贺楠不虚此行、有所成长，哄得贺启江是笑逐颜开，心花怒放。

　　电话打完，咖啡杯也端了上来。梁顾一看，今日的咖啡明显比往日简陋了许多，心下便暗暗有点打鼓。

　　咚咚咚，三声门响。

　　“进。”梁顾说道。

　　贺楠推门进来，“梁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转转？”

　　“小楠啊，着急了？”梁顾不得不换上一副笑脸，“等一下，我简单安排些事情。”

　　“没事，你先忙，我等你。”贺楠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嚯，有咖啡喝啊。”看到角落的咖啡机和操作台，贺楠惊叹了一声。他大咧咧地在梁顾对面坐下来，“叶助理，帮我准备一杯，豆子随便，别加奶，我喜欢甜的，要多放糖给我。”

　　看不得贺楠对叶宁颐指气使的样子，梁顾决定无论如何要亲手把这杯咖啡给做了，他起身，“我……”

　　叶宁一手搭在梁顾肩上，不动声色地将梁顾按回椅子，他看着贺楠，微笑，“好。”

　　贺楠隔着桌子看着梁顾，笑眯眯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梁哥，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梁顾背后起了鸡皮疙瘩：“是啊，好久不见。”

　　“还记得上次在加州我们玩得多开心吗？”贺楠笑道：“我一直都忘不了，有机会我还要和你出去旅行。”

　　“这……”梁顾勉强笑着，“以后有机会的话……”

　　“那就说定了，上次你就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去海岛潜水，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一起去吧。”贺楠双眼放光。

　　当初答应他只不过是为了敷衍，没想到这小子还记得这茬儿，梁顾无奈地点头，“好啊。”

　　“梁哥你知道吗？我叔叔特别欣赏你，平时总在我面前表扬你，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这次刚好我有段空闲时间，就干脆到你这里来了。”贺楠诚恳地说道：“我叔叔让我听你的话，这次我一定要跟着你好好学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梁顾心里冷哼一声：这小子心机真深，三句不离“我叔叔”，无非是想提醒梁顾别忘了自己的靠山，万万不要得罪了面前这位小爷。

　　说话间，叶宁把咖啡端给贺楠。“谢谢”，贺楠接过来，尝了一口，皱着眉头评价道：“味道还算勉强。”他看向叶宁，“不过还是不够甜，再给我加些糖。”

　　“好，请稍等。”叶宁依旧微笑。

　　梁顾实在坐不住了，他拿起桌上的电话，“阿东，你过来。”

　　阿东推门进来，“梁总，什么事？”

　　“待会儿的会议，你和叶宁去吧。”梁顾把要注意的事项给阿东和叶宁交待了一番，交代完毕，他急匆匆地带着贺楠走了。

　　终于可以单独和梁顾相处了，贺楠肉眼可见地开心，等电梯的时候，他靠得离梁顾很近，几乎要贴到梁顾身上去了。

　　梁顾悄悄移开距离，提醒贺楠，“小楠，以后在公司不要叫我梁哥，叫梁总。”

　　贺楠双手揣进裤袋，吹了声口哨，一口答应，“没问题，梁总。”

　　***

　　梁顾带着贺楠转了几层，大致给他介绍了翔翼的情况，贺楠做出一副天真好学的样子，听得到是认真。

　　梁顾觉得贺楠这身打扮实在是与环境格格不入，便问他，“你有西装吗？”

　　“没有。”贺楠答。

　　瞧他那个无辜的表情，梁顾就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梁顾不止一次见过贺楠穿西装，偏偏来实习的时候就说没有。

　　梁顾没辙，“我带你去买。”

　　贺楠眨了眨眼，“我要定做。”

　　梁顾噎了一口气，他咬咬牙，“好，我带你去。”

　　二人驱车去了梁顾一直定做西装的成衣定制店，选面料款式的时候，贺楠表现得很挑剔，几乎到了矫情的地步。梁顾看出来了，这小子根本就是在故意拖拉，尽量延长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梁顾搓着太阳穴，头都疼了。

　　好不容易挑好了，时间差不多也中午了。

　　“梁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贺楠在手机上噼噼啪啪按了几下，把屏幕举到梁顾面前，“你看，这家网红餐厅，我早就查好了。”

　　梁顾被磨得都没了脾气，“好，去。”

　　***

　　贺楠选的是一家日式餐厅，包厢门一关，很私密。

　　梁顾就知道贺楠一定要整幺蛾子，果然，等餐的时候，贺楠貌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梁哥，你和叶助理是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梁顾并不想多说。

　　贺楠安静了一会儿，“他不只是你的助理吧？”

　　“对。”出乎贺楠的意料，梁顾很坦然地承认了。

　　贺楠有半晌说不出话来，终于，他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梁哥，其实，我对你的心思，你知道的吧？”

　　贺楠期盼地看着梁顾，可惜梁顾一直沉默，甚至连一丝表情的松动都没有。

　　“明明是我喜欢你在先，你却一直不理我，我还真以为你是直的……”贺楠眼里渐渐浮起眼泪，委屈至极，“我哪里不如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楠。”梁顾解释，“我不能给你回应，并不代表你不好。感情这种事，很复杂，也很微妙，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什么嘛，”贺楠噘着嘴嘟囔，“你就是看我年纪小，欺负我……”

　　梁顾都快被他气笑了，他知道，不来点硬的，这小子一定还要继续兴风作浪。

　　“贺楠，你这次，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梁顾稍微板了面孔。

　　“我——”看到梁顾的脸色，贺楠欲言又止。

　　梁顾很诚恳地对他说：“如果你是来学习的，我非常欢迎。如果你还有其他的目的，恕我不能奉陪。”

　　贺楠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梁哥，你是要赶我走吗？”

　　“我没说要赶你走。”梁顾说道：“你要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愿意看到你成长，所以，小楠，把你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要总盯着别人。”

　　梁顾话说得婉转，虽未点破，但已足够让贺楠听得明白，贺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不情愿地偷偷翻了个白眼。

　　梁顾看他那个不服气的样子，心里清楚这段时间怕是不能太平了，他只希望别出什么太大的乱子，等实习一结束，就赶紧把这尊佛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