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替身先生》像素失帧

3、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呃，请问这一段有什么问题？”编剧还保持着扶眼镜的动作，显露出肉眼可见的拘谨与不安。

　　“不用紧张，只是想商量一些细节。”施落安抚性地笑笑，换了个放松些的坐姿。“‘顾陌在舞曲高潮部分，最后与李鹤缤对视一眼，就被倒塌的房梁埋在火海里’，我的想法是，应该让顾陌把这支舞跳完。”

　　毫无疑问，顾陌即是洛如笙饰演的男二，是个温文尔雅的戏子，一举一动都带着些我见犹怜的气质。他与男主李鹤缤的感情线从开头模糊到结尾，作为明线上的反派头领却处处留情，到死都不曾将真正的心思诉诸于口。

　　这种角色是把双刃剑，演好了不说功成名就，收获话题度和粉丝都是绰绰有余；可要是演砸了，多半会被扣上一顶不自量力的帽子。洛如笙一时忘了避嫌，提心吊胆地盯着施落的眼睛，等着他说出缘由。

　　“还是那句话，原定的剧情太突兀了。顾陌是个十分有潜力的角色，让他就这样仓促地退场未免太过可惜。”

　　“可惜吗？我不这么觉得。”

　　一旁沉默的唐冰祁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抱歉，这只是本人的一点建议。唐先生怎么想？”

　　面对唐冰祁几乎可以算是无礼的发言，施落完全看不出动怒的迹象。或许是因为唐冰祁在这部剧上仅次于林桐的地位，或许是施落骨子里的温润让他永远能以微笑示人。

　　“让男二把这支舞跳完，整部剧的节奏都会出问题。”唐冰祁用手指点了点剧本，让洛如笙有端联想到高中时那个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不由得往沙发里缩了缩。

　　“本身他也只是受人指使，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在他身上花费的笔墨已经足够了。况且，”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

　　“跳完这支舞，对演员的功底要求很高，如果再加戏，最后呈现的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这是摆明了说他经验和技巧都不够格。但洛如笙只是苦笑了两下，因为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唐冰祁的话已经算委婉的了。

　　“没关系，距离进组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再商量。”大概是看出唐冰祁不是好啃的骨头，施落笑着做了让步。“今天就到这里吧，剧本我回去会多多研究的。”

　　听到这里，会议室内的气氛总算和缓了不少。以林桐为首的众人长处一口气，开始收拾起散落桌面的纸笔来。林桐侧身和助理说了两句什么，回过头来笑着看大家：“几位老师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CBD附近有家还算出名的烤肉馆，我请客。”

　　“我晚点还有个线上会议，就不去扫大家的兴了，有时间我一定请客。”施落率先站起身来，主动清理起咖啡杯和甜点纸盘。洛如笙想去帮忙，却又怕和他产生什么肢体接触徒增尴尬，只得接上一句：“我也和一个朋友约好了见面，抱歉，抱歉。”

　　施落的动作顿了顿，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好在林桐并未察觉什么，说了声两位老师真是日理万机，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就有些遗憾地招呼起剩下的人。

　　看上去她是相当随性真诚的人。这个认知让洛如笙放松不少。他说了再见后朝门口走去，施落已经打开了门帮他扶着。洛如笙有些尴尬地笑笑，说了声谢谢后边想逃之夭夭。

　　理智告诉他，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感性控制着他，说管他初一还是十五，多逃一秒就轻松一秒。

　　“如笙去哪，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坐地铁的。”洛如笙手忙脚乱地戴上帽子和口罩，后知后觉地发现戴反了，像是什么行为艺术家，索性摆烂。

　　“去见许知舟？”

　　洛如笙一愣，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施落。

　　在那一瞬间他捕捉到，施落的语气变了。不复原本的温柔如水，倒像是有点不属于他的戾气溢了出来。

　　“这几年你果然还是一样，跟知舟玩的最好。”施落又笑起来，好像刚刚的失态只是他的错觉。“那也不能把我和慕楠忘了啊，太不够兄弟了。”

　　“哪能啊。”洛如笙在心底长出一口气，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月下四结义怎么能忘，实不相瞒，慕楠是今天早班回国，我就赶着去见他第一面呢。”

　　可以，足够轻松，足够自然，完全看不出端倪。洛如笙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演员生涯的巅峰。

　　“慕楠今天回国了？也没记得告诉我一声。”施落有些惊讶地睁大眼。

　　“临时的飞机，应该也只来得及通知了我。”洛如笙的话出口才察觉不妥，带着歉意朝施落挥了挥手：“总之我就先走了，有空咱们四个一起聚一聚。”

　　“好。”这次施落没再挽留，和助理站在原地，礼貌地目送洛如笙匆匆离开。

　　直到走出大厦的旋转玻璃门，已经感受不到施落的注目礼，洛如笙才真正舒了口气，心底暗暗苦笑起来：表面上月下四兄弟说得又中二又纯洁，事实上其中有人早就干了些不太兄弟的无耻事，也不知道施落知道这些后，会是什么表情。

　　不对，施落对许知舟不也有那种感觉。洛如笙揉揉太阳穴，转而开始同情起一无所知的慕楠来。那家伙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就算看到他们三叠着睡一起也指不定认为是在玩人体积木。

　　洛如笙被自己蠢到离谱的想法逗乐，短暂从压抑愧疚的情绪中逃脱出来，勉强提起了赴约的精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