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资本教母》语若嫣然

5、第5章

　　等沈芷回学校，才知道出大事了。

　　1982年，中央已经召回了大批下乡的知青。但也并不是只要回来了，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很多知青年龄已在三十岁左右，因为时代原因耽误了学习，知识结构残缺不全，回城后往往难以找到理想的工作。

　　钦市就有很大一批这样的知青，再加上国企改革后下岗工人增多，社会上开始出现很多不安定分子。
　　他们读了一些外来的书，信奉似是而非的西方自由价值观，逐渐物以类聚，形成了类似“洪社”、“革新团”这样的帮派团体。

　　私下集会之后，一时意气之下，常常做一些偷盗抢劫、骚扰女性的不法事。
　　钦市的犯罪率也直线上升。

　　沈芷周一一回到学校，就听说了高三（1）班一个女生被“洪社”两个人欺负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女生现在还在医院，好像精神状态很不好。”刘家珍被几个人围在中间，一边叹息一边说：“她应该是不顺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现在就在东关医院里，警察已经去问过话了。”

　　“那为什么专挑这个女生呢？”韩青生是个农村孩子，家在城郊的红旗公社，一放假他就回家了，回来听到这样的消息，还真是吃了一惊。

　　“唉，听说，那些社会上的坏人盯着钦市第一中学好久了，不仅‘洪社 ’私下会堵我们学校的女生，‘革新团 ’也扬言要来一中转转。”同学们七嘴八舌，教室里一时人心惶惶。

　　罗娇娇听了浑身一紧，往潘良景身边靠了靠：“良景，我好害怕，我记得周五那天放学，好像就有个人一直跟着我……”
　　潘良景赶紧安慰她：“别怕，别怕，以后只要放假了，我先护送你回家，再回自己家。”

　　沈芷听了翻个白眼。
　　成天腻腻歪歪的两个人，都快不避嫌了。

　　她刚坐下来，就发现周淇根本没有去听那些八卦。
　　他一个人静静在看《矛盾论》。
　　沈芷曾说过他对政治的理解不够，需要扩大知识面，看来他听进去了。

　　“你的《矛盾论》哪儿来的？不像是学校图书馆的书。”沈芷扫了一眼，疑惑道。
　　“随便问人借的，看完就还回去。”周淇漫不经心：“听说学校有女生出事了，你最近……也小心点。”

　　“我知道，事情是挺恶劣的。所以说人还是要求知，不读书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和道德，容易走上歧路，对吧？”沈芷一边整理课桌，一边说。

　　周淇没理她，他翻了一页书，接着学习。

　　沈芷犹豫是否要把他父母的一些情况告诉他……如果他知道父母去了香港并没有写书的事，或许，心里能好受一点呢？
　　想了想，她还是没说。
　　毕竟何丽妍也只是听说，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周淇的父母有没有做其他不利于国家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就且走且看吧。

　　一上课，班主任姚老师就向大家说明了高三（1）班女生被人欺负的恶劣事件。
　　原来那女生叫庄晴，可以说是班花了，“洪社”的人早就打听到她的家在哪儿，趁周六晚上她独自去商店买文具的时候，把她堵在了小胡同里。

　　姚老师一说庄晴，沈芷就想起来了。她隐约记得隔壁班是有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头发长长，人瘦瘦高高的，每次学校有运动会她都是班级的领队员。

　　“看来人不能太漂亮，太漂亮容易被人盯上……你也得小心着。”周淇嘟囔了一句。
　　沈芷脸色一红，她以为周淇每天跟个神一样不在意众生呢，原来他还知道沈芷漂亮这回事。

　　“马上高考了，现在社会上很乱，各种思想都冒出来了，难免让人困惑。但是你们还是要坚定信念，不要被那些别有用心的言论带歪，党和组织会处理好一切的……”姚老师苦口婆心：“好好学习，现在剩下最关键的十几天，你们面对着命运的关口，要有清晰的认知。”

　　知了在远处聒噪，沈芷觉得，天气真是越来越闷热了。

　　更让她为难的是，要不要告诉潘良景他爸爸的事呢？

　　思前想后一番，沈芷决定就算告诉，也要等高考结束，不然潘良景的备考心态肯定崩了，什么都做不成。

　　高考前最后一次统测在6月10日，也就是高考前10天。

　　这次统测大家都已经呈现怠战状态，毕竟复习了近一年，几乎都疲了。

　　只有沈芷和周淇，还处于尽锐出击状态。

　　3天后，等统测排名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曾经排名全班倒数的周淇，已经是全班第二了。

　　而第一名，自然是无人可撼动、如同焊在了第一名宝座上的沈芷。

　　“沈芷同学，你是怎么做到的，短短二十多天，你将周淇打造成了优等生？”祁老师一脸不可思议：“是你们太优秀还是我见识少，这是可能发生的事情么？这合乎常理么？这是魔法还是神话？”

　　祁老师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感受。
　　一日之间，沈芷成了钦市第一中学的救世主。
　　从统测排名发布的那个上午开始，只要是下课时间，高三（2）班的门外没断过人。

　　“哪个是沈芷？听说她好厉害的，不仅自己考第一，还把一个人调教成了全年级第二？”
　　“坐在第二排那个瘦瘦女生就是，你听说的不对，是沈芷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所以她的第一不要了，帮那个男生考了全年级第一。”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沈芷因为想跟这个男生的名字在年级排名上挨着，所以作弊给了这个男生答案，两人就成年级第一和第二了？”

　　好么，这越传越邪乎了。
　　但沈芷发现，不管传成什么样，有两个核心元素是不变的：一是她主动帮了周淇，她对周淇有好感。二是周淇很出息，考出了好成绩。

　　沈芷皱着眉，埋怨周淇：“看你给我惹的麻烦，你有出息是不错，考出了好成绩也有自己努力的因素，这我承认。可怎么就成了我主动倒贴你，还喜欢你了？”

　　周淇憋不住笑：“你管他们呢？快高考了，他们只是妒忌，你以为他们真的好奇哪个是你哪个是我，不过是面对高考太心慌，又不想别人跑在前面罢了。换作是你，马上要竞技比赛了，别人骑的卢、紫骝，你骑着一匹老马，还是伤病在身的，你不急啊？”
　　“这不是管不管的问题，我们两个就坐第二排，他们已经在这门口叨咕两天了，我又不是聋子，老这么说我喜欢你，我不要面子的啊？”沈芷一脸委屈，又略羞赧。

　　周淇哈哈一笑：“这还不简单？”
　　说着，他站了起来，一下子冲到门口堆着的七八个人面前：“大家别猜了啊，我的成绩是沈芷教出来的不错，但不存在她喜欢我这种事，是我喜欢她，喜欢到求而不得、彻夜难眠、要死要活，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后才幡然悔悟。现在，我们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门外门内一片哗然。

　　这是能说的么？

　　虽然大家有的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可是，八十年代的情感氛围还是很保守的。
　　至少，像韩青生这样的男生，就从来不敢有“喜欢一个人”这样的想法。

　　被周淇这样大大方方一闹，门口堆着的外班同学倒不好意思起来——“走了走了，咱们不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快考试了，我们还是好好复习，别乱看乱搅和人家的闲事。”

　　周淇轻轻笑了一下，他早知道是这样。有的人自以为嚣张，可以口不择言，可如果真遇到不要脸的，就只有快速躲闪一招了。

　　一转身，全班女生都低下了头。
　　她们对周淇都无法直视了。

　　包括沈芷。

　　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不知道周淇刚才的话是胡诌的，还是掺杂了真情实感，但不管是哪种，都令她的心突突跳个不停。

　　好尴尬的场面。
　　需要有人站出来，缓解尴尬才行。

　　……果然有人站出来了。

　　潘良景一脸怒气：“周淇你在这里撒什么野，快高考了，请注意你的言行。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你都不知羞耻么？你以为考个全班第二，真就翻身了？忘了自己以前每天像滩烂泥一样的时候了？”

　　周淇正准备回座位，被潘良景站起来骂了一顿，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得罪他了？
　　但他毕竟机灵，毫不示弱：“我没忘，我觉得一摊烂泥挺好的。我喜欢哪个人都可以，只跟我自己有关，一点儿也没恶心人。倒是你，成天跟女同学吃饭上课形影不离的，还轮不到你说我吧？”

　　“你……哼，别太自以为是了，别觉得一次考得不错就了不起了。你忘了么，你的爸爸妈妈可是干出了抹黑祖国的恶事，这往小了说叫失节，往大了说就是叛徒行为。你一个叛徒的后代，党和国家还让你上学，让你参加高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你还嘚瑟上了？”

　　一瞬间，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落在了周淇脸上。
　　他的脸青灰发暗，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所有的尊严被人撕碎扔在了地上，孤单到瑟瑟发抖。

　　沈芷的心一阵酸楚。

　　妒忌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以前她一直说不好。
　　应该，就是此刻潘良景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