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于回魂夜》岛岛鸟

11、鬼域：开拓者协会4

　　“他们是什么人？”她们问。

　　“安全屋混日子的家伙们。”说完，【章鱼三颗心脏】走到人墙前头，用客气但暗藏危险的语气对安全屋的那群人说：“请你们尊重我们的客人。”

　　从安全屋那边走出来一个叫【拉斯维加斯】的男人，他张开手臂，嘴里套近乎地喊着章鱼兄走上前来，作势要和【章鱼三颗心脏】拥抱。【章鱼三颗心脏】严肃地指着一条看不见的线，说：“再往前半步就算是你们先挑事。”

　　“放轻松，放轻松，章鱼兄，”【拉斯维加斯】踩到那条线上，“我们什么也不会对你们的客人做，我们只是想看看你们的客人，他们不相信你们能找到四面神，但是我说，不，”他大步迈过那条线，勾住【章鱼三颗心脏】的脖子，亲昵地用自己的肩膀撞下【章鱼三颗心脏】的肩膀，“章鱼和柳叶刀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们肯定能找到四面神。”

　　【章鱼三颗心脏】折断【拉斯维加斯】的食指，声音锐利如刀：“退后。”

　　“别这么凶，”吃瘪的【拉斯维加斯】退到线后面去，用药治好手指的骨折，他没有料到【章鱼三颗心脏】态度会这么硬。他依然笑着，但话里已经没有笑意，“我们就想确认下，你们的客人是不是四面神。”

　　安全屋那边一个青衣侠客打扮的女人说：“拉斯维加斯，可以了。这个赌我们认输。”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服气地说：“你们认我可不认，那算个什么屁的四面神，我看她们就是四个人叠模在一起了。”大抵此人压的是开拓者找不到四面神的那边。

　　“我们来打个赌吧，”【拉斯维加斯】对【章鱼三颗心脏】说，“我赌你们今天不让我们看到四面神就下不了这趟车。”与其说是打赌，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威胁。【章鱼三颗心脏】不接【拉斯维加斯】的话，看眼车门上开始闪烁的闭合提示灯。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队伍聊天————
　　【酸乃】：两边不会因为我们而打起来吧……
　　【丑丑由我保护】：不会，地铁安全需知里禁止打架斗殴
　　【酸乃】：啊？你怎么知道？
　　【丑丑由我保护】：这是常识吧
　　【酸乃】：难怪开拓者的人数是安全屋的两倍，拉斯维加斯还敢这么嚣张
　　【十号拥护者】：开拓者的真实意图我们并不了解，不能听信他们一家之言，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从安全屋那边说不定能问出点别的信息来。
　　【飞天猫猫头】：十号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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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拨开人墙走到浅眠，【章鱼三颗心脏】紧张地护住她们，低声说：“这里不安全。”她们不以为然：“没关系，大家都需要遵守地铁乘坐礼仪，不是吗？而且虽然你们说我们是四面神，但除了样子，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的特别的地方值得被称作四面神。我们不会因为被你们吹捧了就不明不白地跟你们去你们的基地，帮你们卖命。”

　　折断手指这种不见血的小伤害不会引起沛川地铁的注意，但最多也就到这里，【章鱼三颗心脏】原以为自己足够虚张声势，起码在这趟列车上她们不会注意到这点。沛川地铁是绝对的秩序维护者。他没自信能在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把安全屋的七人请下车。哪怕她们四人中途改变主意要下车，他也没办法强迫她们留下。他头疼地闭上眼睛，争取她们的信任是他的首要任务，四面神对开拓者之后的行动至关重要。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从阎王怒站到凤灯路东段站还有十来站距离。

　　“你们两边的关系为什么这么糟糕？”她们问。此时去追溯安全屋与开拓者的历史遗留问题对她们来说没有多大意义，【飞天猫猫头】原以为另外三个人里面起码有一个人能够问出更有水平的问题。许多问题在她的脑袋里为争夺被嘴巴赋予声音的资格打得如火如荼，她却依然把第一个问题留给另外三个人，不是因为慷慨，而是因为她必须这样做，她不能在急迫中暴露自己真实的意图。

　　双方的实际反应比预想的更糟糕。【拉斯维加斯】不说话看向已经闭合的车门上方，查看距离下一站停靠还要多久，就好像他早料到她们是个蹩脚的双关笑话，所以当赌局获得胜利、猜想得到验证后，他对于她们的兴趣就走到尽头。

　　在问题触碰到地面摔碎的前一秒，安全屋那边青白色的女侠客挺身而出，接住它，答道：“没必要把私人恩怨上升到组织对立的层面。”她的声音很客气，不带任何私人情绪，但红色的憎恶的潮汐却受月球引力牵引快速漫上【章鱼三颗心脏】的脸。通常来说章鱼煮熟后会褪去颜色变成灰白色。

　　“你们不相信那个阎王的预言？”【飞天猫猫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刻意带上点沛川口音，她们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沛川人，这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叫爹就罩你】从白发背头男的肩上跳下来，脚踝上的金环叮当作响。“你们对阎王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

　　“从来就没有什么狗屁预言，他们预言你会得到黄金，然后你在半路捡到黄金，你觉得预言成真了，事实是你捡到的黄金就是他们放在那里的。他们创造他们所预言的未来。”

　　就像在创世纪里，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所以那个四面神会找到离开的门的预言，拆解出来的真相就是，阎王创造出一个四面神和一扇离开的门，然后再如操纵提线木偶般操纵这个“四面神”经历一系列的冒险故事最终找到那扇“离开的门”。这听起来就像是现代恐怖游戏版本的《西游记》。

　　上个她的阎王计划。她既是如来，也是唐僧。

　　她们说：“这太……”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在她们的喉咙里卡住。【飞天猫猫头】吞下喉间那块无形的障碍物，说：“可做出预言的人——蛇果——他已经不是阎王了。”

　　“是这样没错。”【叫爹就罩你】耸耸肩。

　　【飞天猫猫头】说：“假如蛇果真的在他当阎王期间造出过一扇离开的门，就算那扇门必须由特定的人才能打开，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条出路，这难道不算是件好事吗？”

　　“算是吧。”【叫爹就罩你】无所谓地说，仿佛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出去，“要在这鬼地方过下去，就得学会别对死亡以外的事情抱太多期望。””

　　她们走近半蹲下身，用手掌遮住嘴巴，压低声音，用沛川方言虚心求教：“老爹，我们刚来啥子也不晓得，这个事能靠谱吗，只要我们配合演演戏就能找到出去的门？”更多是做样子，手掌的阻隔对于点过听力属性的人来说不是问题。

　　【叫爹就罩你】也压低声音，从普通话切成方言，赐教道：“要我说，不靠谱得很。小心点哦。”

　　“安……那你们的根据地在哪儿，要是开拓者那边不好耍，我们能不能跳槽过去？”

　　“安全屋已经好久不收新人了，但是喃……”话锋一转，还有周转空间，“你们有空还是可以过来耍，说不定哪天温情高兴了就有机会了。我们就在陆号线汽车北客站外头，灰蓝色的八层老式小区楼。”

　　“那说好了，老爹，有空我们过去找你们耍。”她们把小拇指伸出去，【叫爹就罩你】被她们孩子气的认真模样逗笑，与她们拉钩结誓。

　　她们放下手掌直起身，左手叉腰，朗声问：“现在这里的阎王是谁？”

　　“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章鱼三颗心脏】说，“在构造的副本崩溃之前，阎王都会待在自己构造的副本里面。”

　　她们问：“要怎样才能成为阎王？”【飞天猫猫头】竖起耳朵，却失望地听到【章鱼三颗心脏】说：“只有成为阎王的人才知道。”安全屋的人选择不回答。她们点点头，放过这个话题。

　　她们举起右手，向所有人展示她们右手上的铂金钻戒，“你们见过丑正吗，他戴同样的戒指。”这回问话的是【丑丑由我保护】。

　　“没听说过。”【章鱼三颗心脏】说。安全屋的人依然没说话，【叫爹就罩你】投给她们一个遗憾的眼神，他们也没听说过鬼域里有这号人。

　　伍号线抵达未命名站。车门打开，安全屋的人走下车，唯独【拉斯维加斯】没有下车。又过几站，伍号线抵达贡嘎雪山站，【拉斯维加斯】才下车。

　　她们从座位上站起身，拉着【章鱼三颗心脏】起身跟上去。她们兴奋地给出个不算理由的理由，这里可是贡嘎雪山。【章鱼三颗心脏】不愿在路上再耽搁，怕夜长梦多，但他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四只手——话不用说出口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们，只好无奈地叹口气，随她们去了。同行的开拓者们跟在他们身后，都很乐意在贡嘎雪山站停留。

　　“你们这是在干嘛？跟踪癖？”【拉斯维加斯】在地铁上转身，不解地挑高眉毛。她们则笑着重复那个不算理由的理由：“这里可是贡嘎雪山。”金发男人把双臂抱到胸前，眉毛跳动一下，无声地问，那又如何。她们微笑不答。电梯到顶，金发男人差点向后跌。她们好心扶住金发男人，同情地说：“小心点，纯血城市动物。”

　　金发男人愣在原地，【章鱼三颗心脏】与其后的开拓者们依次与他擦肩而过，对他投来怜悯的眼神，更觉莫名其妙。

　　贡嘎雪山站的站口位于正对贡嘎雪山的最佳观景平台。夜将尽，绕在玛尼堆上的五彩经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深蓝色的天空中几乎没有什么云，雪山连绵的山体呈现深沉的藏蓝色，山顶的雪比天空的颜色稍淡，雾沉在山脊的腰窝。从积雪量来看是夏季时候，风略微寒冷，并不刺骨，清新的空气使呼吸从无法摆脱的劳役变成美妙的享受。四人对眼前的场景发出愉悦的惊叹。

　　两个男人坐在站口台阶上。其中叫【Turan】的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地说：“天就要亮了。”他的话在开拓者中间引得一阵小小的哗然，四人细碎地听到几句，贡嘎雪山似乎本该处于永夜，没有人见过贡嘎雪山的白日。另外一个叫【黑帝斯】的男人则又坦然又做贼心虚地抽掉【Turan】嘴里的烟，和着自己手里还剩小半截的烟丢进嘴里吞掉 ，外观刷新下，身上什么气味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