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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张启山 ...

  •   被老爷子知道这事显然还没完,这天吴邪和他师父一起下班,走到大厅的时候两人都还在说着工作上的事。
      “陈工现在都还没解气,这都多少年了,我为你小子可没少挨他白眼。”
      “这纯属错爱,主要是看我比较耐操,嘿嘿,还是我们家师父比较和蔼可亲。”
      “贫嘴了吧,那会就应该多磨磨你,现在就不会跟师父这么贫了,你看人家徒弟,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就我这个倒霉催的收了你这个猴精。”师父说是这么说着,嘴巴却笑着,厚厚的老花镜片下眯着眼睛,鱼尾纹深深的刻着。
      吴邪看着,心里是感激的,说:“那还不是师父惯的。”
      师父笑着伸出食指指了指吴邪打算说什么,眼睛落到门口突然就改了语气说:“哦呦?排场这么大?”
      吴邪顺着师父的眼神看过去,门口一辆黑色保姆车,车门关着不过门口站了两个黑衣黑裤黑墨镜的魁梧男人。
      吴邪把他师父往旁边拉了拉说:“什么人惹到□□了,算了还是快点走。”遇到这种事还是赶紧闪比较妥当,俗话说打架晦气老百姓,他是平头老百姓惹不起只得躲着。
      不过很显然,今天出门依然没有看黄历,黑色的车窗摇了下来,旁边的保镖附耳过去听,然后就笔直朝吴邪走去,要不是师父年纪大跑不动,吴邪早就撒腿跑了。
      “你好,吴先生,老爷有请。”保镖做了个请的动作。
      师父斜着眼睛看了吴邪一眼,“你果然是有后台的。”
      吴邪会意赶紧摇头,然后对着保镖说:“你们认错人了。”
      “不,老爷说就是您。”见吴邪不动保镖也不客气直接去拉人,打算用蛮力解决这个问题。
      “哎?哎?你块头大也不好这个样子的啊,我们家小吴都说不认识你们了。”说完还伸出手去拉吴邪。
      这老头估计也是天生少根筋,平时装的人模人样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可实际上……怎么说呢,越活越小来形容估计比较贴切。
      “你们老爷是不是私生子遗落在外面,现在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没有人送终继承家产就想着把私生子带回去啊,别说我们家小吴不是,要是你们也不能这样,你们得了个便宜,辛辛苦苦把他养大的父母怎么办啦?”
      保镖脑门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憋的,出了一头的汗,无奈之下只好挥了挥手叫了同伴打算把老头拉开。
      吴邪怕伤了老头,看了看师傅那着急样又转头去看那凶神恶煞的大块头说:“你们是什么人?别对老人家动手,遭天谴会不得好死的。”
      那保镖脑门上的汗终于流了下来,不过都还维持着拉吴邪的动作说:“张老爷子就和你谈谈话,不会怎么样。”
      张老爷子,不会吧:“张启山啊?”
      保镖愣了愣,这样直接称呼他们老爷子的还真没几个人,不过为了说清楚还是点了点头。
      吴邪对着还憋着劲拉他的师傅说:“师父,那人我认识,我和他走一趟没事的。”
      见吴邪态度软了下来保镖也松了手,又做了个请字。
      “师父你先回去。”说完就朝那保姆车走去,后来想了想又回头说,“师父以后你电视剧少看点。”
      “小兔崽子还教训长辈了。”师父对着保镖说,“你们这里到谈话的地方要多久?”
      “十几分钟的样子。”
      师父听完就拉着吴邪稍微远离了下保镖低下声音说:“我看来者不善,等下十几分钟后你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如果过了十几分钟没打,我就报警,我车牌号码记下来了。”
      虽然师父这样说着确实挺有喜剧效果,不过年纪也不是白长的,活出经验来了,和数字打交道的人又不知不觉会培养起谨慎的性格,脸上紧张的表情也不是假的,吴邪心里就暖了暖说:“嗯,我到那就给你报平安。”
      说完就朝车子走去,走到车子边上后门就被拉了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中山装,半白头发一脸严肃的张启山。
      岁月不饶人是真的,再富有的人在时间面前都是平等的,张启山和吴邪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张启山苍老了许多,吴邪看着脸部表情也不禁柔和了起来,他都能看到张起灵这个年纪是什么样。
      “坐。”低沉浑厚带了点老人特有的沙哑。
      吴邪坐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突然想到这就是张起灵的爷爷,也就是自己的…爷爷,就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抬头和对方点了点头说:“你好,我是吴邪。”
      “呵呵呵。”老爷子哑哑的笑了几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我知道你是吴邪,吴老狗的孙子。”
      “呵呵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把眼睛别了过去看车窗外,看到师父手里拎着东西还在看这边都没有走的意思,那动作和表情似乎是在看自己即将远行的儿子,有担心有不舍,估计是真怕他出事。
      吴邪看着瘦小的老头心里不由的一酸,对张老爷子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摇下车窗露了半个脑袋出去,对着他师父喊:“师父,你回去吧,我没事,这老头我认识。”
      其实是和师父随意说话说惯了,说完才想起来“那老头”也听见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是长辈,就叙叙旧。”
      师父看吴邪表情和说话态度,看来是真没什么事就放心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头说:“你小子有后台怎么不承认,你是不是人私生子?估计来体验生活的。”
      吴邪无语问苍天,他要是人私生子,张起灵就是他儿子了,整一个不伦之恋。

      可能觉得车上也不是谈事的地方,老爷子没有再出声,吴邪当然也不会没事去找茬,就把视线转向车窗外,车厢里死寂般的安静。
      还真如那保镖说的,十来分钟就到了,到了目的地就给师父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这是一片别墅区,周围绿化很好,设施也很齐备,这个地段应该是郊区,不过就杭州的房价来说没有个六七百万是下不来的。
      应该是佣人,把他们迎进了门,客厅很大,装修也比较稳重,黑色的沙发占据了大部分的面积,意外的是老头子把他往一个房间领,估计是书房,吴邪有些紧张,不说也知道肯定是为他和张起灵之间的事情。
      果然是书房,一张泛着黑紫色的办公桌,旁边墙壁上放了几张沙发,估计是会客用的。
      老爷子径直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看了眼跟进来的吴邪说:“坐。”
      犹豫了会,还是坐了下来,和老爷子面对面隔了张桌子,刚坐下不久书房门被扣了几声响,一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对着吴邪点了点头笑了笑,就坐落在吴邪身边的椅子上,看上去保养的很好,看不出实际年龄,有这个身份住在这里又能进书房的大概就是老爷子的正牌夫人。
      佣人端了茶进来,那夫人就对着佣人说:“拿点点心进来。”转头看吴邪说:“吴邪是吧,还没吃饭吧。”
      吴邪没怎么和这个年龄的女人接触过,本能的就有些不好意,脸红了红说:“不用了,还不饿。”
      前面的夫人,应该说是张起灵的奶奶吧,有着这个年纪人的福态,可能由于打扮或许这个身份的关系,身上还是有股气质,不是凌厉的咄咄逼人,倒是有书香门第的亲和力,要是张起灵喜欢女人,吴邪都可以想象到眼前这个夫人和未来孙媳妇一起唠家常,说哪个保养品好,哪家牌子舒服,或者教导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之类。
      “你看人都叫来了,你怎么还板了个脸,别吓坏孩子。”
      老爷子看了眼自己媳妇,还是一脸没表情地说:“我在笑。”
      吴邪看着眼前的老爷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笑好还是……还是忍忍比较好,尼玛面瘫会遗传。
      “你也该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你可以说说看你的要求,怎么样你们才能结束。”很公事的语气,是命令的态度。
      挑起了吴邪本能的叛逆,不过对方是张启山更是张起灵爷爷,他惹不起,也不想惹。
      “小哥……张起灵怎么说?”
      “哼!”茶杯扣在桌面上的声音有点响,老爷子继续说,“以前玩玩就算了,他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结婚了。”
      不得不说,被老爷子说起这事,虽然知道张起灵不可能去结婚,可心里还是不由的紧了紧,他没办法想象张起灵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每晚抱着别人入睡,像对待他那样的对待任何人。
      见吴邪低头看着茶杯不语,老爷子来了软的,说:“你要为他将来考虑考虑,张家继承人怎么可以是同性恋,传出去像什么话!要是被下面的股东知道这事,我也保不了他,他会一无所有的。”
      吴邪终于抬起头看向张启山,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声音,有些东西他不是不知道,要是他们的关系被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他不知道张家的一切对张起灵来说意味着什么,失去又意味着什么,他并不在乎张起灵身上有几个子儿,说不出的,回不出话,是因为他不想张起灵被人指指点点看不起。
      “他还年轻不知道轻重,又犟得很,等事情真发生了,过那种穷日子,他就知道了,与其那时候不欢而散,还不如现在给彼此留个好印象,你也是的,吴家子孙,总有一天要落叶归根,也总要继承家业,你爷爷都去了,你还要让人戳他的脊梁骨吗?”
      又是一个硬伤,吴邪心里有个小人,随着老爷子说着的声音时不时地冒着尖,他耳朵里听进去了,心里也放进去了,可就是会时不时的心里顶上几句。
      旁边坐着的夫人也帮了腔,说:“是啊,你看看这个世界上,男女才成得了一家,才是好,你看这个好字,也是要女人和男子才算得上是美满不是?”
      吴邪把手放到膝盖上握着拳,背脊挺得直直的,抬头看向老爷子说:“我听出你们的意思了,小……张起灵不肯和我分开,所以你们就来游说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男人和男人相爱这件事,不过他既然没有退缩,我就更没拍屁股走人的道理。”
      说话的语调很平缓,或许和张起灵这样的人一起久了,心里不管是紧张气愤还是难过悲伤,表现出来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不卑不亢。
      说完两位老人都愣了愣,只听到旁边的夫人叹了口气,前面的老爷子拍了下桌子又哼了声。到这个份上,吴邪也不觉得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或许人真的是自私的,他自己也不例外,好话坏话他们也都说了,自己也懂,可他就是不想放不想退,要是说什么是他这辈子必须坚持的,那么就是张起灵。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坚持,可他就是知道,张起灵是他的主心骨,而他是张起灵的心头肉。
      没有道理,他就是这么认为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老爷子愤愤地说着,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口气依然不太好,对着电话那头说,“人在我这,自己过来领。”
      显然是打给张起灵的,看着老爷子的口气和表情吴邪心里又没来由的一阵堵,就像是自己孩子被别人教训了似的,空间又回归了安静,各自怀着心事,半响,身边的夫人动了动,又似叹了口气说:“都要吃饭了,你和起灵就留下来吃饭吧。”
      吴邪也不知道怎么说,饭桌上的气氛似乎都已经预见了是怎么样的,这饭真的还不如不吃,话在心里想了想,又在喉咙口转了转,转头看着应该是知书达理的夫人,吴邪还是说出了口,他说:“你们……能不能对他好点。”
      说了这话,眼前的夫人表情和身体明显僵硬了下,随即就转过头去看办公桌桌面,再看向吴邪的时候,眼里有些水润的亮光,红了眼角。
      她说:“小时候看着他心里难受,就让保姆养着,偶尔接回来,其实也不开心,那孩子从小性格就怪。再后来就送出国去了,那么多年不见,我们年纪也慢慢老了有些事情开始能看得开了,可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生疏也没办法弥补他了。“说着落了眼泪,拿着纸巾在眼帘按了按,没让眼泪掉的更凶,可吴邪看到了,那夫人的身子都在轻轻颤抖着,是因为悲伤,内疚,还是……无力。
      “起灵回来就成熟了很多,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大,从来没有在这吃过一顿饭。”说完又开始擦眼泪。
      吴邪没说什么,也没安慰什么,空间就剩下夫人轻轻的吸气声。
      “在小辈面前哭,难看不难看。”老爷子难得的在面瘫脸上挤出了个烦躁的表情。
      夫人瞥了眼老爷子,明显在外人面前又不能不给自己丈夫面子,硬是没出声,只是眼泪掉得更凶了。
      吴邪就在桌子上抽了几张纸递到夫人面前,那夫人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吴邪就接了过去。
      “我试试。”是对着夫人说的。

      张起灵进书房前还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进来后也只是对老爷子点了点头说了句:“打扰了。”很有礼貌,也很疏远。
      然后对着吴邪说:“走吧。”
      站了起来朝张起灵走去,身后的夫人“哎”了声,吴邪回头朝她笑了笑,像似安慰,又像是说事情他没忘记。
      走出了屋子,朝车子方向走去,吴邪扯了扯张起灵手臂,对方就停下来看着他,没有说话,估计是有点生气的意思,吴邪就讨好地靠了上去,胸膛贴着胸膛,在张起灵嘴角亲了下,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就听到张起灵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抬手摸了摸前面看着委屈实际是在扮猪吃老虎的虎斑,说:“怎么事先不和我说。”
      “没来得及。”头还低着,一只脚蹭了蹭草坪继续说,“老爷子那样的过来,大厦没报警不错了,想到要和你说的时候人已经在他车上了。”
      张起灵轻轻笑了笑,这事算过去了,也不想问说了些什么,反正进门看到老头子的脸色就知道眼前这家伙没让他称心,想到这一点,心里还是莫名地乐了一把,一是老头子不称心他就开心,二是吴邪的态度。
      见张起灵态度软下来吴邪就抬起头冲着张起灵笑,见他这样张起灵也扯了扯嘴角,无奈笑了笑。
      “那个你奶奶,她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张起灵瞥了眼吴邪,拉起他的手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那是老头子长着急了。”
      “噗啊~哈哈哈,小哥,你变幽默了。”
      张起灵不置可否,吴邪却停了下来,张起灵见手没拉动就回头看,刚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见了,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隐隐有那么点欲言又止却又渴望的东西。
      见张起灵看他,吴邪动了动嘴,说:“我们要不就在这吃饭吧。”
      “他们让你叫的?”
      “也不是因为他们……”说完就上前一步搂住张起灵,脸在他侧脸蹭了蹭,叹了口气又亲了口,说:“就留下来吃饭吧,或许心平气和的会很不一样。”
      张起灵习惯性双手去揽吴邪的腰,手掌也是习惯性地摸了摸,吴邪肚子非常配合的“咕”了声,声音绵长。
      “呵。”是张起灵:“算了,就这吃吧。”
      四个人落座,夫人显得很开心,夹了很多菜给张起灵和吴邪,还说下次来她亲自下厨,张起灵始终没有吭声,低头吃饭抬头夹菜,饭桌上是夫人说着话,都是些家常话,什么以后经常来,喜欢吃什么菜,身体好不好,工作怎么样等等,也就只有吴邪稍微附和地说着话,也帮张起灵的回答上。
      突然老爷子那头“哼”了声,重重地放下筷子说:“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同意你们的事。”
      “你同意不同意和我没关系。”是张起灵,说完放下了筷子。
      老头子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夫人赶紧拉着说:“你干什么,孩子好不容易来吃个饭,你脾气就不能收一收。”
      “你叫的又不是我叫的。”说完又对着张起灵说,“你最好能分清楚轻重,你要想想你的前途,之前的都算了,你以为你玩的那些都没被人抓到把柄还是什么,你要不要去看看保险柜里有多少底片在那里!”
      夫人还是使劲在拉老爷子的衣服,也许久居高位习惯了命令,却偏偏不知道要如何与亲人相处,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个老爷子和张起灵很像。
      “别以为自己很能,不要逼我用手段。”不同之前的气势汹汹,口气是冷静冰凉的。
      吴邪不禁打了个冷战,要说动真格的,他,或者张起灵压根不是对面那老人的对手,他要真做什么,可能两个人都会很惨。
      这回是老爷子朝着吴邪,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是冷的,说:“吴邪,张起灵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太动真格的,伤筋动骨只会是你自己,他不缺人,只是觉得你刚好比较合胃口就多吃一阵子,好自为之。”
      被这么一说吴邪手上动作紧了紧,拿着筷子的动作也顿了顿,脸上也退了血色,就像是挖土机,不,应该还配合着刚金钻,有些东西被自己深埋在了土里,甚至还在上面浇了层厚实的水泥,现在一样一样的被挖了出来,暴晒在太阳底下。
      背脊不由的发寒。

      张起灵拉着他坐进了车,发动引擎开出了别墅大门,两个人都没说话,吴邪看了看张起灵紧绷的脸,没有表情,可他知道他气得不行。不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天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也亮着,是郊区的别墅区所以路上显得有些冷清,车子经过了医院门口,是林子他们的医院,又看到那个咖啡店,想到林子的脸,想到他说的话。
      车子开得有点快,像似以这种方式宣泄着心里的不痛快,学校的、医院的、咖啡店的、各种橱窗的灯光快速在眼前划过,视网膜短暂的记忆里留下一条五彩斑斓的彩虹,然后又瞬间消失。
      似乎听到某种轻轻的沙哑的透着悲剧色彩的声音唱着她那失落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的殇。
      “想什么?”
      吴邪转头看向张起灵,那一道道的彩虹忽明忽暗的打在他身上,迷幻的不真实,似乎是海上的泡沫一戳就破了。
      吴邪愣愣的看着,突然笑了笑,不是自嘲,不是讽刺,更不是轻蔑,只是想对着眼前这个人笑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似乎又做错事了。”
      “你别理他,别乱想。”
      “嗯,不乱想。”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在路边停了车子,悉悉索索车子都晃了晃,越过保险杠和吴邪脑袋抵着脑袋,一米八的个子即使位置再空也显得有些拘谨,低下头亲了亲吴邪嘴唇,有试探的味道。
      吴邪也没拒绝,张了张嘴回应着对方,把位置往后移了移,又倒了倒,这样张起灵就趴在他身上了。似乎是藉由这种亲昵来安抚内心的不安,吴邪是这么想的,或许张起灵这样做是为了让他安心。
      双手搂住张起灵肩膀,随着吻的深入手上也就抱的越紧。
      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替身没有关系,以前有很多情人也没关系,他内心挣扎的真不是这些,可到底是在恐慌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别乱想,我知道你乱想了。”
      吴邪就着拥抱的姿势手上又紧了紧,说:“你有没有觉得,因为是同性,有时候走在路上的影子都是斜的?我不是自卑,我就是在想或许我是女的,我们就更容易些。”
      很多同志或许都有过这样的感叹,不是因为自己的性别而自卑,而是发自肺腑的某种悲凉,对世道,对世人。
      “这样,咱们就真的有证,在中国有法律效应的那种。”因为那样就受到保护,那样就感觉安全。
      吴邪手松了松去抓张起灵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这样,我们可能还可以有孩子。”因为那样即使没有了爱情,还有彼此作为亲人最好的纽带。
      “这样……”
      张起灵轻轻咬了咬吴邪嘴唇,说:“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的影子是倾斜的,那么我就倾斜整个世界,摆正你的影子。”
      张起灵是个叛逆者,看着循规蹈矩,可骨子里有着离经叛道的因子。
      吴邪稍微推了推张起灵,说:“没听过,你瞎说的吧。”
      对方也老实的没有继续动作,身子爬了起来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开了出去,快到家的时候张起灵开了口:“吴邪,你只管站在那里看着。”
      “什么?”随着安全带“咔哒”一声松开吴邪看向张起灵。
      对方回过头来,浅浅地笑了下,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什么,走吧。”

      散伙饭定在这种日子是有道理的,在大家各奔东西之前先聚一下,以免今后凑不到一块,其实也是,今天看着还在眼前的同学,谁知道今后会在哪里,也许这辈子都不再相见也说不定。
      饭店定在垃圾街,比较好的饭店其实也就那样,只不过是挑场地大点而已。
      班主任系主任都请来了,各个代课老师也叫来了,光是老师就有两桌,场地上弄了些简单的气球彩带之类的烘托下气氛。
      几个毕业班级一块搞的,所以胖子老痒也在,刚开始大家兴致还挺高的,胖子还打了个通关,这个通关是有诀窍的,玻璃杯里只倒一个杯底的酒,整个手抓着就看不出多少,气氛热闹仰头喝掉也看不出来到底喝了多少,反正胖子各种花样玩了个遍硬是没被抓住把柄。
      这种时候也就不忌讳什么老师同学,几个班主任被灌的脸红脖子粗,学生还分烟给他们,也不拒绝,就手指了指说:“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吃喝嫖赌样样来。”
      谁知道呢,出了学校大家也就撕下了那层伪装,更没有好学生坏学生之分,只有谁比谁灌的狠。
      各种觥杯交错中,胖子扯了扯吴邪,意思是附耳过来的意思,吴邪靠了上去一股酒味就扑了过来,正想闪开就被胖子搭住肩膀,绕在脖子上的手又热又重。
      也不知道胖子是真喝多了还是假喝多了,他说:“胖爷过几天就回北京了,老痒也回去了,你怎么打算?“
      吴邪愣了愣,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还不觉得,或许是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触碰所以也就没有察觉,天下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
      吴邪拿了前面的杯子,和胖子放在桌上的碰了碰,也不管胖子喝不喝自己抿了口,才说:“我留杭州。”
      胖子叹了口气,说:“我早猜到了,就是想……”胖子低了低头胳膊紧了紧吴邪的肩膀说:“就是想再问问。”
      不是不放心,是舍不得。
      吴邪扯了扯嘴角,当然是不舍的,每天在一起不觉得,可真到这么天了,心里还真有点难受,就用力的拍了拍胖子肩膀说:“得空了,去看你们。”
      胖子瞥了他一样说:“都是场面话,空口白话的说了都不作数,估计要等你来北京看我们那得是胖爷结婚的时候了,再说了,这一年见一次和天天见能一样吗?”
      “要是杭州不想呆了,就回北京,那永远有你位置。”言下之意很明白,和张起灵要是掰了,就回去。
      “呵呵,我应该给你点首歌。”
      胖子拿起杯子喝了口,看了看吴邪,意思是继续说。
      “北京欢迎你。”
      “去你大爷的,我和你说认真的。”
      “我知道。”吴邪摸出了烟,抖了抖跳出了几根递到胖子面前,胖子很自然地抽了根,吴邪自己也抽了根,两人各自点上,吴邪吐了口咽说:“或许你不太能理解,小哥以前说,他像榭寄生,其实我才是,我感觉我的根就在他那儿,拔了就死了。”
      胖子没说话,吸着烟,吐着烟,最后说了句“我懂”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还是看得出分别离愁的情绪。其实胖子是这样一个人,他总喜欢在一起的人永远能在一起,兄弟也好,亲人也好,但真出现没办法和他想象中一样的时候最快接受现实的还是他。
      这就是胖子。
      “嘿嘿老大,你们在说……说什啊……啊什么?”
      吴邪转头看着满脸通红,对着自己眉开眼笑,不是,应该是傻笑的王萌,说:“王萌,我记得你没喝多少啊,醉了?”
      “你才醉,你全家……嗝……全家都醉,嘿嘿。”说完就站起来也不知道他想干嘛,可惜没站稳,一下子扑在吴邪身上。
      吴邪赶紧去扶住,就听王萌说:“老大,我也要回老家了……那里……发展还……还挺好的,父母身边……还是要在的。”
      说完就坐下,趴桌上睡着了。
      饭局渐渐进入尾声,有些同学已经走了,老师基本上也走的差不多,偶尔几个班主任还在和同学瞎掰,抬眼望过去一片狼藉,因为多了很多空缺的位置,就有那么几分凄凄惨惨的感觉,最后的离别竟然是这样的。
      没有留眼泪,没有道别珍重,更没有依依不舍,都是那么自然,就像明天大家还会坐在班级里上课,或许在多年以后回忆起来才会觉得美好,不舍这样的时光,只是不是现在。

      阿宁走了过来,今天的她很漂亮,其实她本来就漂亮只是今天尤为好看,头发在头顶盘了个不是那么拘谨的样式,耳边有些头发落了下来,倒是有几分的淑女一概平时的风格,穿了件红色旗袍样式,把女人特有的线条勾勒了出来,画了点淡妆,要不是知道平时她的行事作风,今天估计会有很多死乞白赖男人围着她转。
      “呦,我们宁姐怎么走礼仪小姐的路线了?”调侃的自然是胖子。
      “废话少说,端起杯子我们碰一下。”说话和穿着完全不搭,不过这几个鬼对阿宁还是很客气的,或许她本身就有种能让人信服的东西,大家都很喜欢她,是无关乎性别的喜欢。
      仰头喝尽,阿宁对吴邪说:“super吴,今天我漂亮吗?”
      被点名的吴邪放下杯子大大咧咧的笑了笑说:“漂亮,我们宁姐什么时候都漂亮。”
      “那super吴先生晚上是否可以送漂亮的女士回宿舍?”说完阿宁还朝吴邪眨巴了下眼睛,倒也不是做作的那种,就是那种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搞笑似的装了下可爱。
      “应该的应该的,那这次让我们宁姐做一回女人,虽然内心藏了个爷么。”说完胖子他们也都笑了起来,旁边趴着睡的王萌突然坐了起来,闭着眼睛说:“怎么了。”
      在笑的人突然被他的动作给吓到,缓过神来又觉得搞笑,就又笑了起来,胖子说:“看来今天我们家小王萌也得尝试一次女人的优待了。”
      只是王萌的这一出,有些事就没往深了想。

      胖子老痒把王萌扶回去了,阿宁因为要善后,帐要结,弄坏的杯子要陪,又检查了下桌面上是否有人遗忘了什么。
      吴邪倒也守信,在旁边坐着等着,期间还发了条信息给张起灵说是得送阿宁去学校,晚点回去。
      等全部弄好已经将近十点多,外面还是同样闷热垃圾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大部分的商铺也关了门,热气里滚着一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味道,反正是不好闻。
      吃饭的时候闹腾还感觉不出来,这回就觉得身边的人特别沉默。
      吴邪不知道阿宁在想什么,偏偏又找不到话题,就随便说了些“今天天气真好”“垃圾街真脏”“饭菜挺好”之类的。
      走出垃圾街就是马路了,虽然有路灯,不过大部分的人行道还是淹没在树阴下。低低的蝉鸣夹着着草丛里的蛐蛐声,人行道边上是条河,不过明显没有治理好,一股淡淡的水汽带着股死水的味道。
      吴邪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喝了点酒,容易犯情绪,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阿宁突然说:“super吴,你有没有想过去国外发展?”
      吴邪转头看了看她,看不清楚表情,也许是灯光太暗,也许是隐藏的太好。
      “我?别开玩笑了,英语还说不溜呢。”
      阿宁在那边继续沉默,其实和阿宁相处基本上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没什么话讲的情况,可今天的气氛特别怪异,尴尬倒不至于,只是突然不知道如何去闹这个气氛。
      “我知道了。”走进校门送到女生寝室楼下的时候阿宁抬头看了看吴邪,印着门口的节能灯,对着他笑了笑,不是平时大大咧咧的笑,不是得意的笑,更不是使坏的笑,是女人特有的温柔的笑容,笑的很好看。
      “我明天就要走了,或许就再也不回来了。”画了眼线的眸子里有些亮亮的东西,嘴角却还勾在那里,说,“那super就永远做我心里的小雏菊吧。”
      “你要回家去了?国外?”
      阿宁低了低头,笑了下说:“是啊,我父母在那边,那边也有更好的发展。”
      是各奔前程吗?原来这就是各奔前程的意思,这就成了人生中整齐的切口,未来,现在,泾渭分明,过了今天,就要扛起自己的责任,已经……不是孩子了。
      吴邪抿了抿嘴,然后笑了笑说:“大家都会想你的。”
      “是吗?”阿宁笑着抬起头,眼底却泛了红,说,“super吴,我会想你的。”
      看向阿宁,她眼里一片坦荡,就缓缓地点了点头,有些东西似乎是清楚了,没有反感,只是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只是没想到,阿宁踮起脚迅速的在吴邪嘴角落下个吻,在还没反应过来彼此已经拉开了
      距离,她灿烂的笑了笑,带着某种释然,朝里走去,然后又回过头笑着说:“super吴,再见。”

      再见或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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