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无痕》姜怀瑾

9、蝴蝶指环

　　听闻上官瑾醒了，上官逸、叶璇、卫徽音、孟羽四人将她团团围住，喜上眉梢，眼底终于浮现几许光彩。

　　“你们把我当猴子看吗？”上官瑾好笑地看着几人，旋即话锋一转，“一个个的黑眼圈这么重，快去好好休息吧。”

　　孟羽上前为她把脉后，皱起眉头，语气含着一丝疑惑：“脉相平稳，已无大碍……”

　　上官逸见孟羽这副神色，不由得担忧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妥，就是太妥了才奇怪，就算是前几日服用了你们宗门的补药，也不该恢复得如此迅速啊。”孟羽颇感不解。

　　上官瑾不禁想起燕四说的还魂丹，忽觉兄长在打量自己，她的眼神闪烁着一缕心虚，硬着头皮道：“说不定是我身体好，恢复快呢。”

　　孟羽大手一挥，悠悠道：“罢了罢了，叶姐姐、卫姐姐走了，回房补觉去。”

　　三人临走前，上官瑾拉住叶璇，对她嘱咐道：“以后别这样不眠不休的，好好休息。”

　　叶璇眉眼带笑，颔首称是。

　　上官瑾忐忑地问上官逸：“爹不知此事吧？”

　　上官逸眼里闪过几许无奈，声音带着一丝宠溺：“放心吧，帮你瞒住了。”

　　上官瑾旋即一笑，撒娇道：“兄长我饿了。”

　　上官逸点头：“好，我去让小二准备。”

　　待客房只剩下上官瑾一人时，她从被子里摸出宫二留下的东西——一个蝴蝶指环。

　　银圈上的蝴蝶栩栩如生，精美繁复，触碰其中关窍，还会从中弹出一把小刀，尖锐又锋利，美丽且危险，很适合她。

　　一炷香后，上官逸端着吃食推门而入。

　　“这么快？”上官瑾惊道，在见到兄长手中的吃食后不禁膛目结舌。

　　上官逸将手里的白粥端至上官瑾面前，用勺子舀起一口粥吹了吹，温声道：“小四说你这几日不能食荤腥，只能委屈一下了。”

　　上官瑾欲哭无泪，向兄长诉苦：“哥，你知道我前几日吃的什么吗？馍馍、烧饼！原以为兄长来了我便可以吃山珍海味，没想到……”

　　上官逸打断她夸张的表演，不容拒绝道：“瑾儿，乖，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来——”

　　上官瑾就着兄长的手喝下一口粥，眉头紧蹙，备感绝望。她忽然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随即豁然开朗，对他道：“兄长，你先出去吧，我会吃完的。”

　　上官逸眼含审视地端详她的眼神，发觉她没说谎后便放心离开屋子。

　　窗外黑影一闪，燕四提着食盒闪亮出场，她把小米粥小心翼翼地端出来，忐忑不安道：“上官姐姐，其实那天我们不想对你动手的。”

　　“好香啊。”上官瑾接过小米粥，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而后道：“我知道，那天有人跟着你们。”

　　燕四怔愣片刻，讶然道：“啊？那为何还下此重手，宫二哥哥手伤得挺重的。”

　　“演戏演全套嘛，再说，我也不知他居然不躲。”上官瑾摇首，转而又问，“这粥真好吃，谁做的？”

　　燕四谨慎地问：“你希望是谁做的？”

　　上官瑾莞尔一笑，道：“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宫二哥哥做的，他一回去就开始煮了，麻溜得很，还不让我和陈三吃呢，当宝贝一样护着。”燕四眉飞色舞，说的有模有样，而后揶揄道，“是不是没想到一个杀伐果断的男子竟会做饭，手艺还如此好？”

　　上官瑾语气不咸不淡：“我猜也是，我很早便知他会做饭。”

　　“你早就知道了？也是，毕竟宫二哥哥早早便喜欢上你了，想必你之前尝过他的手艺吧。”燕四摩挲着下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上官瑾猝不及防被粥呛到，撕心裂肺地咳了好一阵，断断续续道：“他、喜欢我？胡诌——”

　　燕四轻轻拍打她的背，担心道：“你小心点，别把伤给咳裂了，为何都说我胡诌，分明就是真的。”

　　上官瑾平复下来，摇了摇头，将吃得一干二净的瓷碗装进食盒，对燕四道：“燕子，帮我与他道声谢。”

　　燕四闻言点头，与她作别后拿起食盒，从窗口飞身而出。

　　众人在客栈休整数日，启程前往雁城。

　　这几日燕四每日都提着食盒来送饭，吃食变着花样做，将上官瑾的嘴养得更刁了。她问燕四为何宫二不亲自来，燕四说他是近乡情怯，对此上官瑾表示燕四又在胡诌。

　　不过每日吃着宫二做的饭，她很是难为情，自觉得找个法子谢他，便准备了些补药，让燕四带给他。

　　阵阵山风起，鸟鸣婉转，动人心弦。

　　长阶之上，白玉石铺满地面，山门高耸入云，由刻满浮雕石柱支撑。巍峨的宗门矗立于山峰之巅，青山环绕，散发出一股庄重威严的气势。

　　上官瑾扶着上官逸的小臂走下马车，举目望着万剑宗的山门。叶璇、卫徽音、孟羽也陆续走出马车。

　　孟羽注视着长阶上宏伟壮观的建筑，不禁感叹道：“哇，好气派！不愧是宗门之首。”

　　众人拾级而上，一群他门弟子打扮的人正伫立于大门前，旁边还放着好几个大红箱子。

　　为首的男子对门内的中年男人躬身道：“晚辈昆仑派赵无桀，特来求娶贵宗上官小姐。”

　　中年男人神色严肃，不苟言笑，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厉声道：“赵少主请回吧。”

　　赵无桀明白他的未尽之意，却仍不死心，正欲开口。眼前的中年男人突然弯了眉眼，面上寒冰倏然化开，喜笑颜开道：“瑾儿，你终于回来了，可让爹爹好想。”

　　一个看上去病弱清冷的女子快步走向宗主，音色悦耳：“爹。”

　　赵无桀回过神来，向上官瑾抱拳道：“在下昆仑派——”

　　不待他继续，上官瑾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赵少主，你的来意我已知晓，还请回吧。”

　　赵无桀没说完的话梗在喉中，在这么多人面前接连被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上一红，转身拂袖而去。

　　上官旭眼怀慈爱地看着上官瑾和叶璇，连连摇首，叹道：“你们俩都瘦了。”

　　上官瑾提醒他道：“爹，别在门口杵着了，快进去吧。”

　　“对对对，快请。”上官旭看向卫徽音和孟羽，又对孟羽道，“小四啊，你师父也在这呢，快去前厅看看吧。”

　　孟羽一愣，愕然道：“师父怎的知道我在这？”

　　上官旭抬手拍拍他的肩，道：“瑾儿一遇到你就与我通了信，让我与你师父好好交涉，你失踪了可把他给急的。”

　　话音刚落，孟羽就一阵风似的跑进去。

　　上官旭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失笑道：“这小子跑得真快，你知道前厅在哪吗？逸儿，快带他去。”
　　随后又对卫徽音温声道：“西边厢房已经打扫好了，跟着小厮走便是。”

　　叶璇忽然出声：“那个赵无桀怎么回事？”

　　上官瑾应道：“昆仑派事事皆被万剑宗压一头，不过是想通过结姻亲翻身把歌唱，毕竟今日之前，我与他连面都没见过。”

　　上官旭闻言一嗤：“我宝贝女儿美若天仙，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

　　几人说话间已至厢房，上官旭让她们好好歇息，晚上为他们接风洗尘。

　　另一边。

　　孟羽火急火燎地跑进前厅，喊道：“师父！”

　　一位出尘宛若天上仙的白发老者应道：“小四啊，你可让我好找。”

　　孟羽红着眼眶，泪水在眼里打转，不住唤道：“师父……”

　　老者怜爱地摸着少年的头，问：“这一路上可有受伤？”

　　孟羽摇了摇头，低声嗫嚅道：“没有，几位姐姐把我保护得很好。”

　　师父颔首：“如此我便放心了。”

　　孟羽一愣，道：“师父不是来带我走的？”

　　师父对他说：“我知你寻兄心切，为师就是来看看你，看你安然无恙便安心，小四已经长大了，你去吧，师父不拦你。”

　　孟羽趴在师父怀里，跟他讲了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提到冥天教，正色道：“如若真是冥天教余孽作祟，师兄多半也是被他们抓走了。”

　　师父花白的眉头微蹙，沉吟道：“此事不宜打草惊蛇，需得从长计议。为师此番来看你，给你带了很多灵丹毒草，小四，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羽点头，保证道：“我定会把师兄一并带回来。”

　　日薄西山，落日熔金。

　　接风宴后，上官瑾尽地主之谊带卫徽音与孟羽去夜市逛街。灯火辉煌，人流如织，市集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整条长街充斥着摊贩的叫卖声，杂耍的敲锣打鼓声……

　　上官瑾等人穿梭于其中，在一处饰品铺子前停留，她拿起一根紫檀木簪，戴在叶璇头上，说道：“师妹，很适合你。”

　　远处戏台频频传来喝彩声，孟羽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望着上官瑾，道：“瑾姐姐，我想去看杂耍。”

　　上官瑾颔首道：“去吧。”

　　话音刚落，孟羽便拉着卫徽音往杂耍的方向跑。

　　上官瑾又拿起另一只绿檀木簪，让店家一并包起来。
　　须臾，她眸光一暗，支走叶璇，盯向巷子里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