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五章 皇室血脉 ...

  •   太和殿上,林望晚居然到的比林霁还快。
      林霁到时,只见梁系舟一身黑铠,身后列着两行整齐的兵士,将太和殿中人团团包围。
      林霁穿过虎视眈眈的士兵,竭力保持着冷静,让人看上去如入无人之境,走到龙椅旁侧。
      林望晚危机之下仍不失威严,镇定地问道:“梁系舟!这是何意?”
      梁系舟抱臂在堂下站着,显然是吃准了这里一众文官,不能拿他怎样,嚣张说道:“太子夭折,先帝没有皇子即位,公主这才得登大位,如今先帝亲子在此,便请永嘉公主自请禅位。”
      这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林霁首先转头去看林望晚,后者却依然是那种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才给她吃了一个定心丸。
      是了,先帝有几个儿子林望晚最清楚了,怎么可能会凭空多出来一个。
      “我本姓徐,从小随母姓,没见过父亲,后来梁家收留我,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居然是先帝。”
      二十年前,这个朝堂上确实有姓徐的人。但是自从徐生禄犯下了谋逆大罪,被诛连九族。徐家元气大伤,一直远离权力中心。
      “人证物证俱在,这样说来,你确实是皇兄亲子。”林望晚道。
      林霁惊愕地望向她,林望晚却依旧是那样不痛不痒的样子。
      林霁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
      她是先帝的女儿,梁系舟是先帝的儿子。论血脉,论正统,论才能,林望晚都更应该选择梁系舟,而不是她林霁。
      林望晚放弃了她,唯今之计,只能自救!
      “罪臣之子,按律六岁之后就应当充为官奴。阁下既不遵当今律法,又怎么还有勇气来向我讨要皇位?”林霁高声喝道。
      “正是如此。”梁系舟道:“我今日,亦想为母亲翻案。外祖一家蒙冤而死,难以安息。”
      站在林霁龙椅后侧的陈徵突然开口,让林霁把本想好的回答咽了下去。
      陈徵问道:“那陛下与你做个交易。你交出手中兵权,供出主谋,陛下给你外祖一家翻案,如何?”
      林霁起初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梁系舟如今连皇位都是唾手可得,待他做了皇帝,想为母亲翻案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哪里轮得到和自己来做交易。
      梁系舟抱臂端详着林霁,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个提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徵的话语掷地有声,胸有成竹,甚至还带着点威胁的意味。“我劝你不要考验陛下的耐心,座上客还是阶下囚,只在你一念之间······”
      林霁无师自通地明白了其中关键。
      因为梁系舟若登上皇位,梁家必定不会放过他。况且还有林望晚在旁侧窥伺,好不容易达到一个危险的平衡点的北都势力,也会随着林霁的下台而重新乱起来。而在权力倾轧的洪流当中,谁有自信认为自己一定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呢?
      林霁才是此时此刻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一个。
      她仔细回想从见到梁系舟之后的种种,他围攻太和殿却不大开杀戒,反而在这里为母亲翻案······
      看来他一开始也并不是真心实意想篡这个位.
      梁系舟对陈徵拍了三下掌,没有被拆穿计划的窘迫,反而潇洒地一甩披风,单膝下跪,向林霁拱手。
      “臣梁系舟,领五万军,愿为陛下平定内乱。”
      在暗处,林望晚唤回了即将离开传信去调兵遣将的鹿鸣,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后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梁氏对于梁系舟的背叛猝不及防,士兵与昔日的同袍相顾无言,溃不成军,一夜之间便擒住了叛军首领梁氏父子。上早朝的大臣们来上朝时才发现太和殿前的鲜血,惊慌失措之时,叛乱却早已被平定。
      最终,梁氏被灭族,首犯梁氏父子推出午门外斩首,诛连九族,余人按照律法,或充为官奴,或流放边域。后宫妃子梁云璟于翌日被发现被流箭射穿心脉,早已死去多时,只以罪人草草葬了。
      按本朝律例,官奴若能拿银钱赎身,求得女帝赦免,便可脱离奴籍。所以林霁这两天收到了好多为官奴赎身的折子,批的她眼花缭乱。
      不过这个时候,没必要对梁家赶尽杀绝,毕竟朝堂之上,梁齐李郑四大世家相互牵制,不如放任野火烧不尽,让春风吹又生。
      此次事件之后,郑楚客亲自来和林霁请辞,辞去了每日教授的职务,他们仅仅维持了两月的师徒情谊,也就此结束。
      无论林霁如何真情实意地挽留,郑楚客都坚决地辞去了教授之职,最后只勉强领了帝师的虚衔,依旧任内阁首辅去了。
      林霁有时候也观察着这位权倾朝野的两朝元老,但他总是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只是偶尔望向宫外某地的时候,眸中才会流露出一些罕见的忧伤,好像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一样。
      郑楚客请辞,梁氏被处决,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林霁便让吏部的官员准备了小科举,用于选拔自己的心腹。
      正因女帝临朝,万国大长公主摄政,全天下的女人也跟着沾了光。先前李茗姣和安思痛还只是做皇帝的伴读,有实无名地为林霁做事。随着林霁正式登基亲政,她们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都封了官品,其中因为梁系舟逼宫中的杰出表现,原公主女官陈徵封了正二品皇帝尚书,领从一品少保衔,直接对女帝负责,可与女帝一同临朝议事,是所有人里最炙手可热的。
      而小科举选出的贤才也不少,其中拿了状元的便是四大世家之一齐家旁支的女儿。
      自先帝以来,科举便大多由世家把持,小科举也不例外,林霁所能看见的名字大多来自四大世家。连梁氏都有零星一二个人,可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林霁其实并不排斥世家,世家是朝堂必须的支持者。
      可若世家之间联姻结党,联合起来反对皇帝,成了朝廷的毒瘤,那便不得不剜去了。
      而如今她势单力薄,若大量启用寒门子弟必引世家不满,林霁只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启用忠心于自己的世家子弟。
      于是齐家的状元齐珲音,被林霁破格提拔,官拜三品吏部侍郎,俨然也成为后者朝堂上不可或缺的助力。
      而这位助力在林霁正与满桌奏折搏斗的时候,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要求。
      起初她只是说要一个人,没什么出格的。
      林霁甚至还记得这个人,是梁氏的远亲,此次受了牵累,被充了官奴。此刻齐珲音开口,林霁岂有不应之理,大手一挥便要将其赦免。
      “不,陛下,臣只是要这个回去做奴才,并不是为他赎身。”齐珲音说道,令林霁抓耳挠腮,十分不解。
      世上那么多奴才,为什么偏偏要这一个?
      齐珲音看着林霁尚在犹豫,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解地补充道:“陛下,臣还未曾婚娶,不会闹出丑闻,影响仕途。”
      她这么一说,林霁突然就懂了,一抹红霞从耳畔悄悄爬到脸侧,赶紧同意了齐珲音的要求,把人挥退。
      林霁虽然之前是个幽居深宫的公主,现在也知道齐珲音要干嘛了。
      她是要把那个殷寒买回去做男宠啊!
      因为那个男人已经三十出头,而齐珲音才刚刚二八年华,所以林霁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林霁这个时候只恨自己太迟钝,幸好没有在臣子面前出糗。她赶紧把陈徵叫进来,一起讨论吏部与内阁提出的南巡议案,企图让自己把这一页翻过去。
      齐珲音得了林霁的首肯,竟是一刻都不愿等,出了御书房便直奔刑部,亲眼看着狱卒将人提出来。
      多日的牢狱之灾让殷寒没有什么力气,被安顿上了马车便沉沉睡去,待再睁开眼,已经是在齐府了。
      齐珲音看着被仆从收拾好的殷寒,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初见。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现在有些陌生的殷寒,问道:
      “殷公子,还记得我吗?那年的文会,我为你磨过墨。”
      殷寒的瞳孔猝然聚焦,好像落入噩梦。
      齐珲音记得,那是两三年前,她母亲还健在的时候,办的一场文会。
      那场文会上,殷寒一纸文章写得极好,却没有人观赏。所有人都围着齐珲音的母亲恭维,只有她看见了殷寒。
      后来她跟着母亲,时不时便能看见他。那时的他,发妻逝世,无人赏识,孑然一身,只有齐珲音喜欢他。
      在今年的灯会上,齐珲音手捧一盏花灯,却被殷寒拒绝。也是从那天开始,齐珲音明白,他心里还爱着逝去的妻子。
      但是她不能放弃,自从母亲去世之后,这个家便是她自己做主,只要她有权力,她爬的够高,总有一天,她会心满意足,名正言顺地得到殷寒。
      齐珲音终于等到这一天。
      她看着殷寒,他依旧是那样美。
      他不像象姑馆里的小倌,长得眉目含情,一举一动都在含羞带怯。殷寒生着一对剑眉,看着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使年过三十,和自己站在一起,旁人看着,也不过觉得是一对兄妹。
      但是如今,她是权臣,他是官奴。
      他将任她搓圆揉扁。
      齐珲音看见殷寒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不难猜。这种不为任何人所理解的喜爱,大概所有人都要奇怪。
      她恨恨地想:作为官奴,是不可以反抗主家所下的任何命令的。
      第二天上朝,齐珲音便晚了。
      林霁见她这模样,不免心里有点没底,想着自己昨天是不是办错了事,万一自己这臣子专注美色不理朝政了可咋办。便准备在下朝后将人单独叫到御书房去。
      “齐爱卿一向是拎得清的,自然知道男人们奉为圭臬的道理:美色归美色,正事归正事。”林霁正色道,学着曾经那些她见过的,耀武扬威的男人们的神情,漫不经心地说。
      “这玩物嘛,可以捧在手心宠爱,但是一旦这东西骑到你头上去了,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霁陶醉在自己的模仿中,蒹葭从门外匆匆进来,附耳道:“陛下,君后来了。”
      林霁赶忙停住接下来的话,让齐珲音告退,前去接待谢霖铃。
      齐珲音被赶出御书房之后,在门外风中独自凌乱,心想:这女帝陛下说的是真心话吗?
      谢霖铃被请进来时貌似很乖顺,只踏进门槛便站定,不多瞟一眼,似乎对林霁的政务毫无兴趣,只是象征性地来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长公主着我来陪陛下处理政务。”
      听了这话,林霁就又开始头疼了。
      自己这个姑母的心思可比登基之前越来越难猜了,她已经不知道林望晚派谢霖铃来只是单纯地为了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让谢霖铃暗地里插手政务。
      不过现下的这种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林霁没得选。
      于是她将折子挑了几份无关紧要的出来,使了个眼色给陈徵。两人一个对视便懂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前者将谢霖铃安置在御书房林霁的对面,又毕恭毕敬地捧着奏折送到了他的面前。
      谢霖铃奇怪地看着林霁和陈徵,推了推奏折。
      “后宫不得干政,臣不懂这些,陛下若是想找人商量,可以召朝臣。臣只想借陛下藏书中的《湖州清谈录》一看。”
      陈徵与林霁各自松了口气,看来是她们想太多了。但总归多做一步没有坏处,若是少做一步,说不定哪天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陈徵不同于林霁,她从一开始就被作为女官教养,如今已经看出了谢霖铃无意插手朝政,连借的书都只是江南学子的论道清谈,与长公主的关系也没有那么难以离间。
      这可算是帮了林霁一个大忙。知道了谢霖铃没有威胁,她不由得便对后者柔和了许多,也时不时闲聊几句。
      “朕看你喜欢看《湖州清谈录》,你也喜欢江南?”
      谢霖铃似乎很不愿意把目光从书里腾挪出来,林霁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讨嫌了,忙准备摆手,前者却答了。
      “之前曾经去过一次,很是想念。”
      林霁点了点头,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加上之前刚好与陈徵看了南巡的折子,便问道:“朕一直待在北都,还从未去过江南,因此朕正筹划着南巡,不如到时候一同去?”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的两个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就连林霁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谢霖铃初时听林霁这么说,也是动心了一刻的。但是当他抬头看见林霁和陈徵一个后悔一个惊诧时,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欢喜。
      “臣只是嘴上说说,并未真的想要。”
      此刻林霁只能谢天谢地,这谢霖铃是个聪明又懂事的人,没有揪住她的一时失言。
      于是之后林霁便不怎么开口了,冬日里屋外雪花簌簌,屋内炉火升腾,烤的几人脸上晕上了点点红霞。林霁看奏折,谢霖铃看书,一时静默。
      快到酉时,林霁直起身活动了下自己的筋骨,这才发现他们错过了晚饭。陈徵便罢了,没想到谢霖铃也一声不吭陪到这么晚。
      谢霖铃看林霁不批了,也乖巧地站起来请辞,临走前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真正要问什么。
      “陛下的生辰宴,就在不久之后了。长公主命臣为陛下办宴。不知道陛下想要怎么操办?”
      林霁这才想起来,先是处理梁家的后事,又是改元,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元宵已过,过不了多久,便是惊蛰了。
      可惜时间不等人,所有的事情永远等不到林霁想好,就向她前仆后继,让她喘不过气。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