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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实属不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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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在窃喜可以放空偷闲的江雨曦,此刻被突然点到。一头雾水的同时,对刚吃进去,开口就会喷出渣滓的糕点也感到十分堂皇。
表现的慌乱,她忙一手掩住嘴快速的嚼着,另一只手拿起茶杯就等着往下顺。
李馥荨笑着开口“瞧你,不急,慢慢吃。”
在众人的目光中,江雨曦用茶水漱了口,清清嗓子后,不好意思的看向李馥荨“娘娘能再说一次吗?我刚…没太听清。”
“母后的意思,弟妹与三皇子的感情鲜活,让我们多学着些。”沈珈温婉的声音入耳,江雨曦暗自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嗯…还好吧。”江雨曦讪讪地笑着答道,手不住揪着衣带。江雨曦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甚至这样也不足为奇,她当然也在很努力的维系着。
槿棠在后面小声提醒江雨曦止住小动作“姑娘…手。” “啊?…哦。”江雨曦疑惑的偏头,后知后觉意识到,略显滑稽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把手摆放好。
无人讲话,气氛有一丝丝凝固。
“娘娘,五皇子……”若莘姑姑踱步进来,话还没说完,一道清澈明朗的男声出现“不用报,我直接进去就好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俞旻晟的加入,恰似阳光穿透了笼罩在屋里的烟尘。淑贵妃脸上慈祥的笑也变得真心了不少。
李馥荨看着俞旻晟,只是嘴上不扰“贪睡了罢。” 俞旻晟没有反驳,点点头。转过身看向俞奉贤处“二哥哥,二嫂,安。”礼数一个不差。
“三嫂嫂,安。”说完,俞旻晟便笑着直接坐到了江雨曦旁边的位置。
很是神奇,明明在不同环境里成长,但江雨曦有时在俞旻晟的身上,多多少少能看到和俞丞屹相似的地方。
“现在,就只差你们那二妹妹没来了。”李馥荨缓缓向下望了一圈。
“母后可把她给宠坏了,比儿臣还要‘可恶’呢。”
“你啊,哪有当哥哥的这样说妹妹。” 一来一回,母慈子孝的场景,有些逾矩但轻松的对话,人家是真正的母子。
见怪不怪,殿内众人都面色如常,只是俞奉贤就没那么平和了,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什么笑语都与他毫无关联,手掌不自然的握着拳。
…………
淙朝皇室与氏族关联,其中利害关系错综复杂,皇帝本有五子二女,其中除了生□□弱,没活过五岁便早早夭折了的四皇子俞禛,现余下四个皇子两个公主。
三皇子俞丞屹不用过多介绍,自小长在永嘉,在淙朝为数不多的时日里,同他母亲一样,是一个透明人。
大皇子则是罪臣之女所生,即便身为俞衡旸登基后的第一子,在他面前却也是不受关注的那位。不过也算识趣,加冠后的俞闰瀛自己主动请缨驻守番地,人虽年年不归,但按时上奏进贡,稳定了淙朝的一方属地。
二皇子俞奉贤身世坎坷,出生时生母难产,撒手人寰。那一年,才气惊艳过整个淙朝的女子,还没见过儿子一面,就被覆上了丧布从产房抬到了尸房。
幼儿无知,彼时入宫多年一直未有己出的颖嫔李馥荨,挺身为俞衡旸解忧,将俞奉贤过继到自己身下,既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又不至于难堪的皇子位置,也成就了自己的一番美名。
民间就这一事还编了几个版本的画话本子,其中一半写了皇帝俞衡旸的伤心欲绝重情重义,剩下的另一半则是着重描写了李馥荨的大气贤德,总之一段佳话传到现在,每每逢过年节,外面的戏院时不时的还要演上一场。
李馥荨‘喜得贵子’,或许一人在深宫中寂寞久了,一开始对待俞奉贤倒真像是自己孩子那般。俞奉贤作为宠妃的继子,生母又是才女,比起出身低下又不入皇上眼的大皇子俞闰瀛,他可谓是集娇宠瞩目于一身。
只是,这份荣光没能持续多久,所有的一切终止在一个平常的春日午后,李馥荨被诊出怀有身孕。
这个孩子,是李馥荨被册封淑贵妃后的意外之喜。
专注于和自己血骨相融的腹中之子,李馥荨自然而然的有些冷落了俞奉贤,但终归没有忘了这个人的,两人的关系也算有来有往。
不过后来随着俞旻晟的降生,俞奉贤处在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渐渐真的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外人。
极大的落差也让俞奉贤的人生轨迹彻底变了样。
淙朝的两个公主。
大公主,俞汾笛远赴北疆与辰部的王子和亲,维系部族与淙朝的贸易相处。平日里多用书信来往,一封封来信和回信中,没有表达凄凄亲情的话语,有的只是她传来的北疆那边的信息,和俞衡旸传给女儿的不为人知的谋略。
二公主,俞雯祺真正的身世,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只说是李馥荨在生下皇子后又诞下的一位公主,不同于大公主作为淙朝的‘政治工具’,俞雯祺是一颗熠熠闪着光的明珠般的存在。
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掌心里,没受过半点儿委屈,以至于养成了现如今让人头疼的性格,盛宠可见一斑。
但是,实际上,俞雯祺同俞奉贤一样,都是过继到李馥荨膝下的子女。而她的亲生母亲,是被李馥荨亲手害死的崔沐苒。
不错,俞雯祺是俞丞屹的亲妹妹,是那个俞丞屹初到永嘉,时时盼着念着的,还在母亲腹中的孩子。
这便是李馥荨的歹毒之处,将本该对她有着极致恨意的俞雯祺,变成自己的至亲骨肉,甚至为了长远的计议,在十五年前就编造出了那样一个生女的谎言。
俞衡旸未置一词,只是配合着演了十月怀胎的戏码,又在那短短一日的时间,淑贵妃生下公主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李馥荨无论做什么,俞衡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
这是属于他们的心有灵犀,伉俪情深。同时,也是他们两个人的,自私无耻同流合污。
这般把事情做绝只为了不留后患,不过可惜……他们漏了一个人,远在永嘉生死未卜的俞丞屹。
…………
沈珈注意到夫君的情绪,她将手覆在俞奉贤的手背之上,俞奉贤不自然的僵直了身子,随后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拒绝了沈珈的好意。
就如同这些年来,他无视沈珈的情意那样,不做停留的抽离。
沈珈也早已习惯,暗自咽下自己内心的苦涩,调整好心情,再抬头就撞上了江雨曦看向她的视线,予以笑容回应。
强撑着的嘴角,宛如一朵即将枯萎凋零的黯淡百合。江雨曦心里担忧,皱了下眉头后强迫自己收回驻停在沈珈面上的目光。
吃酥点,喝清茶。
淑贵妃与五皇子聊着家常,二王妃在旁边轻声附和,二皇子则是低着头暗自神伤。只有江雨曦全然置身事外,竖起耳朵听那些闲碎琐事,小碟里的点心很快就全都被她咽下肚。
在槿棠撤下碟子的下一秒,一只从左边伸过来的大手托着青白琉璃碟,平稳的放在了江雨曦椅子旁边的小桌上。一块块糕点整齐的码在上面。
是俞旻晟将他桌上的茶点拿了过来。
“下人端上新的来还要等好一阵子,三嫂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吃这碟里的。”
淑贵妃的小灶不缺那些所谓的珍馐佳肴,此等小食更不用提。只是她素来在饮食上从简从少,所有现成的东西都是定量的,像江雨曦这样极少数需要增添的情况,就要等后头做好再端上来才能吃到。
不得不说,俞旻晟是一个极其心细的男子。
“五殿下一份心意,三嫂我就不推脱了。” 江雨曦弯起眸子,得了一份糕点,开心得跟收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眼里迸出光亮来。
俞旻晟看着,心中也同为欢喜,转而又低声轻叹。
叹,在这深宫之中还能见到这样纯真美好的笑颜,叹,如此无邪的本心究竟还能留住多久,叹,是那样的蠢笨又让人怜惜。叹……无奈。
俞旻晟微笑道“嫂嫂喜欢就好。”
仿佛现在下面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李馥荨垂眼看着拿在手里的茶杯,悠悠用盖顺着杯口由里向外刮了几下,清润茶水入口,久久没有说话。
…………
“仔细想来……丞屹确不该对共患难的正妻,下那么不顾情面的禁令。” 李馥荨突然的开口,引得所有人向她看去。
落座的几人神情变化迥异,俞旻晟更是很明显的向她使了眼色,可李馥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算再怎么吵,再怎么闹,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他就没想过这是把妻子置于何种境地。”
李馥荨看向江雨曦,最后不忘加上一句道貌岸然的安慰话语 “雨曦啊,把心安在肚子里,母后定然不会放任不管的。”
寡淡无味的糕点江雨曦早就吃不下了,从刚才李馥荨第一句话说出口,她就在等待。总算是让她等到了,李馥荨沉不住气的一刻。
所有人都‘知道’江雨曦的品性,风评再差一些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贵妃娘娘提起不合时宜的事情在先,一屋子的人可都听的清楚,那就不能怪她‘气急’的顶撞了。
“我们夫妻两个人的事情,就不劳烦母后费心了。”
“不劳费心?母后是怕到时候你如何被扔下的都不知道。你想想看,丞屹现在日日不归,说是公务可谁知道是真的日理万机还是故意不回?”
“母后。”俞旻晟皱着眉,开口制止。李馥荨没理,继续说着“丞屹在朝堂上如鱼得水,有朝一日遇了遂他心意的女子,三书六礼,皇上怎能不依他?”
“丞…丞屹不会的,我相信他。”江雨曦看着地面,底气不足的反驳。
“不会?你从小也是见多了淙朝男子的,丞屹表现那般自然有别与其他人,虽在淙朝与你相遇相知,可毕竟长在永嘉,没有人能说对他知根知底。”
“如此提醒,实属不该,可母后是怕你陷入其中,最后落得个下场,惘然失悔。” 言语激烈,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致的定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下。
淑贵妃这话,其中隐藏的,尽是对俞丞屹的恶意揣测,严重来看,说是毁谤也不为过。作为‘淑’贵妃,真是那句,她实属不该。
可实际上,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也没有人会外传,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