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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莫愁莫愁 ...

  •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婉转动听的歌声荡漾在林间小道上,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浓浓的凄凉愕然,似有万般风情却不解其愿,凉入心骨。

      声音发自一黄袍道姑,她手持一芊芊拂尘,骑下是小青驴,双眸流盼,肌肤白皙柔润,如出水芙蓉,美的不可方物,看样子不过二十一二,惹人不住叹息天工不做美,竟叫如此美人破出了红尘。

      路上人烟稀少,林声熙熙,太平年间,倒是没什么,只是如今世道不稳,官府力不从心,这种小道上多了许多盗匪流寇,这不,一脸上带着刀痕胡子拉碴浑身精壮的汉子拦了出来,显然不是来做善事的,色迷迷打量着面前那貌美的道姑。

      按说寻常女子遇见这种事,就算不惊的花容失色,也应有些许胆怯,可奇怪的是,那道姑却是丝毫不惧,只是眉头略皱,眸子里反而带着几分被扰了兴致后的愠怒,确实见不到丝毫怯意。

      她手指纤细如玉,格外好看,轻轻一挑,如试了仙法似的,惹着面前那汉子像是变成了猪八戒一般,一张脸肿成了猪头,完全失了刚才的神气,只见着他面色铁青透着些黑气,说不出话来,啃啃唧唧的捂着嗓子,随后踉踉跄跄的跌倒了一旁,不一会便没了气息,要是有人胆大观察他的尸体,便会发现他额头上竟被一细长的银针扎入了骨髓,配合着狰狞的面目显着格外诡异。

      那银针上刻着精巧花纹,看起来不凡,是赤练仙子的成名暗器冰魄银针,这道姑自然便是赤练仙子李莫愁,江湖传言这赤练之名,是因着此女如同魔头,手段狠辣令人胆战心寒,而仙子,则是因着貌美无比,如同仙女,试问给一魔头暗上仙女之名,岂不令人疑惑,想来却是极美,惯不得什么善恶之分。

      似是无事发生一般,她骑着青驴越过那汉子的尸体,没有一丝丝余光,朱唇颤动,仍唱着凄凉的曲子,再见她一双若水含情的眸子,似笑似悲,便真如歌声所言“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愁苦难解,肠断心弦。

      陆郞,你好狠心,你害着我师门难回,凄苦流离,害着我心死肠断,而你只与那奸人葬在一起,无事无挂,只留我心头恨,你以为这样我就无了办法?

      说来好笑,我来之前,你们这对奸妻淫夫便被人掘了坟墓,毁了棺材,倒省了我刨坟毁墓的功夫,只将着两罐碍人眼的骨灰,一撒在树上,一抛进河里喂鱼,一陆一水,哈哈……,陆郎,我诅咒你们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路上寥无人迹,叶声潇潇,待着歌声,婉转凄凉,惹人伤心。

      到了客栈,李莫愁让店家小二牵了驴子,自己径自走了进去,一位长相秀气的白衣女子早就等候多时,还未等那店家招呼客人,便抚了抚手,示意不必招待,师父心情不好,任由他来,怕是会惹恼了师父,然后对着李莫愁禀道:

      “师父,血掌印用的抹膏已经杵好了,放在给师父开的房间里了,三楼左侧,天字号丁字间,师父舟车劳顿,先休息休息吧”

      李莫愁本来因复仇之事在前,那仇人又早就身死了,心里堵着一口气,现在见到自己的徒弟聪巧能干,心情好了不少,脸上勾了些许笑意,绝美的脸似是展开的花朵,动人许多。

      面前的白衣女子是她的弟子洪凌波,那时候她刚刚摆脱流离不久,见一女孩子孤苦伶仃,不禁想到了自己,不知为什么又想到了离开古墓时自己那白皙可爱的师妹,一时心软,又想着相依为命,总多些生趣,便收了她做徒弟。

      那时候小师妹明明总喜欢缠着自己,却天天板着一副脸,倒像个小号的师父,可在自己决别那天却哭着梨花带雨,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俏丽的脸都哭花了皱在一起和花猫一样,每每想到都带着许些笑意,只可惜往事如烟,不可追溯,一切都变了番。

      李莫愁在客栈稍微休息了会,便带着洪凌波赶往了陆家庄,如今陆家庄主仆共七口人,加上死去的那对奸妻淫夫共九口人,李莫愁将小青驴给洪凌波,让她牵在一旁等待,自己则踏起轻功,趁着夜色进了陆家庄里。

      她轻功极其秀丽玄妙,看不清如何点足抬腿,便如鬼魅般消失,不漏一丝动静,非内力深厚的高人饶是观察不见一点。

      陆家庄内,灯火通明,一位长仆正在院子里打扫,李莫愁向来杀人前总会留下血手印,要杀几人便留下几掌,她踏起上乘轻功,行到院里,竟让人发现不了一丝声响,转眼间又入了大厅,举手投足间,那染着白漆的墙壁上多了三排血淋淋的手掌印,上面两个,中间两个,下面五个,共是九个。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血。

      留完血手印后,李莫愁宛然一笑,在夜色下,悄然如花的脸蛋显着分外邪气,眸子里带着许些愁容,又带着些怨恨。

      这时候,外面传来女童的叫嚷,李莫愁回了回神,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那女童大约九岁,灵动可人的脸上满是慌张,上面还有豆大的汗珠,饶是赶回来的,后面跟着一位差不多岁数的女童,明明还未长开,却仍然动人心弦,已是美人样子,可如今文静的脸上也同样带着慌张。

      那文静的女童是程英,早年死了父母,长辈于陆家庄有不浅交情,借住到这里的,而另一个女孩子则是陆家庄的千金陆无双。

      她还未进门便张口直嚷道:“不好啦,不好啦!爸爸、妈妈快来,那疯子在挖大伯大妈的坟!”

      屋内的陆立鼎听了女儿叫喊,急忙赶出屋内,刚到大厅未走几步,便直直愣住,心中不禁一凉,墙上明显显的印着三排血手印。

      陆无双跑着过来,一进来便见父亲陆立鼎呆呆望着墙壁。

      程英在后面也紧跟着进了厅,和陆无双顺着他眼光瞧去,却见墙上印着三排手掌印,上面两个,中间两个,下面五个,共是九个。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血。

      陆立鼎见到女儿,才缓过神来,忙问道:

      “你说甚么?”

      陆无双不知这血手印是什么,只知道大伯大妈的坟被一个怪老翁挖了,脑子里早急成一团,直直回道:

      “那个疯子在挖大伯大妈的坟。”

      陆立鼎一惊,立起身来,喝道:“胡说!”

      一旁的程英心细,知道平时里无双娇蛮惯了,这话又荒谬,姨丈不信她的话,便从一旁补道:

      “姨丈,是真的啊。”

      陆立鼎知道自己女儿刁钻顽皮,精灵古怪,但程英却从不说谎,问道:“甚么事?”陆无双咭咭咯咯的将适才的事说了一遍。

      陆立鼎心知不妙,还未等陆无双说完,从壁上取了单刀,朝兄嫂坟上急奔而去,奔到坟前,只见不但兄嫂的坟墓已被破,连二人的棺木也都打开了。当他听到女儿说起有人挖坟,此事原在意料之中,但亲眼见到,仍是不禁心中怦怦乱跳。棺中尸首却已踪影全无,棺木中的石灰、纸筋、棉垫等已凌乱不堪。他定了定神,只见两具棺木的盖上留着许多铁器崭凿印痕、不由得既悲且愤、又惊又疑,刚才没细问女儿,不知这盗尸恶贼跟兄嫂有何深仇大怨,在他们死后尚来毁尸泄愤?当即提刀追赶。

      他武功师于其兄陆展元,虽不成大气候,但也算小有所成,只是生性淡泊,兼之家道殷实,一生席丰履厚,从不到江湖上行走,可说是全无阅历,又乏应变之才,不会找寻盗尸人的踪迹,兜了个圈子后又回到坟前,饶是想不出一点办法,呆呆站了半响,又记起血掌印之事,这才无功而返。

      待回了大厅,他坐在椅子上,顺手将单刀挂在了椅子旁,双目看着墙上的九个血手印呆呆出神。

      哥哥临死之前曾经说过,他有一个仇家,是个道姑,名叫李莫愁,外号‘赤练仙子’,武功既高,行事又是心狠手辣。预料在他成亲之后十年要来找他夫妻报仇。那时他说:‘我此病已然不治,这场冤仇,那赤练仙子是报不成的了。在过三年,便是她来报仇之期,你无论如何要劝你嫂子远远避开。’我当时含泪答应,不料嫂子在我哥哥逝世当晚便即自刎殉夫。哥哥已去世三年,算来正是那道姑前来报仇之期,可是我兄嫂既已去世,冤仇甚么的自也一笔勾销,那道姑又来干甚么?哥哥又说,那道姑杀人之前,往往先在那人家中墙上或是门上印上血手印,一个手印便杀一人。我家连长工婢女总共也不过七人,怎地她印上了九个手印?啊,是了,她先印上血手印,才得知我兄嫂已死,便再派人去掘坟盗尸?这……这女魔头当真恶毒……我今日一直在家,这九个血手印却是几时印下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此人……此人……”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陆无双见父亲呆呆坐着,应该是不高兴,便偷偷摸摸,放轻了脚步,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了他的双眼,想逗一逗父亲开心,声音甜真可爱。

      “爹爹,你猜我是谁?”

      这是陆无双自小跟父亲玩惯了的玩意,她三岁时伸手蒙住父亲双目,说:“爹爹,你猜我是谁?”令父母大笑了一场,自此而后,每当父亲闷闷不乐,她总是使这法儿引他高兴。陆立鼎纵在盛怒之下,被爱女这么一逗,也必怒气尽消。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兄嫂坟墓招此大劫,整个陆家又面临灭顶之灾,属实没了心情,拂开她双手,语气带着些不经意。

      “爹爹没空,你到里面玩去”

      陆无双呆呆一愣,没想到爹爹竟然对自己没趣,小嘴一撅,势要好好撒一次娇,让爹爹依我,可还未开口,只见男仆阿根匆匆走了进来,陆无双虽然顽皮,但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只好悻悻作罢,只是一双粉唇撅着更不满了。

      “少爷,外面来了客人。”阿根垂手禀道

      陆立鼎心想定是那女魔头来了,也不知道耍什么花招,挥了挥手道:

      “你说我不在家”

      “少爷,那大娘不是要见你,是过路人要借宿一晚”

      陆立鼎一惊,心想可能是误会了,但还是不放心,又问道:

      “甚么?是娘们吗?”

      “是啊,那大娘还带了两个孩子,长得怪俊的。”

      陆立鼎听说那女客还带着两个孩子,稍稍放心,道:“她不是道姑?”

      阿根摇摇头道:“不是。穿得乾乾净净的,瞧上去倒是好人家的大娘。”

      陆立鼎这才彻底放心,想来真不是李莫愁那魔头,便道

      “好罢,你招呼她到客房安息,饭菜相待就是。”

      阿根答应着去了。

      陆无双小孩子脾气,听着听着便忘了刚才的不高兴,又听有人借宿,来了兴趣,跟爹爹说了一声后,也跟了过去。

      一双眸子望过去,见着一位俏丽的女子后面跟着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来了兴趣,踏着碎步,笑玲玲道:

      “我正想赏花解闷,你们要去吗?”

      那两个小孩是一对兄弟,哥哥叫做武敦儒,弟弟叫做武修文。两人相差一岁,一个十二,一个十一,正是少年脾性,就是小兄弟来找趣要玩,都要闹上一通,更不用说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

      他们看了看面前的娘亲,他们娘亲长相秀丽,仍带着些风韵,见可爱的小丫头来玩,想必是这家主人的千金,正好省了不少管这俩孩子的烦心,点了点头,示意同意了,武家兄弟顿时心花怒放,高高兴兴的跟陆无双玩去了。

      这两男孩子,平时里没怎么见过漂亮的女孩子,见着陆无双灵动可爱,左一句右一句笨拙的夸她貌美,逗着她心里美滋滋的,不时便走到程英的房前,站在门外喊她出来玩。

      程英听到表妹来找自己玩,欢喜的放下手中的书,出来寻她,见着面前多了两位比自己稍大一些的男孩,有些疑问,陆无双牵住她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程英含笑看着表妹,惹着她脸有些晕红。

      这一害羞不要紧,余光看见刚才还赞美自己的那两兄弟,此时一双眼睛像是长到程英身上似的,看到陆无双怨恨的眼光,才尴尬作罢,她倒不是对这两兄弟上心,只是女孩子家都有些攀比的心思,自己的跟屁虫转眼跟了别人,莫名心里堵的慌,她怨怨的看了眼面前的程英。

      一袭青衫淡淡,踏着锦绣小鞋,肤白胜雪,清幽绝俗,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如一白玉生光,又如清水般明净柔和,确实比自己貌美不知多少。

      程英怎么会不知陆无双的那点心思,看她藏不住心思的脸,活像是炸毛的小猫,勾唇一笑,几句话就把她哄得欢喜起来。

      她们来了后院,陆无双前段时间发现东边墙上挂了一团团灯笼似的花,欢喜的带着程英和刚交的玩伴分享。

      程英聪慧,一眼望去,便心觉不妙,这灯笼似的花叫凌霄花又名死人花,属实有些不吉利,等改日需和阿根说一声,清了这墙花,表妹小孩脾气,过几日大抵就不记得了。

      可转过头去看到陆无双那一副俏脸晕红,逞工炫巧的模样,程英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浇这盆水,随着他们一起玩去了。

      花团锦族,除了这凌霄花,好看的花也不少,摘花唱词嬉笑解闷,别有一番趣味,但是陆无双属实对那灯笼似的花着了迷,一双眸子直盯着看,夸它新奇好看,程英带着浅笑,听她说着。

      武敦儒看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都对这灯笼花有意,自告奋勇要摘下来,程英觉着不妥,但是陆无双和武修文却是十分兴奋,一番说下来,最终跟着一起胡闹了。

      “小心,不要掉下来”程英心忧的喊道

      谁知这一喊,武敦儒却是更充满了斗志,小小年纪就想着博美人一笑,倒是干净利落的摘到了花。

      陆无双见到,欢喜的叫道:

      “给我,给我”

      武敦儒却是一笑,将花掷给了程英,程英伸手去接,递给表妹,心里想着表妹又该不高兴了,有些怨掷花给自己的男孩。

      果不其然,陆无双恼了,一只白嫩小手紧紧攥住花儿,然后重重往地上一扔,觉得不解气,又举足踏了好几脚,嗔道:

      “希罕么?我才不要呢。”

      程英见陆无双踏坏花朵,知道她是气恼了,含着笑道:“表妹,你又生甚么气啦?”

      陆无双对上这宠溺的视线,气消了不少,但还是倔强,撅起小嘴,闷闷道:

      “我不要他的,自己采的才是最好的,诶!表姐”还未说罢,就运起身法,倔强的想要去那高处摘花,争一口气,可一双小脚刚刚离地,就被拉入一抹柔软当中。

      “不要”程英娇声一嗔,随后一双粉嫩的小手紧紧抱住陆无双。

      陆无双没想到表姐还有怎么失态的时候,愣愣站的,任她抱着,她与表姐交好,但也没有那么紧密过,她感到表姐的发丝瑟瑟的磨在自己脸上,痒痒的,很奇怪,鼻尖闻到淡淡的香味,说不出什么味道,只觉着心脏跳的很快,脑袋一空,什么也想不到了,昏昏的。

      过了许久,程英意识到失态,松开手,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见着面前的表妹俏脸晕红,不由又觉着欢喜有趣,文静的含着笑,有些嗔怪道:

      “女孩子家的,摔伤了怎么办,你要是想要,等明日天亮,让阿根取了梯子,表姐亲自给你摘”

      陆无双晕红着脸,已然已经消了气,但到底是有些不服气的,闷闷道:

      “表姐,这点小事,无双手到擒来,如探囊取物”

      程英笑道:

      “好一个探囊取物,就说,依我吗?”

      陆无双,双手牵了牵程英的一只手,摇了几下,低着头一双眸子却往上望着表姐,抿了会粉唇,才小声呢喃道:

      “无双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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