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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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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微雨。
杨凌刚从仙都回来，见惠泽正好打坐结束，就过去简要说了勾魂笔的事情，特地没有提到姜蕤。
惠泽神色淡淡的，对此似乎漠不关心，白天温泉的事情让她到现在还觉得疲惫。她敷衍道:“你正好在福寿村，不得帮一下地师？”
“小神暂无具体任务，有需要时再听地师大人派遣。”
话音刚落，他就感应到了一道传声。
传声是朝槿的声音:“杨仙君，沈寒山的踪迹已经找到，你替我过去揍他一顿。”
杨凌:“啊？”
惠泽听不到传声，见他呆愣愣的样子，颇为好奇地挑了挑眉。
“地师大人，这是仙都的指示吗？”
怎么觉得是私仇呢……
“沈寒山在你们南边五里左右的医馆里，速去速决。”
杨凌一言难尽地看向惠泽，惠泽无所谓地说：“去呗。”
“这……”
朝槿：“你敢不去？”
杨凌泄了气：“遵命。”
传声停止。
他该怎么跟沈仙师礼貌地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沈寒山虽然看着待人接物很是风度，但也并不会心善至此。
他战战兢兢地出了门，入夜了都没有回来。
阴气森然，浓厚而极具压迫。几声鸦啼过后，此间只有外面细细的雨声。惠泽飞升时体内就有极强的阴气，眼下竟也有些挨不住。
吱——
门被轻轻推开，阴气愈加压迫。来者着金纹繁饰黑袍，戴半副银面具，步履缓缓地来到她面前。
惠泽手搭在嘲风上，不做言语。
“将军安好。”阎君相当客气地作揖，“本座在阴司公务繁重，许久没有留意人间，没能及时拜访将军，请将军恕罪。
“阎君大人抬举了，我现在不过是个残废，怎能担得上一声将军。”惠泽依然警惕，手摁着配剑，不免疑惑阎君为何会来找她。
她与阴司没有任何接触，就连地师府，就只是前几日才碰到。
阎君从未在仙都露面，除了地师，很少接触其他神官。这其实是他们的第一次接触。
“本座知道将军是个直率的人物，就不多客套了。庄怀镜本意是要封印你九万年，现在大印破了，仙都一定会想办法再来关押你，就像现在，你难以离开这个宅院半步。本座此次前来就是要助你逃脱仙都的掌控。”
惠泽：“我灵元塌缩，往后的寿命于凡人无异，我也不介意当个……”
“如果阴司可以帮你修复灵元呢？”阎君打断她的话，“将军入我阴司，本座不仅会帮你修复灵元，而且还会告诉你——雨师姜蕤的下落。
他勾起唇角，胜券在握。
惠泽并不了解他的品性。阎君主管整个阴司，修为不低，当场搞死她简直轻而易举。
为了保命，她是不会拒绝的。
她向前迈了一步，直视着阎君的双眼，淡淡道：“雨师姜蕤……我好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他与我有上百年的仇怨，庄怀镜又坏了我的修为，除了阎君，怕是没有人会帮我一雪前耻了。”
“惠泽将军聪明。”阎君说道，“那就随我回阴司吧。”
他一振袖，极寒的冷气自惠泽身后扑来，她警惕转身，迎面一道阴森巨门对她打开，幽暗深邃。
阎君步至她身侧，道：“将军，走吧。”
言罢，他径直走入门中，惠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仙都。
姜蕤从昭华殿出来，正碰到火师朱明。朱明知道雨师和地师在调查勾魂笔的事情，也知道他身上有旧疾。火师印对神格极为敏锐，在方才的敷衍寒暄中，朱明分明能够感受到姜蕤的神格恢复得相当稳定。他带着受污染的雨师印，神识也受此影响，偶尔会神志不清、发癫暴走，是个比惠泽还令人头疼的高危分子。
仙都灵力充沛，姜蕤的神格尚且难以恢复，怎么去了一趟灵力稀薄的凡间，就恢复得这样迅速？
不用想就知道是遇到了沈寒山。
朱明与沈寒山关系好，因此避嫌不能参与这个事件。当年因为惠泽被贬，他与姜蕤芥蒂颇深，也不想向姜蕤询问沈寒山的情况。既然姜蕤是在风师的地盘上修补了神格，那他直接去下凡精准找人就好了。
正好齐遥路过，被朱明抓住。
齐遥：“啊，朱明，好巧好巧——哎！雨师大人，也巧也巧。”
“齐遥，刚从庄君那里过来的吗？”姜蕤温温和和地问。
“只是从那边路过，没去拜访庄君，雨师大人最近做事可顺利？”齐遥乐乐呵呵的。
姜蕤看了一眼朱明，道：“尚且顺利。”
“那就好，事发在我的地方，我定会配合你跟地师大人。”齐遥又看向朱明，说：“朱明，你刚从邢鬼殿过来？”
邢鬼殿旧名杀神塔，负责对神官的惩戒，由上一任帝君杀神永司掌管。
朱明就是因为想插手调查勾魂笔的事情，被关进邢鬼殿受罚了几天。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袖口的凤羽，似乎不把受罚的事情放在心上，道：“刚出来。你要去哪儿玩？”
齐遥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有些心虚地不敢往姜蕤那边看。他刚接到惠泽失踪的消息，一时拿不准先告诉帝君还是先告诉姜蕤。
“珐山出了点小问题，我得下去看看。”
姜蕤：“小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齐遥还没来得里回答，朱明也道：“雨师调查勾魂笔的事情多有操劳了。正好我近日无事，有精力帮你。”
齐遥尴尬地笑了笑。
他很为难。
仙都其实并不是帝君的一言堂。当年始神灵祈疯魔之后，大部分神官和巫人与之决裂，各自守在不同的地方占山为王。
为了在伐灵战争取胜，杀神永司联合各路巫神组成联盟，一直延续至今，帝君昭华不过算是盟主，与其他神官只是合作关系。
帝君与雨师姜蕤关系微妙，不仅是因为姜蕤是个随时会暴走的高危分子，更是因为三界有较强的势力支持姜蕤成为新帝君。
杀神和帝君想让三界大一统，阴司想分裂联盟彻底独立。而雨师姜蕤似乎别无他想，分分合合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若非杀神永司功德无量，还坚决守着她的徒弟昭华，其实更多的神官更支持让雨师取而代之。
而朱明和前火师玄钰都倾向于永司，与雨师自然有些分歧。
姜蕤双眼下的蓝黑色鳞片泛着冷艳的光泽。
他看向朱明，带着笑意说道：“火师大人也想去，那就一起去好了。我去同帝君说，他不会拒绝的。”
朱明皱眉。
“其实不必劳烦二位……”齐遥终于开口，又被姜蕤移过来的视线打断。
姜蕤幽蓝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竖瞳，静静地望着他。
“好好好！”他狠狠颤栗，果断改口！
雨师殿外。
云君庄怀镜悬在层层的法阵中，施法加固阵法的破损处。帝君昭华在不远处，观赏着满池莲花。
莲池中灵力相当充沛，显然平时是被姜蕤精心护养的。
昭华：“上次到这儿还是两百年前，池子已经被惠泽砸坏。从这里一直砸到上清台，就没清醒过。”
庄怀镜回想起惠泽大闹仙都，不禁皱眉。她缓缓落回帝君身边，抚着袖口，开口依旧没有情绪：“若非雨师大人力保惠泽，不惜亲身替她去永司殿受刑罚，她就不止被封印九万年了。”
昭华停下拨弄花瓣的手，看向她：“庄君，你之前说过，惠泽提前这么久苏醒，是因为受到了雨师出关的影响？”
“是。”
只不过是封印了两百年，惠泽的灵元就已经塌缩严重，如果没有这次意外顺利过了九万年，她的灵元恐怕会彻底损毁再无修行的可能，作为一个凡人，经历生老病死。
当年雨师姜蕤和帝君昭华都不在仙都，惠泽疯得来势汹汹，姜蕤被昭华牵制住来不及救场。当时这两派势力势同水火，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惠泽被贬的结果是姜蕤用妥协换来的，紧接着他被逼无奈自请受罚，才算了解此事。
仙都被拆了还能修，除了姜蕤和惠泽，没有其他神官受伤，这对帝君来说是个大和美。
在姜蕤受刑罚结束的最后一天，若非庄怀镜闯入邢鬼殿，跟杀神永司打了个五五开，姜蕤恐怕就已经死在邢鬼殿了。
如果不是昭华亲自阻拦，永司殿就要被拆了个底朝天。
昭华从回忆中回过神，说：“既然雨师已经出关，就看好惠泽吧，不要让她再出什么事。”
他略显疲惫地叹道：“历任雨师，都是不是什么善茬啊……”
珐山。
“她失踪了？”姜蕤目不转睛地盯着齐遥，语气依旧平和。
齐遥被盯得冷汗直冒。
朱明已经找了个借口与他们分开，只剩这二人在惠泽住的宅子里。这里的结界完好无损，说明惠泽离开时并没有暴力破坏结界。
此时，姜蕤感应到了传音。
“雨师大人，我现在地师府。”杨凌在传音里说道，“方才听到阴司鬼差与地师大人的对话，惠泽将军好像在阴司。”
“你为什么会在地师府？”
杨凌连忙回道：“是地师大人……”
“我让你看着她，不是让你围着朝槿转，杨凌。”姜蕤冷嗖嗖地说，顺手掐断了传声。
地师府。
朝槿跟朱明、沈寒山，三人面面相觑。
朝槿最先憋不住，瞪了一眼朱明：“你发什么疯，还没被永司揍够吗？”
她在桌案边稳稳坐着，手里还拿着卷宗，一时间不知道先砸谁，只好重重把卷宗一扔，刚准备掀桌子，案上就多出了只手。沈寒山死死摁住桌子。
“让开，你打扰我掀桌子了！”
“是我错了，朝槿，”沈寒山从善如流地道歉，“朱明偷偷溜下来，我又赶不走他，只能把他带过来让你拿主意。”
“我拿什么主意？”她逐渐平静下来，冷冷地瞥了一眼沈寒山，“偷东西的是你，到处乱跑的也是你。我奉命调查，人证物证俱全，是该送你进邢鬼殿了。”
沈寒山也坐下，问：“那为何还不拿我交差呢？”
朱明像是突然诈尸一样，啪一下重重拍了桌子，怒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沈寒山，你还没有跟我说为什么要偷勾魂笔，还有，朝槿，你为什么总拖延着案子？”
朝槿白了他一眼，嫌弃地啧了一声。
沈寒山看向朱明：“你说，雨师姜蕤也下来了？”
朱明：“不要岔开话题，我又不傻！”
沈寒山抿了抿唇。
“你不傻谁傻？”朝槿琥珀色的眼瞳又是往上一翻，“我都要怀疑你投靠阎君了。”
朱明被噎了一下，欲骂又止，突然就回过味了。
原来案子拖这么久，是要对付阴司！
但为什么要瞒着帝君？
他不明白。帝君也是在天天催地师府赶紧抓人。
既然地师府瞒着帝君拖延着进度，也就是在要与阴司清算私仇，而且是见不得仙都的私仇。阎君早与仙都不太对付，早就有了独立单干的心思，而且掌管人间生死本就是不同于仙都运行的体系。朝槿也对仙都不敬且远之，早期与阴司亲近，对帝君似是离心离德。
朱明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朝槿：“你个死货，该不会跟阎君做了什么交易要卖了帝君！”
朝槿挑眉，轻描淡写地道：“放你爷的屁。”
朱明脑子回来之后就格外亢奋，几欲跳上桌案贴脸输出：“你天天癫得没边了！你要夺阴司，然后呢？势力大了，再另立门户？你别忘了玄钰之前是怎么对我们说的？”
一提到玄钰，朝槿的脑子就飞了，她一翻手连朱明带桌案都掀到沈寒山脸上，把朱明提溜起来狠狠扇了两巴掌，惊呆了抱着桌子的沈寒山。
“你跟我提她，我就好好问你，当年玄钰走火入魔时就只有你守着。谁不知道你向往火师印已久，你说你当时失察没有注意到她的灵力暴动，你当我信你放的屁！”她又扇了一巴掌，踹翻了来拉架的沈寒山，“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与她同出一脉，她死了火师印极有可能择你为主，你好阴狠的心思！”
她骂得上头，猛然被一圈火花燎伤，朱明借此脱身闪到沈寒山身后，面色不善地看着朝槿。
“到现在，你依旧不相信我？”他深深吸了口气，相当失望，“你到现在都放不下。你活着一天，都离不开她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