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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鼎(七) ...

  •   大雪纷飞,漫天皆白,红衣似血的年兽,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格外刺眼。
      她手握三尺青锋,泪流满面地看着被捆起来的银发女子。
      女子双目赤红,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魔气,她不停地挣扎着,嘴上还叫嚣着要杀了年兽。
      年兽握紧长剑的手发颤:“对不起,夫诸。”
      红光闪过,夫诸人首分离,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皑皑白雪中。
      年兽身子一晃,跪倒在风雪中。她伸出手,握住那点点星光,揽至心口,喃喃道:“对不起,夫诸。”
      滴滴泪砸在雪地里,刹那间就被风雪淹没。
      留影石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幕,年兽身子克制不住的颤抖,她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有些踉跄,“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重明鸟见她这副模样,心里难受,却仍是说道:“这是真的,年年,你真的亲手杀了夫诸。”
      年兽不停地摇着头,“这不对,这不可能。”
      重明鸟握住她的肩膀:“年年,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让你失去了记忆。但是,留影石是不会骗人的。”
      “纵使你百般不信,夫诸她,确确实实死了。”
      “咳!”年兽气血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这跟我的记忆不一样,分明是夫诸想杀我,而我侥幸逃脱了!夫诸她,她分明还活着!她就在我身边,跟我共同生活了一个月。”
      重明鸟握着她肩膀的手愈发用力,他有些崩溃道:“那就算真的是你记忆里那样,夫诸她要杀你,你为什么不远离她,你还要跟她住一起?”
      “就因为你喜欢她吗?”
      “是又怎么样?!”年兽打开重明鸟的手,她眼里晶莹闪烁,“即使我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她想杀我,但是我的潜意识却告诉我,事实并不是这样。”
      “所以我,所以我才一直留在她身边,我想……等她一个解释。”
      重明鸟胸口剧烈起伏,“年年,你太过于执迷不悟了。”
      “闭嘴!”火红长剑飞出,直指重明鸟眉心,年兽吼道:“你这个帮凶,没资格说我!”
      重明鸟闪身躲过,他的心刺痛不已,刚刚那一下,年兽是真的要杀他。
      他握紧拳头,说:“年年,我看你是魔障了。就让我,来帮你清醒清醒。”
      说罢,他袖子一挥,数张纸张自他身后显出,如柄柄锐利的刀剑,铺天盖地地刺向年兽。
      年兽身轻如燕,手一翻,道道剑气如虹,从漫天白纸里,斩出一条路,直奔重明鸟门面而去。
      重明鸟不急不缓,手一掐诀,数道纸做的身影身着盔甲,手持长矛与年兽缠斗起来。
      年兽脚尖一点,与它们拉开距离。她指尖划过剑身,火红的剑身倏地被赤焰包裹。剑一挽,纸人化作灰烬。
      “你输了,年年。”
      重明鸟手一抬,白纸从空中落下来,遮天盖地,屋内一片雪白,将年兽淹没。
      “大话不惭!”年兽调动所有灵气,火海如滔天巨浪般,扑向那一片雪白。
      两人对峙的越久,年兽脸色越发惨白,她旧伤未愈,灵气也早在路上时耗去大半,她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眼见火焰愈发微弱,她就要被纸张吞没时。
      叮!
      刺骨寒意袭来,张张白纸凝成冰,而后在空中炸成粉末,随风消逝。
      “该回家了。”
      年兽耳廓边传来热气,烫得她一激灵。
      她扭过头,一袭白衣的江何月正站在她身后,那双湛蓝的眼里只映了她一人。
      她心里蓦地一跳,不自觉地喊道:“夫诸……”
      江何月垂眸看她,眼睫轻颤:“嗯,我在。”
      灵力耗尽的年兽,目光复杂地看了江何月一眼,化作小兽闭上眼,沉沉睡去。
      江何月把年兽抱入怀里,眸色温柔。
      重明鸟看着江何月,咬牙切齿道:“又是你这个冒牌货。”
      江何月摸了摸怀里的年兽,抬眸看向重明鸟,神色凌厉。
      寒光一闪,如游龙般的长索已然悬在重明鸟的心口,若不是月老眼疾手快,在半路截住,只怕重明鸟已然归西。
      月老看着被戳穿的酒坛,咂了咂嘴,“夫诸,出手怎得如此狠辣?”
      江何月收回长索,神色不善地看了月老一眼,消失在香火琳宫内,“再有下次,杀无论。”
      重明鸟握紧拳头,眼里满是怒意,“混账东西!一个冒牌货也敢这么嚣张!”
      月老拍拍重明鸟的肩膀,醉眼微眯,“你少说两句,你这次确实做得过了。”
      “我……”重明鸟还想解释一二,就被月老打断了,“小重明,你最好别管她们二人的事。”
      月老捋了捋胡子,“这不是你能插手的。”
      重明鸟不甘心道:“可是,可是夫诸早死了啊,方才那个夫诸分明就是冒牌货,我为什么不能插手?”
      “冒牌货?”月老莫名其妙地看了重明鸟一眼,“她就是夫诸本尊,你到底在说什么?”
      重明鸟一怔,不可置信道:“可是夫诸早就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
      “哎呀,可惜了我刚刚那坛酒。”月老端着碗离去,“小重明,你记得赔我一坛酒。”
      重明鸟捂着头,顿感头痛欲裂,他猛地蹲下身,脸上的神色在不断变化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本尊,冒牌货……”
      半晌,重明鸟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位身着青衣,扎着高马尾的男子,在屋内现身。
      他闭上眼,陶醉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夫诸,是夫诸的味道,真的是她……”他捂住极速跳动的心脏,神情癫狂,“我就知道她不会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老拿着酒回来时,男子已恢复正常,正优雅地端坐在桌边。
      他笑意吟吟,“月老,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月老倒了一碗酒,推到男子跟前,“当然是有要事同你说。”
      月色如水,银辉宛若薄纱披在万物上,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
      江何月坐在桌前,目光落在书卷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今天年兽前脚刚离开没一会,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循着年兽的气息一路就跟了上去。
      她到时,正好听到重明鸟问年兽,是不是喜欢夫诸。
      当她听到年兽的回答,心里骤然浮现出欣喜而酸涩的情绪。
      她捂住心口,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感。她不知道她在欣喜什么,也不知道她在酸涩什么。
      她只知道,如此矛盾的感情,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毕竟她从儿时起,情绪就极度平稳,待人待物,永远平淡如水,偶有情绪波动,那也是极少。
      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因年兽的话或是行为举止,而产生异样的情绪。
      她到底是怎么了?
      江何月捂住胸口,眼神迷茫不已。
      旭日初升,淡金色的阳光洒满人间,柔和地抚摸万物,将它们从唤醒。
      在书房里枯坐一夜的江何月,缓缓地站起身。
      到点了,该去打人傀了。
      察觉到江何月离开的年兽,翻了个身,神色恹恹地趴在床上。
      她又是一夜未眠,她昨日在看完留影石的内容,又听了重明鸟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她自己的所见所闻,她几乎要盖棺定论,江何月就是假夫诸了。
      可她,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她能感受到,江何月的气息与夫诸一模一样,毫无区别,就连她的眼神,行为举止也与以前一样。
      怎么会是假的呢?
      年兽垂下眼,怎么会呢……
      嗖嗖嗖!
      几支暗箭突然破空而出,直击年兽门面。
      年兽心下一惊,张嘴吐出一团赤焰,将暗箭烧了个精光。
      “谁?!”年兽站起身,唤出火红长剑,面容严肃地看着房内的一切。
      唰——!
      一刹之间,数十道人影自空中显出,身法迅捷,剑势凌厉狠辣,招招往年兽命脉刺去。
      年兽手腕一翻,一道剑风旋出,挡开这道道骇人的剑法,将来者逼退数十步。
      “你们要是现在离开,我还能饶你们一命。”年兽冷眼看着他们,“机会只有一次。”
      这伙人充耳不闻,剑一转,一波接一波地朝年兽袭来。
      年兽手起剑落,剑影闪烁之处,血光飞溅,死气横生。
      “年兽啊,这么久没见了,嘻嘻。”
      突然,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一地的尸体中间,姿态放松地看着年兽,“啊,我好嫉妒啊,夫诸身边为什么总是你,而不能是我呢?”
      他一边说,一边朝年兽攻去,语气疯狂,“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你死了,夫诸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痴心妄想,有能耐你就来。”年兽抬剑接下招式,面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能感觉到这个黑衣人,与那些虾兵蟹将不同。若是她全盛时期,那她定然是不惧他的,只是她现在伤势未愈,还被消耗了灵力。
      看来只能寻机会逃走了。
      她提起十二分精神,一一接下黑衣人密不透风的招式。
      黑衣人似是看穿年兽的意图,像猫捉老鼠般,玩弄着年兽,“早在一个月前你就该死了!这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想,重伤的你,是如何打得过人傀的。”
      “现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分明就是夫诸在后边助你,否则你早死八百回了!”
      “夫诸,多么好的夫诸,当初凭什么要为了你这个废物魂飞魄散?!还好上天垂怜,让她又活了过来。”
      话音落,无力招架的年兽连中数掌,最后一掌竟是被击穿了胸口。
      她呕出一口血来,握着剑的手也松开了。
      这个人也说夫诸死了,对吗?那……
      年兽意识模糊地想着。
      呼——
      一阵风忽然席卷此处,阻隔了想要继续上前攻击年兽的黑衣人。
      “抱歉,我来晚了。”
      一道温和低哑的嗓音伴着强大的威压将洞府碾碎,天光骤然落入屋内。
      年兽循声看去,看到一袭白衣之人披着细碎的光斑,踏着风,缓步来到她的跟前。
      夫诸……
      年兽咳了一口血,“你到底……”是真是假?
      “先别说话。”江何月抬手释放灵力包裹住年兽,而后转过身,神色森冷,“你该死。”
      一道银色长索自她袖中飞出,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闪身勘勘躲过,他抬手唤出许多死士来,语气激动:“夫诸,夫诸,我好想你啊。不过,等下次我们再叙旧吧,夫诸。”
      “你是我的,夫诸。”
      说完,死士蜂拥而至,杀意凛然。而黑衣人也恋恋不舍地消失在洞府里。
      江何月长身玉立,俨然不动。
      长索如龙,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血花飞溅,无人生还。
      年兽看着眼前的一幕,确定了一个事实。
      眼前的这个人,只是用着夫诸身子的另一个灵魂。
      她,不是夫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十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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