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尔尔》十个叉子没点

4、终章 十一死生

　　后来，我们在乡间开了一家不成形的书院。
　　说是书院，但不止教书，也教射箭、剑术，虽然不精，却是我身上仅有的本领了。我见识过生灵涂炭是什么样子，所以希望能教孩子们一些本事，纵然巢倾卵覆，他们尚能有自保之力。
　　在这里生活的十年，是我短暂人生中难得的安定时光。期间皇帝说要给我们家追封个什么爵位，可我家也没剩什么活人，索性就赐了个满门忠烈。
　　你说自己不愿意嫁人生子，老死也要和我死在一处，我说那咱俩就相依为命。
　　我俩还养了三只鸡，大黄、二黄、小黄，你说贱名好养活。后来我们又养了一只小猫，还是你给他取的名字，叫陈小二。
　　瞧瞧，说你偏心你还不承认，猫怎么就叫了个有名有姓的名字。
　　你还要养小狗，被我拦住了，院子不大，住的东西倒不少，我说你要是非要养，那就叫它桑小桑，否则没门，你总算妥协了一回。
　　我们还种了茄子，我说要种辣椒的，你非说什么紫气东来好兆头，结果茄子苗全死了，我连个茄子皮都没见过，早都和你说了，咱俩就不是这块儿料。
　　其实之前我还挺讨厌小孩的，总觉得他们爱哭，一哭还爱把鼻涕抹一身。自从开了书院，拿出了教书先生的派头，我竟然觉得他们变可爱了，看着他们默不出文章抓耳挠腮，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从前，咱俩以前可真混账啊，刘老头的头发有一半得是咱俩气掉的。你还真别说，每天孩子们在这里进进出出，嬉笑打闹，小小的院子倒还真有一番“安居乐业”的祥和派头。
　　这十年你辛苦了，没少给我找大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他们像商量好了一样给我下了定论，说是我最多能活十年。你偏不信邪，说他们是江湖术士，净骗老实人钱的。我笑着附和你，其实心里酸涩得很，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所以我每天掰着手指头倒数着日子，希望能陪你，陪黄家小鸡，陪陈小二，陪孩子们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最开始我只是无法视物，到后来竟没有一点劲，连床榻都离不开了。前几日，你推着我到院子里，我还问你，“桑桑，今日的风吹的好冷，是不是要入冬了。”
　　“小姐，冬天过去了，春天已经来了。”
　　你的声音走了调，我知道你又在悄悄哭，哭我连春夏秋冬都分不清了。
　　抬头，花瓣正落在我的唇，是桃花的香气，或许还是淡粉色吗？
　　信写到这里就结束吧。
　　桑桑，第十一个春天来了。

　　小姐死了，在这个仲春。
　　草长莺飞，是生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