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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你要反?你竟敢反?”

      陈帆木身颤心抖,看着身前不到三尺距离的人,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奚沉缓缓走近他身前,蹲下身,一只手掐住他的下颌,眼神紧紧盯住他,开口道:“今日不是我要反他,是他不饶我。只要一日有我在,他便不会善罢甘休,就如换一番境地一旦有他在,我也不会放过他……师父?”

      说到这里,奚沉顿了顿,才又继续道:“你看看我……”似逼迫,又似祈求,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可奚沉刚刚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现在反倒怪起了眼前人不愿看他一眼。

      只多看一眼,陈帆木都有种要被冲上来狠咬一口的感觉,你说他现在敢不敢看?

      但眼见昔日小白兔一般的徒儿,如今改成了这番执拗的性子,陈帆木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哪怕是杯水车薪,抱着能多骂一句是一句的想法,陈帆木稍微忍了忍药效发作到现在,一阵阵眩晕感后带来的呕吐欲,缓缓道:“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奚沉愣住,本来要上前搀扶师父的手也随之一顿。半饷,他才扑哧一下,终于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直笑得眼角浸泪。

      笑声不止,却听着嘶哑。奚沉垂下的手掌不自觉地伸上前,握住了陈帆木的一角衣袖。

      手臂处传来被牵引的力道,不轻也不重。那人仿佛是要与他拉近距离,却又浮着一层若即若离的亲疏。

      还是这么个习惯……

      以前每次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奚沉总爱牵着他的衣袖,也不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乖乖地看向他说,想多听听师父讲话。

      但尽管对方不多说,对旁人情绪方面的变化,陈帆木有着天生的洞察力。听着奚沉那么讲,也就尽量捡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

      可是现在……

      习惯还是那么个习惯,人却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奚沉面上的表情晦涩难辨,似有千番苦楚难言,陈帆木只觉得恍惚间,从这番面目中,竟看出了一抹委屈,伴着这一点细枝末节,就让这个肃杀冷血的人好似又回到了过往的那般模样。

      但这抹颜色转瞬即逝,便恢复了一开始的冷然,好似他在这一瞬,重新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透着坚决。

      “师父啊……”

      他一字一句,似在口中呢喃着情人的名字,只叫陈帆木听得浑身不舒服。

      “你还是那么天真。我今日要如从前那般,你也永远眼里没我,只有那个,天降紫薇星的太子殿下……”

      听到最后一句,陈帆木终于忍不住转过来,微蹙眉头。

      这话,果然听着不对劲。

      见陈帆木终于转过眼来,奚沉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手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眼前人的脸颊。

      陈帆木潜意识里觉得有种猎手与猎物博弈的危险感,比这更要命的是: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还算能动,想都不用多想,他就是那只被扔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啊!

      陈帆木立马便要努力将头转回去,不再看他。

      与有意反抗随之而来的是,脸走的弧度直接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扣住。

      哪怕陈帆木再怎么用力动作,以身上被施了软骨散的力气,这点挣扎对对方来讲,大可以忽略不计。

      陈帆木无可奈何,一股子心气伴着几次逃跑失败的挫败感冲上,心头憋着一口气,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小兔崽子,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想让我看你,没门!

      想着想着,陈帆木心上也泛出一股心酸,真奇怪,这人明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什么每每让我招架不住呢。

      蓦然间,一个触感微凉的事物却顶上了陈帆木的唇角,动作之突兀,行为之迅速,连男女之情都从未体验过的陈帆木,一瞬间,脑海里还在犯迷糊。

      直至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时,陈帆木才猛地睁开眼睛,面目绕上一色慌乱,满脸不知所措。

      那事物却只在一开始,试探地在他唇上浅浅停了一瞬,继而就像尝到了某种食髓入味的毒药般,逐步撬开了他的唇齿,攥取着他的一呼一吸。

      逆徒啊,逆徒!

      陈帆木拼命睁大眼睛,想让对方感受到他对此行为的抵触,可奚沉却像刚刚的他那般,眼睛也跟着闭住了。

      见眉目示威的法子行不通,陈帆木便开始用尽全力往后仰,只盼着能早点摆脱现下这个尴尬又奇异的状况。

      只是身前人的一点细微动作,现下都已逃不出奚沉的掌控。

      奚沉伸出一只手扶在身前人脑后的同时,臂膀也扣住了他的腰背,让其不能离开禁锢。

      城池已被攻略,驻守的将军溃乱不堪……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陈帆木不知道,也一点都不想知道,只记得他在缺氧晕过去之前,若水中浮萍攀住救生草般,紧紧攥住了奚沉的衣袖。。。。

      ————

      说来惭愧,陈帆木原来是个十八流的江湖术士,平时靠坑着蒙拐骗混点饭吃。

      陈帆木每天的工作便是持着吃饭招牌幡——“江湖第一神算“走在小街巷道。从街头走到街尾,然后等着寥寥几人满怀狐疑地上前求算。钱不多,堪活罢矣。

      与满街吆喝声不同,陈帆木从不主动开口说话,当然不是清冷高雅,什么神仙气质,他只是为了塑造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

      毕竟,智者从不主动泄露天机。这是他老家隔壁的一个三岁小孩说的话,他记了很久,也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当从街上窜溜完,陈帆木缓缓走到街尾的一个小角落,这边廖无人烟,适合解决口腹之困。至于寻常百姓不喜且不愿往这边走,听说是有什么强盗易出没。

      陈帆木不以为然,毕竟卜算子眼里哪有什么忠良,多不吉利,那都是他的潜在客户。

      而且他一没财二没色的,旁人再怎么看,也只道是个穷道士,人家不仅不上来抢,心情一不错,碰到了上前算上两卦,给两个铜板求求发财,也是会有的事。

      他在旁边看着那些双手一合什就开始祈祷的人,即使掩饰尴尬地摸摸鼻头,也绝不会把“我这只算不保”的话说出口。

      反正那些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陈帆木走到一座小破屋前,择了块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下,刚打算从怀里掏出准备做午饭的馒头,却感受到了身后有一股不一般的视线。

      手中摸索的动作停下,陈帆木静静等待着。

      不久,只听一个幽幽的几不可闻的声音从暗处传出,刚好是陈帆木身后背靠着的老破落屋子。

      “小师傅,我……我想算一卦。”

      陈帆木下意识道:“呃……好。”

      后知后觉,陈帆木咽了口口水,咂摸着刚刚幽魂般空灵的声音,手上摸到发冷的馒头,却像是摸着了什么白头骷髅一般,伸到怀里的手猛地抽出来甩了两下。

      其实听来说笑,陈帆木这人最不怕的就是人,最怕的就是鬼怪。

      但在这一瞬间,他的理智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鬼怪算什么卦啊!

      旁边寥落的气息充斥着,与破破烂烂的环境有种相得映彰的契合,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冷风,凉飕飕地不断窜入他的后心。

      陈帆木长吸一口气,慢慢转头,看向了背后。

      空无一人——

      声音从哪来的?幻听还是……

      “小师傅……”幽幽的声音又响起,这次还是在背后。

      你没完了是吧!

      谁家正常人说话喜欢往人背后怼啊。

      刚想转头数落那不知名的东西。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慢慢攀升: 所以,也有可能,那不是人啊?陈帆木口水都来不及咽,就想拔腿跑。

      又来了,又来了,跑这么远,大晚上闭门不出就算了,青天白日出门也撞鬼???

      腿比心念快,在他心里有了想跑的念头时,人就窜出了有几百米远,反应过来后,陈帆木已经在离刚刚的小街巷破屋有着好几里的距离了。

      踏在殷实的土地上,心里头总算落下了几丝安稳。

      陈帆木这下才敢望望背后,只见寂寥无人,空空一片。

      这个结果是可以预见的,管他是人是鬼,这个速度一般也是追不上了吧。别的本事没有,论跑路,陈帆木还算是得心应手的。

      他拍了拍飞奔后衣袖上沾起的灰尘,又整了整刚刚跟着他一起颠簸的幡,嗯,确认无误,全须全尾儿的平安。

      他边走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没想到这样东拐西绕,跑山里来了。

      打算继续吃刚才被打断了的午饭,陈帆木摸出怀里已经硬了的馒头,一抛又一接,啃了两口。

      肚腹里有了点东西还是不一样,充实了一些。

      在山坡上走着走着,看着远方的日暮西沉 ,陈帆木忽然间就想起了一件事,下意识举起手掌探向了衣服的某处,却只摸到了今天赚的几文钱,心下一阵晴天霹雳。

      我玉佩呢?

      来不及仔细思考,陈帆木三两下将馒头塞进肚子里,接着在身上其他的口袋处探探拍拍,在身周也前瞻后顾了一番。

      平日里把它和钱袋一块揣怀里,摸钱的时候也会碰到它,倒是没有想过会突然不见。

      莫非——

      他停下动作,望了望来时的路,前面旷野茫茫,看不到尽头。

      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答案,如果是在这种崎岖山路上丢掉了玉佩,飞奔起转下倒也是有可能的。

      可又转念一想,心里已经有了真正索要。

      “……”

      肯定是刚刚在那个小破屋摸馒头的时候被甩掉了。可是此时天色将晚,去找肯定来不及回住所小庙。晚上他是一般不出来活动的。

      陈帆木站着原地,踌躇了一会,但也没一会,心里就已经冒出一个念头:那就不找了,反正那东西也就那样。

      便即放宽了心态。

      无事一身轻,陈帆木看着崎岖不平的路,很快就认准了一点方向,于是持着幡晃晃悠悠,朝着那边继续行进。

      刚踏入小庙的门槛,便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陈帆木脚下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到门口,将幡靠在旁边的柱子后,他拢了拢袖子。

      入秋后的天气,白天还不太冷,到了晚上便有了丝丝的凉意。

      他打了个哈欠,在整理的小草堆上坐了下来,厚厚的草垛上有一块干净的铺单,坐着还算舒服。

      今天跑了一天,本来很累,但还要等一个人,躺着怎么看都不太文雅。

      睡意上涌后,陈帆木接二连三地打哈欠,看着门户大开的通道,食指在大腿上一点点的敲着。

      “阁下既然来了,不如现身明个说法?”

      凉丝丝的微风吹拂发丝,在脸上荡着有些发痒,看着平静无波的大门,他叹了口气,起身随意将发丝一撩。

      走到门口,手刚即碰上门环,还没等他关上 ,一股大风涌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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