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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起 ...


  •   这些话似乎戳中了江雨曦的心,比起刚才更是泄气的回应“不,不…会”

      “孩子,母后知你的深情难得可贵,可情易残缺,造成现在这样的难堪场面……”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在座的几位皆是变了脸色。

      刚还在说江雨曦和俞丞屹这样的夫妻她看着不错呢,虽然是为了调侃前一晚大吵的两人,但李馥荨表面上可是真心实意。

      现在半个时辰都没过的时间,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难堪场面了。

      江雨曦垂着头暗自腹诽,自己的表现是迟钝,愚笨了些,但也不是痴傻吧……语言意味那么强的前后转变。

      李馥荨自己也知道她说出来的这些,是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虽说落在旁人耳朵里是经不起推敲,漏洞百出的,但只要江雨曦信就够了,仅凭淑贵妃的这个身份,也能让其他人‘眼瞎耳聋’。

      自他二人回宫,李馥荨对江雨曦也是监视良久,不说了如指掌,但江雨曦的性子也被她摸了个透底。

      娇纵行事,跋扈待人。温婉不足,活泼有余。

      少勇无谋,美则美矣,毫无用处。

      所以,她自然是不相信这个三皇妃能察觉出什么。

      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殿下,李馥荨现在只后悔没多留意永嘉那边,早在崔沐苒死之前,就该让他在永嘉消失,省得还要应付现在这些牵连的麻烦了。

      俞丞屹,民间盛传的清霁皇子,这般风评担在身上,让她的皇儿怎么出头?让她怎样当上太后,不成为最尊贵的女子,她的心中的抱负如何实现,百年之后又怎能在青史上留下她的名字!

      现今,她是真的着急了。

      俞旻晟在一旁看着江雨曦低头的‘失神’模样,担心她的同时,对自己母亲的穷追不舍感到十分的疲倦。

      太急不可耐了。

      “不过呢,你和丞屹的关系,还不算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随着言语里强硬态度的削减,李馥荨抬手轻抚着发髻,身子慢慢向后靠去。

      “咳…咳。”沈珈再一次压制不住的轻咳,让盯着地板发了良久呆的江雨曦回过神来。

      抬起头,睁大双眼,霎时间,前倾起身子手扶在桌上,忙开口“怎…怎么……” 江雨曦要问的是,怎么挽回?当然,没等她这句话完整的说出口,就被李馥荨拦下。

      “母后今日说的话,你且先回去好好想着。”

      “我…”江雨曦无措的眨着眼睛,还想继续追问。

      只是,李馥荨没给她这个机会,顺势撇开视线,扶住额头,叹气“不知怎的,近日来总是无故突感乏累。” 说完轻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打趣道“看来年纪上来,心力就跟着下去了,真是…”

      沈珈放下举在唇边的手帕“哪里看得出年岁,母后尽心尽力的操劳宫务,再有我们这些不省心的叨扰,才会如此。”

      李馥荨轻笑出声“嘴甜得很,母后我啊,不时的看看你们年轻的样子和心性,也跟着愉快轻松些。”

      温良的笑容,就仿佛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

      …………

      第二次被打断后,江雨曦就没再不识趣,上赶着要她回答。老实的坐在那儿,外加一副心事沉重的表情,静静的看着李馥荨戴着‘假面’,行云流水的与人交谈。

      最后,终于听到了等待多时的‘遣客’。

      “你们应有忙的,今日先这样罢,回宫各自整理一下,就去做你们自己原安排好的事。”

      江雨曦似是心烦意乱,低着头首先站起身拜别,刚迈开步子,就听身后传来李馥荨不疾不徐的话。

      …“也需麻利些,毕竟…茶凉的快。”

      看似是让婢子换茶,实际上,李馥荨根本不加掩饰,抬眼看向的,是江雨曦的背影。

      不过,江雨曦可没做停留,毕竟她‘听不出’这其中深意。

      俞旻晟的指尖摩挲着茶杯,眼神同样紧跟在江雨曦身后,直到她的衣摆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堪堪收回,手上一下又一下的动作也彻底停止。

      沈珈看了一眼身旁的俞奉贤,见他的回避之姿,压下心中苦涩,抑制住喉间的呼之欲出的咳意,缓慢的站起身“母后先好生歇息,我们日后再……”

      细听沈珈的声音,几个字说完后的尾音都带着微小的轻颤。

      淤堵之意涌上心间,俞奉贤暗暗转过头不去看她,可手却是重新搭上桌面。

      ‘无意识’的手掌朝上,是为了可以及时掺扶住,这个哪怕生着病,也时刻保持端庄;哪怕接受着来自他的,丈夫的无声欺辱,也在外人面前故作恩爱;哪怕世人皆知,也以虚假展示的女人。

      不过,他也知沈珈的温柔良善,知她坚韧不拔独当一面,知她通情达理才情无双。

      当然,还有,知她情意。

      他有心去爱护沈珈,却没办法做到。

      因为就偏偏有那么一些地方,独独让俞奉贤想到一个人。

      李馥荨。

      他的妻子,如果…没有和她的相似之处,该有多好。

      原本垂着头的俞旻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他站起身“母后,儿臣先行告退。”拜别后立马转身,欲快步离开。

      “晟儿留步!”

      俞旻晟的身子背对着李馥荨,仅仅是停顿了一瞬,语气强硬“母后。”

      无声的较量,亲缘母子之间的互不妥协。

      俞旻晟还是走了,就在李馥荨阻拦无果,她气急又无奈之际。

      自始至终,从未主动开口说过话的俞奉贤,此时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无预兆的,朗朗笑声在静寂的宜福宫‘刺耳尖锐’。

      …………

      李馥荨不是看不出俞旻晟对她的不满,只是他不摆在明面上,她也就不去理会罢了。但是,刚才眼看着俞旻晟因为江雨曦逆反自己,立马心中沉闷难以抒发。

      太阳穴跳痛,让她无力的闭紧双眼,此时俞奉贤的笑声入耳,扰得心惊。李馥荨还没缓过劲来便忍不住睁眼,蹙着眉头,眼中颇有不耐的看向俞奉贤。

      若莘姑姑上前扶住她,同时对着俞奉贤呵止出声“二皇子。”

      可是俞奉贤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大笑着更像是一副失心模样。

      沈珈在一旁看着,笑声下藏着的心酸,她只觉心痛。

      她想拥住俞奉贤,让他不再颤抖;想紧紧握住他的手,带他逃离种种不公;她想用尽一切去安抚他。

      但她也知道,如果她那么做,俞奉贤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推开她,一如之前的每一次…所以,她只是站在那儿,只能站在那儿。

      俞奉贤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向上座的李馥荨“母后,真是母子同心啊。”

      “二皇子,慎言!”若莘姑姑再次开口,强势的予以警告。

      李馥荨则是抬起手轻轻摆了摆,阻拦道“无碍。”

      不管怎么说,俞奉贤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虽无理但终究不愿太过苛责。

      更何况,她…对他是有亏欠的。

      看着李馥荨不太好的面色,俞奉贤自顾的站起身,向外走去,带着笑声渐行渐远“哈哈,哈哈……”

      经此一番,李馥荨心力憔悴,叹气道“沈珈,与奉贤一道回去吧。”

      “是。”

      几人全部走后,若莘姑姑斟上一杯茶水,递给李馥荨“娘娘,身体要紧。”

      李馥荨向她轻轻点头,接过茶水,轻叹“我如此这般,可是太过了。”

      若莘姑姑宽慰道“五皇子应还是年轻,娘娘的良苦用心,殿下以后会明白的。”

      李馥荨不语,静静的喝了一口茶水,茶杯拿在手中,若莘姑姑看着,自然的上前一步想要接下茶杯,李馥荨看向别处,不留痕迹的躲过去,杯底碰在木桌上的声音沉闷。

      故作思考,开口问“…嘶,若莘,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若莘姑姑垂下头“禀娘娘,二十年有余了。”

      李馥荨进宫时,若莘是拨给她众多宫女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谁能想到呢,现在只剩下她了。

      也是,她要真是聪明人的话,早就留不得了。

      想到这里,李馥荨抬起头,拉过若莘姑姑的手,眼底满是欣慰“这么久了……你啊,一直为我做事,最得我心。”

      若莘姑姑看向被李馥荨握住的手,心情激动,眼眶湿润“娘…娘娘,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若莘知道能有今天,全是依仗娘娘照拂……能遇到娘娘是若莘的福气,这辈子都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李馥荨笑着“有你这些话,我心里便暖了。”

      手稍稍用力,拉近两人的距离,李馥荨对着若莘姑姑耳语“今日子时,叫晟儿来宜福宫,避人…”说完,缓缓松开她的手。

      若莘姑姑点头“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安排。”

      待人走后,李馥荨挥手遣退殿内的其他婢女,只剩下她自己。

      终于是松懈下来,李馥荨一手捏着发酸的后颈,一手拿起团扇,满眼嫌弃的将身旁桌面上的香炉推远。

      这浓香怕是只有俞衡旸那个家伙才会喜欢。

      …………

      “槿棠,淑贵妃今日说的话,我是不是真的要重视起来了。”已经出了宜福宫,走在路上,江雨曦看向身侧的槿棠。

      “…在槿棠看,贵妃娘娘说的不无道理,殿下对姑娘你的惩处,未免太不顾及姑娘的脸面了。”

      “实有不妥。”

      “那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于他而言,早就是个累赘了罢。”江雨曦失落的垂下眼眸,轻笑自嘲尽显颓丧。

      槿棠看向江雨曦,在殿内淑贵妃的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是看起来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提醒道“刚刚,贵妃娘娘似是有话还未跟姑娘说完。”

      “什……”

      “或许姑娘可以明日再来拜访一下,询问清楚。”槿棠补充到。

      江雨曦点点头“嗯…也好。”刚想再说些什么,忽听从身后传来俞旻晟的声音。

      “三嫂!”

      槿棠看过去,而后凑到江雨曦耳边“姑娘,是…五皇子。”

      两个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时,俞旻晟正好走到她们面前。

      他的脸上还有着没来得及褪去的冷意,江雨曦疑惑的问道“五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殿内同母后对峙急切的追出来,就是不忍得她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此时俞旻晟看着江雨曦清澈的眼眸,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单纯如她,贸然开口会不会让她的思绪徒增混乱?会不会对自己感到莫名其妙?会不会......

      一连串的想法从俞旻晟的脑中升起,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微风迎面,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阳光透过缝隙落在江雨曦的脸上,随着头顶上方的摇曳忽明忽暗。

      “...刚才在殿内,母后说的话,三嫂不要太过在意。”

      见俞旻晟一副欲言又止的踌躇模样,江雨曦也猜到了他为何会叫住她了......不同于李馥荨,俞旻晟真是她入宫这么久,能在宫中看到的为数不多的‘干净’的人。

      心中一软,温热之意涌入心间,虽然江雨曦有万般缘由必须表现自己的固执,但还是放缓了语气“我会好好想的,五弟就不用安慰我了...”

      俞旻晟叹气“臣弟的意思是,一些空穴来风的事情,还是要探究一番才敢下定论的。”说完,他心中期待着,抬眼去看江雨曦的表情,希望能从中看到除去迷茫之外的神情。

      江雨曦避开俞旻晟的眼神,似乎真的听进去了,开始抿唇思索...

      槿棠一直在一旁看着,细细品味俞旻晟说出的话,让她暗暗吃惊,这个五皇子是在提醒江雨曦,这么说的话他是与淑贵妃为敌啊.....

      想起刚刚殿内二人之间的交谈,任谁都能看出俞旻晟和淑贵妃之间有着旁人比不了的氛围...血缘母子,那亲恰情感不像是装的。

      呵,果然这皇宫之中都是一群两面三刀的功利之人吗。

      不过,他究竟是想帮江雨曦呢?还是在背地里抗衡淑贵妃?

      槿棠看向俞旻晟,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能让这个人坏了她的事。

      上前一步,探身到江雨曦身侧小声开口“姑娘......”见她没反应,又用手拽了拽江雨曦的衣袖“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俞旻晟听到,开口问“三嫂接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啊?我...”都是被禁足的人了,哪有什么事情去做,江雨曦也是一头雾水的看向槿棠。

      俞旻晟皱眉,看着槿棠还未收回的手,将矛头直指槿棠“若是没有的话,那三嫂身后的那位侍女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奴婢不敢。”槿棠连忙跪地,她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吞的五皇子会如此直接,垂着头,心里暗惊伴着恐惧。

      她日夜陪在江雨曦身边,亲近之人也算是了解极深,如若是俞丞屹和江安乐还好说,但是这个五皇子却是让她无法估量的。她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也不知他会不会紧咬她不放,脑里闪过无数画面......

      “
      五弟,槿棠胆子小,你这样怕是吓到她了。”江雨曦上前一步挡在槿棠身前,周身都是一种挺身而出的‘英雄’气概。

      “五弟莫怪,我刚想起来,确实有事情要做,忙的不得了...”说着江雨曦拉起跪在地上的槿棠,不好意思的笑着“嗯...五弟若是还要同我聊天,等来日我带上槿棠做的糕点和丞屹一道,再去叨扰你。”

      “你不知道,槿棠做的糕点可好吃了....”话语间,江雨曦已经拉着槿棠转身了“五弟,回见。”

      俞旻晟站在原处,看着二人离去,他知江雨曦有心解围,可那个侍女太过可疑。

      槿棠吗?

      ............

      江雨曦拉着槿棠的手走在路上,她在前,槿棠在后。

      看着江雨曦与自己牵着的手,从她手心传过来的暖意让槿棠想要挣开。

      为什么要为她出头,为什么顺着她的话说,演的那么假,不知道她是别有意图的奸细吗?不知道她恨她,无时无刻都想杀了她吗?

      是啊......她不知道。

      这个傻女人。

      其实看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一直以来江雨曦都待她亲切。

      槿棠或者说亥时,从小到大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她自小就是和一群人一起抢夺厮杀的,那一批死侍里面,她是最棒的那一个,她也以此为傲。

      作为最完美的杀人机器,她的叫价最高,没人买她,她只当做是那些人不配,直到一个人出了好高的价钱,从来没有人出那么高的价来买一个死侍,她在一众红眼里走出了不见天日的地牢。

      那人把她带回去,教她更多的东西,还跟她说,只有等她的能力足够强的时候才能见到主人。

      原来,背后是有一个真正的主人在的。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更加拼命的学,每次考核就算遍体鳞伤,她也会在敲钟的最后一刻,站起来。

      像是一种执念,到最后她也分不清,是想证明自己还是要见到主人。

      那是她见到萧谨良的第一面,他坐在上面一身白,与地堡里的阴森格格不入,俊秀长相,细皮嫩肉,清瘦得看起来好像轻轻一折便会倒下。

      她原是失望的,可当看向他的眼睛时,该怎么形容呢,黑夜里平静的潭水,死气沉沉,叫人恐惧的深邃,偏他还是笑着的...这,就是主人。

      “亥时。”

      她没有名字,从那天开始她就叫亥时了,是主人给予给她的名字。

      只一会儿,主人便走了,没有其他的话。

      她成为亥时,虽然和主人的距离近了,可依旧在空阔寂寥的地堡,日复一日的训练。

      在这里,主人身边有太多比她厉害的人,她只能远远站在一边。

      死侍的等级制度严苛,一个地堡里必做一个小型的社会,那主人就是最高的统治者,而她低到被排除在外,这样落差巨大的生活让她痛苦。

      只有离萧谨良近一些,在其他人艳羡的眼神中才能得到一丝缓解。

      慢慢的,开始衍变成其他心思,每每看着萧谨良与别人交谈,她都嫉妒不已,她因为别人得了主人的夸奖而失落,可以因为主人的一个眼神开心好几天,当然,在知道主人有心悦女子后,她感到了前所未有愤怒。

      她的情绪被萧谨良牵动着。

      她爱他,尽管她甚至不知道爱是什么意思,但在亥时的世界里,萧谨良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爱一个神似乎连理由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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