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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蝉之泣,夏至末 ...

  •   夜黑风高杀人夜。
      哦,不对。
      在这个夜黑风高,猫不叫春的夜晚。
      Z大商学院。
      穿过气派犹如艺术雕塑般的宏伟大门,引入眼帘的是幢半弧形的高大建筑,上面苍劲有力写着“图书馆”。
      而图书馆的前面是高高的台阶,寓意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哦,又错了,学海无涯,勤为径,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更是诉说着学无止尽,唯有攀登。
      其实是因为,一楼和地下库,给各位领导做了停车位。
      再前面就是一个小型的喷泉,现在正在‘嗤嗤’地兴奋地喷着泉水,随着夏日里闷热的风,飘来一股多年未曾流动死水的味道。
      绕过图书馆,走上几分钟,就到了传说中的大会堂。
      第一大厅。
      台上一秃了顶,两鬓花白,面目还算慈善的老头唧唧歪歪的讲个没完,头顶上方一腥红横幅,上面写着“欢迎08级大一新生”。
      很明显,这是个新生动员大会,在这里,各位莘莘学子将认识到院长,系主任,包括班主任在内的各种代表院里系里的领导。
      整个会堂分成几个大块。
      吴邪就在艺术设计系,就读的是环境艺术设计专业。
      故意坐在最后一排,左边是眼神开始涣散的老痒,右边是开始轻微有些打呼的胖子,要不是吴邪时不时捅他几下,估计现在的呼声已经超越了上面对着话筒不辞辛劳的院长大人。也不知道这个面目还算和善的院长吹胡子瞪眼时该是怎么样。
      手机的震动从裤兜里传来,吓得吴邪差点给站起来,半边大腿的震麻感还没退去,又来了一下。
      掏出手机,是条短信,还没翻出来就已经看到了字,不长,就那么几个:“吴邪,就这么算了吧。”
      吴邪没有回短信,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已经知道答案,更或者已经习惯了。
      只是觉得,心里被剐走了一块肉,剩下个血淋淋空荡荡的洞,不难过不悲伤,只是麻木的空虚而已,也许是准备好了,更也许是更渴望的还未开始。
      在手机上按了几个字,没发出去,然后捅了捅身边还算有点清醒的老痒。老痒明显惊到了,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才看向吴邪,再按照吴邪的指示看向手机。瞬间就来了精神,点了点头。
      再以同样的方式捅了捅胖子,没反应,吴邪直接拿手去挠他的咯吱窝,却被胖子拍开。
      还来劲了。
      吴邪一手捂住胖子的嘴,一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下。
      “唔!”
      “操,轻点。”还好现在这边坐着的是老痒,不然那么大动作肯定引起注意。
      这下胖子算是清醒了,挂着血丝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盯了吴邪半天,也许也没想什么,就是刚醒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吴邪被他看的肉麻,把手机拿给胖子看,然后就看到胖子原本哀怨的眼神变的有些激动。
      趁着现在是学生代表上去讲话,领导都坐在第一排背对着后面的学生,三个人弯腰偷偷地溜了出去。
      一出门,就感受到了一阵热浪扑来,还有晚上低鸣的蝉叫。从空调降到堪称冷的大会堂,再到这个闷热的真实世界,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几个人朝学校的侧门跑去,说来这个学校也奇怪,旁边是艺校,哦,是浙江艺术学院,简称艺校,很多明星都是那边出来的,再过去点就是个武警学院,武警学院的对面则是中医学院,不过这中医学院还有武警学院和其他这几个学校不在同一个管辖范围内,很显然,这是片高教园区。
      除了不在管辖范围内的两个学校,其他的这几个学校宿舍却是统一集中在一个地方。
      而这一片学校的投资商,是张家旗下的一支骨干叫‘容大’据说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意思。
      张家的头头,是当时领军老九门的张启山。
      张启山这个名字吴邪并不生疏,据说小时候也见过,那会影视界还是老九门的天下。吴家在当时也算是有头又脸的,只不过,后来没落了,也正因为如此……
      吴邪皱了皱眉头,抬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蝉鸣,又要失去一个生命中重要的人。
      是失去?可能也未必吧,毕竟和他注定永远都剪不断,忘不掉,理不清了。

      “来,现在分工下。”是胖子。
      “一切都已经清楚,我和那边的老板也已经接好头,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插手,除非我们有麻烦的时候,弄坏的东西都记我头上,不碍事。”老痒淡淡地说道,“那兔崽子敢抢我马子,抢就抢了,还是个兔子,操。”
      “现在不是不服气的时候,你那会怎么就看上那妞了,我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进艺校的能有几个好女人?”
      “操,那会看对眼了呗。”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看走眼了呗。”
      “得,你还真直接。”
      三个人在宿舍区的门口,各自点了支烟。
      “啧,天真,什么时候换口味了,以前不都是抽娘不啦几的寿百年的吗?”
      “那种烟难搞了,再说了,也该是换换口味了,得了,赶紧弄个人出来。”
      “其实这人吧,老吴,只有你能上了,那家伙见过我,我肯定不行。以胖子这样的,估计也钓不到那小子,我们对那条道不熟悉啊。”
      “哎?你个臭老痒,枉费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啊,你他娘的怎么说话呢。”胖子一巴掌拍在老痒肩膀上:“什么叫以胖子这样的?”
      “哎呦,胖爷,我说胖爷,那你说吧,你和老吴比下,你的姿色能钓到男人嘛?”
      “切,胖爷我凭着这身肥膘,好歹也在情场上厮杀了不下几百回合了,你可别小看我,不过嘛,对男人,胖爷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天真吧。”
      “靠,你个死胖子,你没办法,我就有了?喂,我说老痒,你这个计划靠不靠谱啊,不要到时候仇没报,小爷我被吃光抹干净了。”
      “老吴,你放心,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你要真有个什么,花儿爷肯定得把我宰了。”
      “别提小花,小爷考到杭州也是想自个独立,老被那小子护着,早晚给残了。”
      “行了,走吧,逃跑路线我都计划好了,到那先走一遍。”

      宿舍的正大门前就是条马路,路边长排的路灯昏黄地洒在油柏路上,每一盏灯下,大大小小的虫子扑闪着,撞击着发烫的灯泡,有几只掉了下来,地上一摊虫子尸体。
      夏天果然是适合死亡的吧,连腐烂也会快许多,大自然的自我愈合很神奇,不需要存在的□□也会快速分解,然后慢慢磨灭在人心中的存在。
      吴邪甩了甩头发,老痒在路边伸着手,拦的士。
      这里是城市的郊区,杭州滨江,平时的士就不多,更别说是晚上,还好是刚开学,这个时间里还是有三三两两地经过,揽了辆绿皮大众的士,胖子一贯是坐前面的,他的理由是因为他的体积不能占据更多的空间,城市里人均空间本来就不多,他坐后面那是罪过。
      “师傅,宋江村,根据地。”胖子说道,然后转头问道,“天真,你就不需要打扮下?”
      吴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简单的白色印花T恤,浅蓝色牛仔,白色板鞋,没有什么不妥。
      老痒也上下打量了下:“现在混酒吧的都穿的随意,又不是做鸭子,老吴,你等下走路的时候把屁股抬高点就行,我听说‘受’屁股都挺翘的。”
      吴邪心里操了一声:“老痒,有什么好处?”
      虽然帮老痒出气也是应该的,可这个牺牲太大了,弄不好还得给那小子吃点便宜。
      “一个月,伙食,饮料,零食全包。”
      “成交。”相互击了下掌,算是买卖成交,这是从小的习惯。演戏这种东西,出生在什么家庭,即使刻意回避那方面的知识,耳濡目染也是挺可怕。
      “但是,老吴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行了,我知道,不会告诉他的。”
      胖子看了看吴邪,感觉吴邪刚才起就怪怪的:“天真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吴邪抬眼看了眼胖子,摇了摇头
      “还是说,他娘的从北方到南方才一天,你就水土不服了?”
      “这还真被你说对了,便秘了。”
      “嗤……难怪脸色那么臭,哎,我说,多喝水,多吃水果。”
      “啊,知道啦知道啦。”可能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也有可能这两家伙做兄弟时间实在太长,自己动下屁股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胖子和老痒在同一专业,广告媒体类的,这样说来其实到时候出去还是得和家族事业挂上钩,不过还是同一个系,宿舍原本不在一间,胖子经过点人脉,三个人也就窝在一起了。
      说起来也有点搞笑,当三个人。大摇大摆打开宿舍门的时候,里面还有个小家伙在收拾东西,看到胖子等人一股萧杀之气,连忙拿着脸盆挡住半个脸,蹲在角落里,连声喊着:“大……大爷……我……我身上没有多少钱,钱……钱都在卡里,我……可以去取给你们,别打我。”然后再用脸盆挡住整个脸,就看着那抓着盆沿的拽得发白的手指和瑟瑟发抖的小身子骨,后来才知道叫王萌,大部分时间里他不怎么说话,所以他们也不算熟。
      酒吧在一个叫翠园的地方,小侧门进去电梯上五楼,电梯门一开就看到大幅的海报和宣传的易拉宝,走进去,可能这一层多数是娱乐场所,一眼望进去最显眼就是KTV,再收回点眼神就看到“根据地”。杭州的房子,不管是住所还是娱乐场所,哪怕是超市,都给人一种比较陈旧的感觉,灰蒙蒙上了层灰似的,还有点潮湿。也许这和地方特色有关系。
      “根据地”有两个比较健壮的男人站在门口,门口看进去整体以黑灰色调为主,听着名字应该是比较潮的地方吧。
      听说这里并不是意义上的G吧,只不过去的同志多了,就成了被默认为G吧。
      走了进去,因为没有事先预约酒保,就临时跟了个,点了酒,还给了张名片,说是下次来可以提前给他电话给留位置。挺实惠,老痒和吴邪打算去摸下门路,让胖子留着。
      “得了,你们去吧,胖子我看酒。”酒吧里有些东西还是得小心,被下药什么的,也是司空见惯了,虽然吴邪觉得他们没钱没色,没那个必要。
      谋划了下,决定到时候跑到KTV的厕所里躲一下,看到厕所的最后一间是放些打扫用具的,门半开着,这样的角度看进去,倒不觉得奇怪。
      “老痒,就这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至理名言虽然在当今社会已经未必有用,不过按照人的反向思维来考虑也不是行不通。这里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和保安,到时候要真打起来,也算吃不了什么亏。
      回到酒吧,胖子已经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随着音乐还摇摆着。
      9点多,人不算多,当人声鼎沸的时候,就是下手的好时机。
      各自围在小桌子边上,高脚的圆凳坐着其实并不舒服,老痒看着门口,吴邪和胖子玩起了筛子。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是些年轻人,还有几个光头脖子上带着粗项链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镭射灯红绿蓝交错的打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音乐不再似之前那般柔和,似乎是寓意着渐渐进入高潮和巅峰的时刻,震耳欲聋的音乐随着低音炮钻入耳膜,共鸣了心脏。吴邪渐渐发现堵在胸口的闷,随着心脏和低音炮猛烈的震动卡在了喉咙口,渐渐融化成了某种忧伤的东西。曲终人散,他总归是要走上那条路的,他不似他,没有压力,所以不该怨,谁也没为谁许诺过什么。而这个结局早在开始就已注定。
      还有。
      真的开始过吗?
      吴邪慢慢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剧烈嘈闹中凸显的安静——耳边很吵,心里很静,淡淡的化不开的小情绪,可以想通却难以释怀。
      “来了!”各自收了心神,这是默契。
      朝着门口感应器的方向看去,那是唯一灯光比较好的地方,一个戴着“川久保玲”白色帽身黑色帽檐的人出现在视线里,黑色T恤,卡其色裤子上面似乎有小型的刺绣,红色板鞋,相比之下,确实要比老痒要来的有范,想必这个人,应该是挺喜欢陈冠希的。
      胖子看了眼,端着酒杯喝了口酒,抿了下嘴,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老痒:“对付这小子,不用那么费神,想办法搞到他电脑不就成了,然后洗出来往他们公告栏上一贴不就完了?”
      “你小子,唯恐天下不乱,多几个阿娇和柏芝可就罪孽了。”老痒又看了看吴邪,直接拿着啤酒瓶,酒瓶的脖子对着他前面的瓶子碰了下,示意吴邪喝,这是很随意的一种互碰方式,吴邪没有看老痒,直接拿起来就喝,他知道老痒的意思,啤酒是冰过的,渗入喉咙很凉,却意外的把堵在喉咙口的情绪给浇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称之为痛快的东西。
      在自己前面的酒杯里倒满金黄色的液体,拿起来对着老痒和胖子晃了晃,慢慢摇着这杯冒着气泡的东西,透过这个半透明的液体,吴邪嘴角微微化开一个好看的弧度,拿开酒杯,已经换了副面孔,暧昧的微笑,微醺的脸颊,迷离的眼神,透着诱惑的光芒。
      三个人都知道,将有好戏要上演,自演自导,却不是独角戏。
      那个人,胖子给他取了个代号,叫“零计划”,这是来杭州第一个让人亢奋的计划,也是个新生活的开始。
      吴邪站了起来,他不算太高,一米八,可在人群中却也算是显眼,长着一副邻家大男孩的模样,可换上了那个表情,倒有了些魅惑。
      走到“零计划”身后,背对着他,故意往后退去,撞上了那个人。
      “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吴邪故意把结尾的那个音从鼻腔里出来,斯文,低沉,有点小性感。然后嘴角拉开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歉意和腼腆。
      怎么说呢,说是演戏也行,说是伪装也成,走进了森林的猎人,总归还是会先学会把自己装扮,然后伪装成为一条变色龙。
      显然“零计划”已经上钩。
      原本有点不耐烦的表情,看到吴邪的刹那,松了眉角,再听到那带点魅惑的声音,更是弯了眼睛。
      “呵呵,没事,这位先生有些面生那。”“零计划”手上的是一杯红酒,应该还兑了点雪碧吧,看到深红色液体与高脚杯玻璃壁接触的地方有些细小的泡沫浮在上面。
      他抬起了手,杯子与吴邪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下,然后举到两人下巴的位置,示意与吴邪的友好,然后低头自己抿了口,对吴邪挑了挑眉毛。
      可以看出他眼里的桃色,吴邪知道自己成功了,说句实话这人不丑,而且会打扮,所以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吴邪也抿了口,对他笑了笑。镭射灯长长细细的光柱像闪电般打在了各自的身上,时间似乎禁止了。
      他对这些并不懂,可没吃过猪肉也总看到过猪跑,即使没见过真的猪跑,电视上总归能看到,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吴邪只能装作腼腆,只有这样,才不会显露自己眼里的厌恶。
      他没有定义过自己的取向,可面对着这充满了情欲而非感情的欲望,只有厌恶和肮脏。
      “叫什么?”“零计划”靠了过来,在吴邪耳边问道。
      “关根,你呢?”吴邪忍住推开这个人的冲动,稳住自己的声音轻轻问道。
      “小羽。”其实都明白,用的只不过是化名而已,出来这种地方的,哪会真报自家门的。
      胖子和老痒离开了位置,跟在后面,手机开成了录影模式。
      吴邪领着那人,来到比较光亮的台边,背对着老痒他们,故意让对方可以露出脸让他们拍到,伸出手,探入那人的衣服,有些出汗,身上是凉的,手附上去有些黏糊,男人的皮肤并不光滑,让吴邪感觉自己在摸一只爆了浆的癞蛤蟆那般恶心。
      摸在那人腰腹,显然他有些激动,可以明显感受到他腰腹随着呼吸起伏的厉害,吴邪感觉到他的手也探入了衣服,脑袋往自己脖子亲去。
      差不多了吧。
      吴邪脱掉自己的T恤,在对方眼里看到惊讶和喜悦时,直接把T恤套在那人头上,在他腹部狠狠一击,然后再用膝盖狠狠的顶了男人要害部位,那人一边要去顾及自己被袭击的地方,一边要脱掉和自己纠缠着的T恤,竟然没想着还手。
      老痒戴上帽子压低,和胖子一起假装来劝架,把门口的视线堵得严实,胖子的肥膘有时候还是很管用的,好歹体积感对于视线来说,起到了很好的遮掩效果。
      周围的人散开,呵,要是在任何地方有斗殴事件,正常人都会退出两米以外围成一个圈看热闹,现在的人性,不知道说什么好。
      保安和酒吧的管理人员也都冲了过来,胖子很有技巧的把吴邪往外挤了挤,拎着衣服顺利地出了酒吧门,逃向KTV,相信胖子他们能拖上一阵子,先到预先说好的地方躲躲。
      七拐八弯的,来到厕所,KTV走廊上的灯光亮的让人心慌。这种操蛋的事情再也不想做第二次,即使是一个月的包吃,也不行。
      厕所里有几个人,进进出出的倒不多,等人走光后吴邪迅速的钻入那最后一间。
      “啊!”
      放着扫把和拖把的空间里,多出了个人,吓得吴邪直拍自己的胸口。
      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这地方又不是自己家,更是没有预约一说:“呵呵,同是天涯沦落人哈。”
      打着哈哈,希望是个善良的主,本就不空闲的地方突然多出两个大男人,空间显得局促起来。
      隔着座便器给占一方。
      空气中弥漫着厕所里点燃的类似蚊香气味的熏香,KTV的厕所其实还算干净,没有太大的异味,可这熏香混合着拖把扫把潮湿的味道,心中难免又腾起一股恶心。
      吴邪用脚踢了踢旁边的扫把,给自己理出一个可以站立的地方,稍稍掩上门,才观察起眼前这个男人。
      第一印象,这男和自己差不多高,人挺白的,干净,头发很黑,而且挺蓬松,应该是个爱干净的人吧,刘海有些长,半遮着眼睛。对方也在观察自己,眼睛有些发亮、漆黑,鼻子很挺嘴唇有些薄,呵,吴邪心理竟然出现了个“薄嘴唇负心郎”的说法。
      他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子挽到肘关节的位置,领口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性感的锁骨,衬衫有一半系在裤子里,有一半凌乱地拖在外面,双手插着口袋,深蓝色牛仔,白色帆布鞋,这样随意的打扮却硬是透露出了某种文艺的气息,如果脸上的表情再温和点的话。
      吴邪被对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才想起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又迅速把T恤给套上,不好意思地对对方笑了下。
      灯光太亮,就是有些东西难以躲避,相互的探究,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鼻子过滤掉熏香的味道,慢慢有一股清冽好闻的味道传了过来。吴邪抬眼看了看还在盯着自己看的人,是这人身上的味道。
      有些眼熟,吴邪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得要领。
      外面有些动静,吴邪瞬间紧张了起来,也顾不得忌讳不忌讳,往对方那边挤去。
      “躲人?”这人的声音很好听,很少有长得好的声音还跟电台主持深夜情感类节目的男主持似的。
      点点头,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今天,估计把一人废的好几个月站不起来了。”当然是那方面的“站不起来”。
      对方拉了吴邪一把,更靠向门内侧,这样即使门打开的大点也不会被发现。
      “你们赶紧给我找找,找到了得给他吃点苦头!”小羽的声音从外边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吴邪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兴奋,这和小时候躲猫猫的心态太相似,多久不曾这样了,呵,果然之前是被护的太好了,已经不知道刺激是什么滋味了。
      听到他们“吱嘎吱嘎”地开了好几扇门,进来上厕所的也被他们赶了出去,免不了骂骂咧咧。
      可以明显感受到一人站在这扇门外,要是躲不了,直接干架也不怕,顶多就挨上几拳,胖子和老痒估计就在附近,有动静就会进来。胖子精明,肯定会拉上好些服务生和保安。权衡了下,又看了看旁边的人,还是别把别人拖下水比较好,在这里,明显也是在躲人。
      抬脚正要出去,手臂却被拉住,然后把他拉进了内侧,那人就顺势开了门。
      “做什么?”不慌不忙,不惊不扰,声音不响,却有着威吓力,这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吴邪心里想着。
      那人走了出去,隔着门站在吴邪前面,他是在掩护对方低头就能看到吴邪的鞋子。
      “你….你在里面做什么?”对方似乎被这人的气势吓到了,不知道这个文艺范的男人露出了什么表情能让对方觉得可怕。
      “在厕所还能做什么?”波澜不惊的语气,吴邪心里暗暗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哈,大将风范啊。
      “老大,厕所都找遍了,没有。”
      “走,别在这瞎浪费时间!”
      然后三三两两的脚步声远去,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门再一次地开合。
      “谢谢。”真心的。
      “你和一个人很像。”
      “嗯?谁呀?”
      吴邪只感觉对方定定的看着自己,并没有回答。
      “咳,你这样看着我,是羡慕我身材?”气氛有些尴尬,吴邪没什么大本事,就是嘴巴比较能瞎扯。
      看到对方低下头“嗤”地笑出了声。
      其实这人也不难相处。
      两人都是白色的上衣,蓝色牛仔,白色鞋子,莫名的……有些合拍。
      正想再说点什么,外面又一阵动静,而且还有女人高跟鞋的声音。
      “操,这厕所还真不太平。”
      对方却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吴邪能看到他眼神里似乎有些疲惫。
      然后厕所的门又一扇一扇推开。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
      “去哪里了,刚才明明看到的,这个头条,一定要抢到。”
      “大姐头,你说人家一堂堂继承人还是个明星怎么会躲厕所?被拍到就被拍到呗,那种消息很快就被封锁了。”
      “你懂个P,那个照片里的要是能证实是他本人,光是一张照片就值几百万了,要是知道他和一个男的在亲嘴,我们可以提早退休,你啊,房子车子马子都会有了。”
      “瞧你说的,张家可有的是手段。”
      “还没证实,别乱说话,小心被废!”
      吴邪用眼神询问着对面的人,对方也正在看他,然后点了点头,又烦躁地看了眼外面。
      假如,被发现只有一个人还说的过去,那些明显是狗仔,似乎在抓他把柄,两个男人在一间厕所,要是说聊天?一起抽烟?好像都太牵强,刚才对方帮了自己的大忙,也不能看着人家身败名裂,还是有自己份。啧,怎么看都不是吴邪的作风。
      想着,脚步已经在外面了,吴邪想也没想,就把对方拉向自己,他那个位置太容易被发现,随即又觉得懊恼,要真躲不过,他自己走出去,也就拍到他一个人,不至于怎么样啊,真想抽自己巴掌。
      要不学他,出去挡一下?可那帮兔崽子还子附近,说不定就又过来了。
      “脱衣服。”
      “嗯?”什么情况?脱衣服?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那方已经把衬衫脱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相信这个初次谋面的人,等自己发现的时候,T恤已经穿在对方身上了,不得不说这人反应很快,聪明的很!
      吴邪把他的衬衫拿在手上,故意抱住他的脖子这样衬衫合理的遮住了他整个脑袋。只不过这样的动作,两个人脸对着脸,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了脸上。
      有些尴尬,吴邪躲开眼神瞥了眼门口,故意掐着喉咙,装出一副娘娘腔的声调:“唔……你个死鬼,又来这里偷腥是不是,你要是那么不待见我,我们分手。”不知道这人反应能力好不好,要是不好,自己就得演一个泼妇GAY了。
      “老婆,我不是……我没有找人,只是陪朋友来喝几杯而已。”声线完全变了,吴邪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据说是某明星啊,难怪有点眼熟,可这也太实力派了,这种人怎么会不大红大紫?
      “我不管我不管,人家就是生气了!”还故意弄出了些动静,对方顺势搂住他的腰,贴向他那边的隔板,让外面的人能看到他半个身子,原本应该是衬衫,这回是T恤,这样的差异狗仔也应该知道不是要找的人。
      果然,那几个人悄悄地说了几句就出去了。
      双方都松了口气,可动作还是保持着没有变,
      “那个……小哥……走了。”
      “嗯。”
      “我的意思是,可以放开了。”
      “你得罪了什么人?”手还是没有松开,难道他真的是兔儿爷?
      “不是什么大人物,替朋友报复下他而已。”
      “报复?”
      “对,哈哈,□□,然后狠狠把他老二揍了顿。”吴邪似乎忘记了两人还处于尴尬的姿势中。
      “哦对了,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张起灵。”
      “哦哦哦,真是秀气的名字,呵呵,我叫关根。”
      张起灵眯了眯眼睛,不是他?
      可是感觉为什么那么相近,即使不是,也无妨。
      松开手,有些不舍,这种感觉太逼真了,是自己的错觉吗?
      “留个号码给我吧,衣服我估计还得借穿下,下次还你。”
      “哈哈行,下次请你吃饭,这次也得谢谢你,来,把你手机给我。”
      张起灵把手机从裤兜里拿了出来,放到吴邪的手上。
      吴邪低着头,拨弄了会手机——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
      铃声响起,吴邪右手先是摸了摸自己前面的两个口袋,又摸了摸后面的,然后拿了出
      来,看了看张起灵,又在屏幕上按了挂断键,放到张起灵手上。
      张起灵看着吴邪,他低着头把号码存档,然后拿起来用屏幕对着张起灵。
      “是不是这么写的。”
      “不是这个启,走字底的那个。”
      “嗯?不是这个启更合适吗?行了存了,以后找你玩。”
      “好。”
      “天真……天真……”胖子低着声音轻轻喊道:“那个小王八羔子走了,赶紧出来吧。”
      吴邪对张起灵摆了摆手:“我哥们儿来找我了,先走了。”
      正想开门出去,手臂又被抓住,回头看向张起灵。
      “以后,可以给你电话吗?”
      “当然可以了,我不是说了么,下次一起吃饭。”
      “靠,老吴,你是不是真的在便秘吧,你快点,明天还军训呢!”
      “操,用完了就嫌弃老子了是吧。”吴邪冲着门外吼道。
      “那个张……小哥,我先走了哈,再见。”一边走一边指着电话然后伸出拇指和小指,
      耳朵边比划了下。
      胖子和老痒也走了进来。
      “哎?天真你怎么…我记得你穿的是T恤啊。”
      “半路和人换了,方便逃脱。”
      “哈哈,还是老吴聪明。”
      张起灵在后面看着他们走出洗手间的门,声音也渐行渐远。
      可是,那两个人,不是王凯旋和解子扬吗?虽然照片和真人有出入,可三个人那么巧合?不可能!!
      拿起手机,翻到通讯记录,最后一个拨出去的号码,上面赫然写着“吴邪”。
      张起灵可以感觉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在轻微地抖动,心里的汹涌情绪已经不需去像刚才那样细细感受,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平静如常。
      吴邪虽然有演技,可心思还是有些单纯,并不懂得怎么防人,光是下意识的存了自己的名字就知道。
      拿起电话,拨通。
      “喂!”显然那边有些不耐烦,“哎呦,我说老板,现在是半夜啊半夜,即使不睡觉肯定也在办事,不带你这样的。”
      “帮我查下,吴邪,口天吴,天真无邪的邪,就读哪里。还有,今天在‘根据地’闹事的人是谁。”
      “靠!靠!靠!靠!!你是说吴邪!!!”
      “对!”
      “这个我能理解,但是酒吧闹事是常事,你查这个干吗?”
      张起灵皱了下眉头,按了按太阳穴,忍受着这个下属的唠叨,作为老板有必要交代的那么清楚吗?
      “瞎子!”
      “喂!半夜把我叫起来,我事才办了一半呢,好歹让我多知道些八卦吧。”要知道挺着老二讲电话是很辛苦的。
      “他对吴邪有非分之想,够了吗,一个小时后,我要答案”
      “嘿,行嘞,瞎子我圆满了,再见。”
      收了线,走出洗手间。
      进了一个小包厢,里面坐着个年轻男子,看到他进来,冲着他微微笑着。
      “阿坤,今天去你那,还是我那?还是说继续开房?”
      那个温暖的微笑,嘴角牵动的弧度,相似的脸庞。可他不是他。
      “今天我先走了,有事。”
      “嗯?好。”对方看上去并不是难缠的人,反而显得乖巧。
      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掏出车钥匙,走出包厢,沿着明亮的走廊,穿过KTV的大堂,转弯,来到电梯口。
      心情,从未这样雀跃过,从来没有。
      从来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可突然看到了希望。
      他和他,完了吗?
      再次遇见,即使没完,也不会放手!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啊哪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
      却换来半生回忆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赎心情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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