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树的故事》胥芜

58、第 58 章

　　小竹端起酒杯陪着风柳喝了起来，酒过三巡，风柳脸色微红，他抬起头仰望星空，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铺了一层霜雪，冷得让人感到心凉。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风柳端起酒杯突然开口问道。

　　“相信，但是我不相信它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小竹回道，毕竟像风柳哥哥这样风流倜傥的男子与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见钟情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倘若是自己可能只会出现单相思或是一厢情愿的事，就像她与张虚。

　　“以前我不信，我一直觉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直到那年我遇到了她。”风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从仙岛出来时，有幸结识到人间的其他妖族，因为有他们的庇护，我才能在人间相安无事，也是和他们一起之后，我才知道我们所练的是法术而非妖术，他们知道后对我更是心有钦佩，于是邀请我与他们一起游历人间；那时我们意气风发，不知道前路凶险，便决定一同前往人们口中最繁华的京城，看看何为繁华。

　　京城又岂是安全之地，我们一行人还没到京城便遭遇到猎妖人的猎杀，混乱中，我与他们走散，为了寻到他们，我只能按照自己逃亡时的记忆往原来的路上走，结果遇到一伙山匪在抢家劫舍，看着人群中有很多的老弱病残，我心生怜悯，便挺身而出护住了他们。但是那些山匪也并非全是人族，当时为了救人，我毫无顾忌地当着他们的面使用了法术，山匪虽然被我打得落荒而逃，但是我却因为使用法术暴露了我的身份，引来了村民的仇恨。

　　山匪没有因为我是妖而害怕我，而被我拼命相救的那些村民却因为我是妖，便对我大打出手；看着他们，我有些不明白，他们对待山匪时选择束手就擒，为何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刀剑相向，不仅没有感激，还试图用火烧死我；我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术，竟然可以将我重伤。原来这便是人心险恶，我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逃离了村子，结果他们四处堵截，我无路可逃便只好逃往村庄后面的山里，这次他们竟然没有追上来，我以为是他们的良心发现了，后来才知道那座山被他们列为禁地，任何人都不准踏入山中一步，不然就会受到诅咒。

　　我逃到山里，最后还是因为伤势过重、体力透支昏倒在一片荆棘林中，我以为我会命绝于此，想着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一定不会救他们。模糊的意识渐渐消失，我想我一定要死了……鸟声渐渐清晰，我的意识也在渐渐地恢复，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山洞里面，身体虽然有了知觉，但是却动不了。我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被包裹着，动弹不得。我用余光观察着周围，洞中除了我什么人也没有，我躺在草堆铺垫的山洞里，身旁放着一些吃食和水。”

　　“我因为受伤无法动弹，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如果我的手可以动，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自行了断，没人喜欢像一个一个活死人一样地活着，可是现在，我动弹不得只能听天由命。

　　正当我听天由命时，眼前的光线一闪，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她看到我醒了过来，开心极了，微笑着叫我不要害怕，之后便向我说明原因。因为我之前救过她，她自知自己说服不了村民，所以只能悄悄地跟着我，原本是想送我离开村子，没想到却看到我身负重伤晕死在荆棘丛里。

　　我别无选择地接受了她的照顾，在她的照顾下，我伤势有所好转，在每日的短暂的相处中，我开始期待她的出现，我想那时，我对她已经暗生情愫了吧，但是这些情愫不足以让我信任她，更不足够我说出开口，毕竟人间并非乐土，人族并非善类。

　　我渐渐可以自行走动，于是便有了不辞而别的想法，第二天我趁她不在时逃了出去，结果自己在山中迷了方向，看着四周一人多高的野草我才确信这座山是他们族人的禁地并非杜撰。慌乱中我看到一条人走过时留下的痕迹，便急忙沿着那条痕迹前行。

　　谁能想到却与她撞个正着，她惊讶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想家了，想要离开这里。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

　　她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见我没回来，担心我出事，所以便出来找我？’

　　我看着她大大的眼睛，直接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她竟然信了，开心地拉着我回去；我没有挣脱她拉着我的手，便由她拉着，跟着她回去，我想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偷偷地逃走，那时我原来已经舍不得离开她了。

　　她把我重新送到山洞里，依然像往常一样照顾我，没有半点怀疑。”风柳说着，好像时光又回到了那个山洞。

　　“村子里的村民日夜轮流守在山下的出口处，你可千万别下山，不然再被抓住可就真的要被烧死了。”晨儿一边将带的东西放下，一边说道。

　　风柳看着晨儿忙碌的背影，突然有些期盼这样的生活可以继续下去。心中所想却通过眼睛跑了出来。晨儿收拾好东西一回头却对上风柳眉目含情的双眼，晨儿感到自己的脸被一股热血“把控着”，剧烈的心跳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晨儿急忙背过身去，心中想着，“定是我想多了，误解了他的意思。”晨儿想到此处便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跳动的心恢复平静。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问，既然下山的路口已经被村民守得如此牢固，我是怎么进来的，是吗？”晨儿感到自己的脸不再发烫之后才看着风柳问道。

　　风柳点了点头。

　　晨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有一些遗憾。

　　“这里是我们祖上传下的禁地，不准村里的人上山，不然就会受到诅咒。不过自小我就生活在这里，因为家里农务繁忙，家人根本就没时间日日看护我们，都是由着大点的孩子带着小点的孩子四处乱跑；平日里也不过只是嘱咐着我们不能进山，说山上有妖怪，还是个专门吃小孩儿的妖怪。可是再大的妖怪，也阻止不了我们的好奇心，于是我们便趁着大人忙时偷偷地溜进山里，什么地方有什么，什么树上的果子好吃，我们都了如指掌。”晨儿说道。

　　“那些村民不都是自小在这里长大，他们能不清楚？”风柳疑惑地说道，毕竟每个人都是从孩提时过来的。

　　“你终于讲话了。”晨儿笑着说道。

　　“他们当然知道，不过他们只知道他们儿时的路，却不知道我儿时的路。” 晨儿笑着说道，“而且没人会承认自己进过山。”

　　“那与你一起长大的那些同伴呢？”风柳说道。

　　晨儿一听，脸色突然有些失落的表情，“他们都搬走了。”

　　“为什么？”风柳不解地问道。

　　“因为有一天我们闯进了山中的梅林，结果我们五个人，死了两个，另外两个人却陷入了昏迷。”晨儿有些难过地说道。

　　“被救出来后，他们害怕会受到诅咒，便都离开了村子。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好像这个地方早就从他们的记忆里消失了一样。”晨儿说道。

　　“现在，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好像小时候和我一起进山的根本就不是人族一样。”晨儿发着呆说道。

　　“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一定会将你平平安安地送出村子。”晨儿突然转过头对着风柳微笑地说道。

　　晨儿拿出了一个果子递给风流一个，自己又拿了一个吃了起来。

　　“你独自一人在外，你父亲母亲不会担心你吗？”风柳问道。

　　“我跟父母说，要去我师父那里，他们是不会知道我在这儿的。”晨儿吃着果子笑着说道。

　　“我可是妖，你不怕吗？”风柳看着晨儿说道，他想知道她的心里是否会介意自己来自妖族。

　　“一开始是怕，可是，现在没有那么怕了。”晨儿看着风柳的脸说道。

　　“为什么不怕了？”风柳说道。

　　“可能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吧。”晨儿红着脸说道，又迅速地低下了头，红红的脸迎着阳光时显得没有那么红。风柳看着晨儿，眼睛笑得弯弯的，平日里被别人称赞没什么感觉，可是今日自己的心里却有些欣喜。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当时你是昏迷的；还有就是你救了我们，而我们却要杀你……”

　　“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风柳说道。

　　晨儿的笑容还未爬到脸上，就被风柳给定在嘴角。“你，你为何要杀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晨儿看着风柳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们不也是恩将仇报，要将我置之死地吗。我被绑在火堆之人时，也没见有人为我喊冤叫屈，站出来为我说话。”风柳问道，他想知道自己好心相救的人族为什么会对自己赶尽杀绝。