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两巾

41、无题之题

　　“相逢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
　　“玉山此去无多路，”
　　“青鸟殷勤为探看。”
　　屋门再次打开后，风已经渐渐吹散了地上的炭灰。尚能辨认的字迹上还有水珠滴落的痕迹。
　　……
　　“哑伯描述是昨日夜晚下的山，千里被迷药药倒了，每一条路都有她们故意留下的痕迹，我沿着其中一条路……没找到。”
　　陌峥一直没转身，只是挥了挥手。他明白，只要她们愿意，再没有人可以找到她们。即使现在传信给迟启让他找又能怎么样？逼着她们藏的更深，躲的更远？就算找到了怎么样？自己用什么样的理由要她们回来？告诉她们本来就要娶她们？可连这个自己藏在心里的想法都是别人张口提的，就算回来，抱着希望再苦守自己的尸体十四年？自己只当她们还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儿，从来没想过她们会离开。他现在明白了，他错了，他差的根本不是这一晚，而是他犹豫的十五年。而那两个女孩，他再也见不到了……
　　他感觉无法呼吸，他只能大口大口吸着气，浑身开始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把这间屋子锁上吧。”
　　……
　　“钰儿姐，我想留封书信。”
　　“用这个写在地上吧，风吹过，干干净净的走，莫留什么牵挂。”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主上给老伯丢金牙也是咱们两个用这个写呢。写什么好呢？”
　　“主上一直没考上秀才，你可别写太深奥的。”
　　“钰儿姐别总故意逗我笑！”李长青捂着脸别过头去喑哑道：那我写一句你写一句，写完就走。
　　说罢拿起木炭在地上写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十五年前相逢，闹市分别，客栈重逢，入宫分别，书阁酒馆重逢又分别，皇宫本以为是死别却又重逢，今夜又是离别。除了隐居学艺的两年，十五年里重逢又别离，自己欣喜每一次重逢，可是别离，太苦了。
　　王钰儿接过木炭，一笔一划接着写道：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李长青调侃道：我只当钰儿姐姐下了多大的决心，你也舍不得嘛！夺过木炭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
　　王钰儿也取笑她道：主上为你梳一次头发看给你厉害的，晚上觉得冷啊，姐姐抱着你睡。
　　王钰儿正欲补上最后一句，李长青突然问道：钰儿姐姐，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留念想？”
　　“不留！”
　　说罢提笔补出最后一句：
　　“玉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口是心非。”
　　……
　　“忘痴大师，我来解惑。”
　　“陌施主太过偏执了。”
　　“我很痛苦。”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幻，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大师我没有出家的打算。”
　　“贫僧的意思是缘分未到。”
　　“大师，我读的书少，您别随便糊弄我。”
　　“出家人的事儿，怎么能说是糊弄呢？陌施主因为什么而痛苦？”
　　“我不知道，所以痛苦。”
　　“那贫僧斗胆问一问陌施主？”
　　“大师言重了，陌峥洗耳恭听。”
　　“陌施主对那两位女施主是否有男女之间的爱慕？”
　　“有。”
　　“陌施主到底有没有决心娶这两位女施主？”
　　“有。”
　　“陌施主是否因为自己的伤势犹豫这个决定？”
　　“是。”
　　“陌施主此刻是否悔恨自己一直犹豫？”
　　“是。”
　　“陌施主担心那两位女施主遇到危险？”
　　“这倒不会，她们的才情智慧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陌施主担心两位女施主自寻短见？”
　　“不担心，她们很骄傲。”
　　“陌施主是否会因为她们韶华老去，朱颜不复？心生厌弃？”
　　“不会。”
　　“陌施主可曾做过对不起两位女施主的事情？”
　　“辜负深情。”
　　“陌施主并未辜负，只是方式不同。”
　　“可是我迟了？”
　　“哪里迟了？贫僧觉得陌施主察觉到迟的时候才是不迟。”
　　“您的意思是？”
　　“既然陌施主对两位女施主的确有爱慕之心；既然陌施主决心迎娶；既然陌施主并不在意年华；既然两位女施主没有危险；那么与其让两位女施主看着你躺在寒玉床上十四年，不如让两位女施主怀着情思好好生活，待十六年功成之后再去寻她们。”
　　“陌施主只是悔恨，悔恨过往的十五年里没有下定决心与她们表明心迹。可对？”
　　“对。”
　　“所以我说陌施主太过执着了，陌施主有一颗仁心，正是如此才有与两位女施主之间的相遇相知。也正是因为这颗仁心，才让你不忍心将不懂武功的两位女施主卷入漩涡。偏偏两位女施主也明白你的仁心，所以才入宫尽自己的努力想要帮你。待一切事了这颗仁心又让你因为伤势犹豫与两位女施主的姻缘。”
　　“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所以，如今形势只是缘分未到罢了，陌施主不必介怀，竭尽全力等十六年后的相遇便是。阿弥陀仏，一切有为法……”
　　陌峥呆立良久，最终摇头苦笑道：感谢大师劝解，不过终是我的原因，让钰儿和长青……
　　“咣当！”
　　陌峥捂着头吃惊的看着抄着木凳怒须冲耳的方丈。
　　“榆木脑袋！懒得跟你说！你不会动脑子想想为什么你吃的断续莲只有一瓣！没有任何花只有一片花瓣，包括千劫昙！”
　　“您是说？”
　　“阿弥陀仏。”
　　“谢大师解惑！陌峥感激不尽，只可惜十六年后那一战，陌某不能参与，不过陌某侥幸踏入第五境，或许能对岳父有所帮助。”
　　“不归那年刚好十六，若勤练武功，十二三岁便可艺成下山为陌施主寻找两位女施主解除误会，道明原委。而且我卜过一卦，十六年后，夺花之期，不归是重中之重。”
　　“大师，您怎么什么都精通？”
　　“略懂，略懂。”忘痴和尚心道：难道贫僧之前想当道士的事情也要告诉你吗？你们以为贫僧“老道”的法号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