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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散荧】你是一场灾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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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场灾难”

      初见时他不过是路过的浮浪人。面容姣好的少年眼尾挑了点红,言笑晏晏行谈自若。
      他冲你笑开,幽潭般的紫眼荡出你的影子。
      你一时间晕乎,心跳加速血气上涌,只觉一箭穿心不过如此。倘若这世上真有爱神,那么那一刻你的心一定被他拿箭给热热捅烂了。
      你一向是个行动果决之人,那时却红了脸,磕碰着连话都说不好。
      “方便的话,可以叫我散兵。”少年弯了眉眼,体贴地把话接下去化了你的尴尬。
      “荧。”你嗫嚅再三,望向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桃花都开在眼里。
      那是你们的相遇。
      你们进展迅速。相识、告白到确认关系短短几天内发生完毕,快到令周围的人瞠目结舌。待到一日偶遇公子,他来问你和散兵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你们甚至连床单都已经滚完了。
      “小姐,虽然这样讲不太好。”直来直去走路从不打弯儿的至冬执行官难得斟酌起了说辞。他瞅着你那幸福到极致的表情,显得犹豫而踯躅,“要我说散兵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显然不满意公子的这番评价。觉得恋人被侮辱了的你话里都带上了刺儿,“不劳您费心,谢、谢。”
      你的恋人温柔体贴,会拉着你的手走过璃月的大街小巷,会耐心地帮你挑出鱼肉里的刺,会提醒你今日天寒帮你添衣,也会在深夜把你抱进怀里,柔软的唇瓣贴上你的额头。
      「险毒、狠辣、狼心狗肺」
      这些公子口中出现的词,跟他半点不沾边。
      你气结,瞪着面前这位口出妄言的、恋人的同僚。
      “好了小姐,你可别这样看我……”公子无奈,苦笑着连连摆手。半晌他面色凝重下来,“……散兵。”
      “公子,别来无恙啊。”你欣喜地回头。你的恋人走到你身旁,手无声地搭上你的腰侧。他的笑容是罕见的锋锐,直直望面前人刺去,“没想到几天没见,你居然连同僚的东西都觊觎上了?”
      “哼……怕不是有人背地里打着坏主意吧。”公子也不退让,嗤笑一声迎上他的视线,“我倒挺想知道,蒙德的荣誉骑士、璃月的大功臣和稻妻雷神的忘年交,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东西」的?”
      “小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选他还不如选我。”
      你听不得旁人说他半点坏话,只知道平日里的散兵绝非公子口中那穷凶极恶之人。你想站出来维护他说这只是一时的口不择言,下一秒你却被挑起下巴堵住了嘴。
      舌头滑进来,纠缠之下你气息不稳。
      你想起那些相濡以沫的夜晚,他那样温柔地亲吻你,问你疼不疼。
      你的眼睛热起来,心也热起来。于是你头昏脑胀,只一个劲儿地想着这是自己喜欢的人啊。
      他笑起来,眉目却不复清朗。近乎于狡黠与调笑之间,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你的脸。他满意而挑衅地回头对公子说道,“你觉得呢?”
      你难以形容公子的神情,说是火上眉梢也不为过。他生硬地隔开你们,拽着你就打算走。散兵也不拦,摆了手笑着看你。你一时间有些慌,甩了公子的手就拉住他,“你别误会。”
      他亲了亲你的面颊,声音柔而蛊,“我自然是信你的。”
      “小姐……你会后悔的。”公子的手向你伸出又缩回,末了紧握成拳。
      “我不会后悔的。”你信誓旦旦,溺死在了恋人的温柔里。
      虚假的温柔,毒蛇麻痹猎物的毒素。
      色令智昏,初坠情网的少女把自己的信任一点不落地和盘托出。
      然后你遭遇了恋人的背叛。
      要不是你在最后一刻冒死拦在他面前,雷神的神之心就要被他夺去了。
      挡在他面前的是你的胸膛。
      你渴望着他惊惧的神色,渴望他看见你就此停手,渴望他一把抱住你,心疼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骨节分明,漂亮修长,白皙得有些病态的手。
      抚过你的面颊,扣过你的五指。
      此刻捅入你的胸膛,染上鲜红喷涌的血。
      好痛。
      你不可置信地收缩了瞳孔。
      好痛啊。
      你的恋人很漂亮,柔软的发丝妩媚的眼。他笑着看你,就像无数次他低声轻语哄你开心那样。
      “我爱你。”
      像是有箭矢捅入你的心脏。
      戳刺,搅动,把你的灵魂折腾得破破烂烂。
      他是一场灾难。
      你花了不短的时间疗伤,身也是心也是。你把自己保护起来,活得像只刺猬。
      不知该不该庆幸,散兵那一击避开了要害,你才得以活下来。
      你鲜少言语,话也变得难听而犀利。所幸你的友人知晓前因后果,仍是心平气和地把你接纳下来。
      时间会治愈一切——本该是这样。
      直到那个人再次出现在你的眼前,以你最厌恶的、怜悯般的笑容看你。
      你怒不可遏,拼了命跟他打了一架。
      「险毒、狠辣、狼心狗肺」
      样样不落。
      他玩弄你的情感,引导你的行动,把你捏在手掌心。怒急攻心的人破绽丛生,他不紧不慢地放着水,仿佛今天他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你笑话。
      你骂着他,句句狠毒。
      他却不为所动。一双漂亮眼睛,里面的笑意叫你恶心。
      “我讨厌你。”你把自己的舌头给咬破了,铁锈的腥气在舌尖漫延。你冷笑着仿佛是把话说给自己听,“我之前怎么会看上你,我真是瞎了狗眼。”
      “我不爱你了。”
      你以为听惯了恶毒谩骂的散兵不会有任何的动摇,不想在那一瞬破绽生出——或许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他的神色居然只因你的一句话就出现了裂痕。
      你的刀刃刺入他的胸膛。
      一样的位置。
      避开要害,绽出艳色鲜红、疼痛的花。

      下

      “她是一场灾难”

      一

      “一群废物。”
      丑陋的谩骂从毫不相称的皓齿中咬出。空气中雷元素噼啪暴响,散兵冷笑着把自己的部下掀翻在地。他一脚踩上兵士鲜血横流的头颅,踹了几脚后仍不解气地拿后跟糙砾地研磨。气息奄奄的士兵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完整 。他吐出血来,一颗带着斑驳鲜红的黄白牙齿飞出去老远。
      “哎哟哎呦,今个儿你这火气可不得了啊。”身后摆弄瓶瓶罐罐的博士停下手中活计睨过来。不修边幅的衣着,蓬乱的头发,鹰钩鼻上架着老式眼镜,把他的脸衬得滑稽而诡异,“虽说我很欢迎你把惨叫声带到我这来。但有一说一,我还是不希望你浪费我宝贵的试验品。”
      博士挥了挥手,一旁的机械侍者躬了身,走上前去把那身上无一完好的士兵拖走,丢进了不远处深绿色的培养皿里。
      散兵冷眼靠在杂乱的桌前,反手熟练地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机械书籍中捞出一只杯子。里面深褐色的液体汩汩冒着浓郁的香气,看起来像是杯品相正常的咖啡。他低啜一口,咂了嘴咒骂了声难喝死了,紧接着一仰头,便咕咚咕咚全下了肚。
      “你他妈,”博士额头上暴起了青筋,“那可是我珍藏已久的极品咖啡豆!”
      “哦?”散兵十分嫌弃,无甚所谓地把空杯子丢给他,“你指的是这老鼠屎一样的味道?”
      “你这人别老在外受了气不痛快了就往我这撒,”博士慌乱地伸手接住了空中呈抛物线的杯子,“我可不是你的垃圾桶。”
      散兵烦躁地咬了下唇,艳色好看的唇瓣被他咬得发了白。他冷笑着迎上博士的视线,“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同类。”
      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前几日听了下属的汇报。”博士翻起了一旁的报告,“听说你在璃月找了个小女友?还是那个被女士视为眼中钉的异界旅者?”
      散兵收回了视线,隐藏在阴影里的他看不到表情。
      “虽然我不太懂这些璃月词汇。”他饶有兴趣地摸了下巴,“郎情妾意、如胶似漆……或许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散兵冷冷地哼了一声。
      “演戏不一向是你的拿手好戏?”博士一向擅长识人观心。他赤色的双眸就是最好的柳叶刀,佐以他善诱而诡辩的言语,能把一个人最深的秘密都挖出来,“怎么?舍不得了?”
      “啊……或许我该换种说法?”冰凉镜片后的眼眸渗出凛冽的光,“你……害怕了?”
      轰隆一声响,散兵踹翻了桌子。仪器、书籍、古怪的实验器材,噼里啪啦哗啦啦摔了一地。
      “我看是你有病。”咬牙切齿,他游走在了暴怒和歇斯底里的危险边缘。
      博士却拍掌笑起来。诺大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着他的掌声和笑声,他连眼泪都笑出来,“好、好!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散兵的身影鬼魅般射出,下一秒博士就被掐紧了脖子。意料之中地,他对上散兵浸透了杀意的眼睛。他干呕起来,却疯狂地从眼里渗出笑意,“能把你、咳咳,逼成这副样子,搞得我都想会会那个女人了。”
      “疯子。”散兵冷眼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咳咳。”他涨红了脸,呼吸困难,但仍有余力跟他开着再严肃不过的玩笑,“你之前不是很明白吗?现在你不明白了?”
      他的话有如恶魔的低语。
      “疯子、病人。对那种所谓低俗的幸福,你该不会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二

      在最开始,散兵会去接触她,一是因为任务,二是因为公子。
      用散兵的话来讲,那实在是一位愚蠢至极的同僚——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整天嚷嚷着争斗争斗变强变强。就不应该让他当执行官,而是应该把他扔到愚人众先遣部队里去——那个不需要脑子的地方才是最适合他的去处。
      至于为什么女皇让公子做了执行官末席——散兵无法理解,他只当傻人有傻福,那家伙准是踩了狗屎运。
      但高贵的女皇这样做必定是有她的深意。他和公子依旧是两看两生厌,相遇必错眼。
      正所谓厌恶到极致就没法不在意。他偶尔会去留意公子的动向,这一留意不要紧,多出个与公子来往甚密的异界旅者来。
      按照知情者的话来讲——全世界都看出公子喜欢那位旅行者,除了公子本人和旅者自己。
      彼时他在吃璃月的特色甜品麻糍。优雅的刀尖划开洁白的糯米皮,暗红的豆馅儿便坍塌下来。他心情难得有好的时候,此时便觉得面前的这道甜点顺眼了不少。
      他无视了身旁男男女女艳羡爱慕的目光,拿手帕将指尖上的细小面粉擦拭干净。
      有意思。
      他的手描摹过画像上金发少女的眉眼,脑中浮现出同僚气急败坏愤怒的脸,嘴角便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三

      他的计划很顺利。
      精心策划的偶遇,严密计算的举止,得体优雅的微笑,换来少女眼中惊艳羞涩的光。
      不枉自己废了心思做的那些准备。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面上仍体贴地接下了少女的话语。
      散兵厌恶情感,厌恶麻烦。一旦联想到爱这个词,他的记忆永远会将他带回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倾盆的暴雨,泥泞的道路,年幼的他被揪着头发按在地上,身上满是凌辱的伤痕。然后那个欺侮他的女人,一边打他骂他,一边哭嚎着她爱他。
      他对爱的理解定格在那个夜晚,以伤痛鲜血作结。
      但他很清楚自己这套观念对于常人并不适用,他需要另外的参照物、额外的模仿品。
      但好在他有副不错的皮囊和聪明的脑子。他的求爱者有男有女,疯狂而趋之若鹜。之前他觉得恶心,不屑一顾视之如草芥,现在却不得不稍微捡起来看上一看了。
      他记录了用怎样的眼神微笑会让对方心跳加速,牵手前要有怎样的暗示能让对方羞涩不已,怎样抚慰心灵、怎样关照起居——甚至怎样行房事。
      为了更精准地确认女方的感受,他做过在上面的那个,也试着被男人压在身下过。事后他实在是觉得恶心作呕不已,就顺手把那些人给处理掉了。
      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人,他们的鲜血溅满了他白皙而病态的双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反正事情总会变成这样的。
      他从兜里摸出画像,上面的女孩巧笑倩兮。
      你呢,你也会和他们一样吗。
      他的指尖扫过女孩的脸,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鲜活地跳动。他颤抖着笑起来,目痴而癫狂。

      四

      烟火之地有句浑话,恋爱中的女人没有脑子。
      散兵听了,不置可否。
      说这话的必定是男人。可据他观察,恋爱中的男人更没脑子,他身边的那群是这样,公子也是这样。要不是突然接到命令离了璃月去出外勤,他怕不是会一直做那女孩的跟屁虫。没有一点执行官的威望和架子,远远望去就像条摇着尾巴示好的狗。
      那副可悲可怜的样子,他绝对不会变成那样。
      女孩很柔软。虽然对待敌人是一副凌厉果决的严肃模样,但在他怀里却软得像滩春水,满心满眼地都是他的身影。
      啊不对,应该是他塑造出来的,一个虚假的“影子”。
      她看着他,看着他,唇瓣贴上他的耳畔,掐着一把柔软的嗓子就说道:
      “我喜欢你,喜欢你呀。”
      他无端地觉得烦躁,便一下用力把她抱起来。女孩被他弄得有些疼,委委屈屈坐在他身上。
      “你说,你喜欢谁?”出口后他马上就后悔了,只觉得自己这般实在是莫名其妙。
      女孩嗔怪地看着他。她凑近了,抵上他的额头,望入他的眼睛。她狡黠地眨了眼,笑意和爱意便一起流淌出来。
      “当然是你啦,还能是谁呀。不是吧,你该不会连自己的醋都吃吧,那你还真是喜欢我呀。”
      女孩嘻嘻笑着,似乎为他的这番话感到开心。末了她捧起他的脸,轻轻啄了啄他的嘴角。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致我没有安全感的恋人,我喜欢的不是其他人,更不是你脑内那些奇奇怪怪的情敌。”
      “荧喜欢的是,现在抱着我看着我,在我面前确确实实存在的散兵。”
      轰的一声,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褪色,只余下了面前的女孩色彩鲜明。她冲他笑开,柔软的眼神柔软的笑,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热热地流淌在了他的心上,叫他胸闷、心堵,说不出一句话。
      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被一身狼藉地摔在泥泞里,有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尖利地嘶吼着爱他。
      就像心脏上的伤口重新被最锋利的柳叶刀挑开,鲜血汩汩地流。他疼得浑身颤抖起来,他胡乱地伸手想把她推开,就像推开当年那个他爱着又恨着的人。
      不想她慌乱地抱住他。她不知所措地问他怎么了,哪里疼,声线里带着丝颤抖着的哭腔。
      他被搂在她的胸口,里面的心跳紧密而急促。他的脸陷进一片温软,而不是冰冷粗糙的地面。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不断地下掉,就像一条即将脱水而死的鱼。
      她抱着他,一遍一遍焦急叫着他的名字。
      散兵、散兵、散兵。
      他不再正常了,他的心脏痛不可遏。像是最锋利的箭矢捅进去,把里面撕扯戳刺得鲜血淋漓不成模样。
      他不要这样,他痛恨这样。
      明明他已经摆脱了过去的阴影,而面前的罪魁祸首——
      毫无自知,干净纯洁。
      啊——啊、真想让她一样沾染肮渍,让她也一样体会到这样的痛苦。
      他伸出了手。
      可最终只是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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